“多谢容大人体谅。”黎阡陌客气笑道,话锋却又忽然一转,“只是我素来不喜外人近身,定要凝儿在侧才安心。”
“啊……”容敬一怔,而后假笑着附和,“哈哈……原来如此啊……”
见他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楚千凝不禁在心中冷笑。
明知黎阡陌是在随口胡扯,可他却不得不奉承着,这感觉应该很难受吧?
余光瞥见一脸真挚的某人,她颇为无语的抿了抿唇。
什么叫“定要她在侧才安心”?
难不成未与她成亲之前,他从来都不吃饭?!
在心底默默讽刺了他两句,楚千凝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有何异样。
黎阡陌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在提醒她不许腹诽。
老夫人瞧着两人相处融洽,彼此惦记,心里愈发欣慰。
原本还有些担心黎阡陌的眼睛,可如今再一看,老夫人心里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目不能视,得凝儿在身边相伴,这感情自然不一样,总好过那花心风流之徒,见一个爱一个,任凭你是天仙品貌也不知足。
眼见老夫人对自己越来越满意,黎阡陌心下愉悦。
他深知自己的优势和不足,是以扬长避短,甚至以劣势为手段博取对方的同情心,从而赢得更多的支持和理解。
不止是老夫人,就连江氏他也格外敬重。
一口一个“舅母”唤着,无形中拉近了自己与容家的距离。
偏偏——
在面对容敬的时候,他又只是客气疏离的一声“容大人”,亲疏远近划分的十分明显。
楚千凝见他如此“上道”,感动之余竟有些哭笑不得。
用过晚膳之后,老夫人有意让两人留宿,不过却被黎阡陌婉拒了。
自来女子回门皆有在娘家留宿的惯例,只是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十分不人性的规矩,那就是夫妻必须分房而眠。
旁的也就罢了,这个黎阡陌如何能干!
他方才开了荤,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能看不能吃这不是要活活折磨死他吗?
所以,在老夫人稍稍表露出想让他们留宿的时候,他便以自己身体不好,恐过了病气给他们为由,带着楚千凝回了侯府。
左右两府离着不远,都在城中,想见随时都能见。
而楚千凝也恐黎阡陌半夜不老实,偷偷摸摸的溜到梦安居去找她,万一不小心闹出什么动静,那她真的是没脸再见人了。
于是,小夫妻俩趁夜离开了尚书府,难得意见一致。
才一上了马车,黎阡陌便笑着将人搂进怀中,“凝儿是为夫肚子里的蛔虫不成?竟如此深解我意,难得这般默契!”
“……”
楚千凝心道,这不是默契,而是知道你“色性”难改。
抱着她左亲右亲,耳鬓厮磨,不想怀中的佳人却越来越用力的挣扎。
“怎么了?”
“还在马车上,你做什么?!”紧紧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楚千凝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没做什么呀……”
指了指被他扯松的领口,楚千凝将声音压低道,“这还叫没做什么?”
证据确凿,他居然还敢瞪着眼睛说瞎话!
哪知——
黎阡陌同样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睛的白绫,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坦言道,“为夫目不能视,手脚不便之处娘子须多多体谅。”
“……”
他可真能“就地取材”!
差点被他这般赖皮表现气笑了,楚千凝拢好衣襟,远远的坐到了另一边。
脸颊红晕未退,仍旧烫手的很。
本来这几日被他缠着时时欢爱,她的脸皮儿已不像初时那般薄了,可怎知这人一再挑衅她的底限,实在可恶。
被自己媳妇给冷落了,黎阡陌也不着急。
将锦袍一撩,身子一倒,随即便悠闲自在的将头枕在了楚千凝的腿上。
楚千凝:“……”
阎王爷不嫌鬼瘦!
腹诽归腹诽,楚千凝却没有推开他。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偶尔为了避开行人和对面的车驾转了方向,车厢便微微晃动,带动车内的两个人身子轻晃。
黎阡陌原本仰躺在车里,可鼻息间满是楚千凝身上的馥郁香气,嗅着嗅着他便有些心猿意马。
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他将脸面向楚千凝的方向。
有一缕发软软的垂在了他的颈间,勾起了无尽的痒意。
把玩着她腰间佩戴的玉佩,黎阡陌的眼睛不知怎么就从玉佩转移到了她的腰封上。
天青色的腰封紧紧束在她的腰间,露出娇躯玲珑有致的曲线。
楚千凝很清瘦,特别是她的腰肢,他一只手臂就能环住,每次将她压在身下求欢的时候,他都能腾出另外一只手去寻些别的乐处。
越想越觉得口干舌燥,黎阡陌发现绣在她腰封上的云纹花朵忽然鲜活了一般,似是在随风颤动,朵朵飘过眼前。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本欲摘下一朵花细瞧,可掌下柔顺的触感却令他恍然醒悟。
看着自己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扯住了她的腰封,黎阡陌难得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若有所觉的抬起头,果然瞧见楚千凝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美眸中盛满了幽幽火光。
糟糕!
这是黎阡陌的第一反应。
“咳咳……”尴尬的轻咳了一下,他故作淡定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讨好的朝她笑了笑,“凝儿腰封上的这反花纹真漂亮……”
小心翼翼的抚平腰封上被他拽出的褶皱,再将她的裙摆拢好,最后他起身到旁边规规矩矩的坐好。
见他如此自觉,楚千凝方才收回了视线,心里哭笑不得。
自觉究竟嫁了个怎样的人呢?
从前只觉得他高深莫测,是个十分危险的人,可如今他哪里还有半点心机深沉的样子,分明就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不对!
孩子都比他成熟。
*
侯府
回了两人的小院之后,楚千凝径自回房沐浴,黎阡陌看着屏风后的那道窈窕身影,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邪念。
这会儿进去闹她的话,只怕非将人惹急了不可!
无奈的笑了笑,某位世子爷悠闲的出了内间。
刚好鹰袂在廊下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说。”出了寝房,黎阡陌回手掩上了房门,恐夜风侵袭会让楚千凝着凉。
“启禀主子,属下方才得到消息,朝中有官员准备为花意浓赎身,然后送她入宫。”
“是谁?”
“礼部侍郎,越敬宗。”
闻言,黎阡陌把玩着腰间的那枚玉制花叶,薄唇微微抿起。
这一刻,他似是又变回了平日那个温润清雅的宁阳侯世子,云淡风轻,乾坤尽在掌握,不复在楚千凝面前时的无赖幼稚。
景佑帝此次选秀不同往常,参选秀女不问出身门第,只要样貌过得去均可入宫侍奉,以花意浓的姿色,怕是妃位唾手可得。
将她送进宫固然可以为他所用,只是恐生异心,浪费了她原本的用处。
摇了摇头,黎阡陌淡声道,“不能让她参选。”
“……是。”鹰袂苦着脸应道。
主子说了不能让她参选那就不能让她参选,至于该怎么做,那得他自己想办法。
可是,该想什么办法呢?
来不及细想这件事,鹰袂又继续禀报别的,“宫中传出消息,景佑帝暂时歇了害您的打算,恐您出了何事,侯爷无法安心坐镇边境。”
“嗯。”这本就在他意料当中。
“世子妃白日让冷画调查长乐坊和妙音阁的幕后老板,属下前几日便已按照您的吩咐在调查,如今已有眉目。”
“何人?”
“大皇子,凤君荐。”
“果然是他……”黎阡陌微微勾唇,轻声叹道。
“主子若无别的吩咐,属下便先告退。”心知自家主子还急着进去和媳妇亲热,鹰袂也不敢瞎耽误功夫,将重要的事情都说完之后,便极有眼色的退下了。
黎阡陌回房的时候,楚千凝刚好出浴,正在屏风后面更衣。
他无声的勾起唇角,走到对面的矮榻上坐下,悠闲的欣赏着旖旎风光。
香颈藕臂,纤腰嫩足……
虽说隔着屏风,只可见印在上面的倩影,但这般朦胧隐约却别有一番滋味,至少他就看得入迷。
楚千凝绕过屏风走出来的时候,就见那人坐在榻边笑的“不怀好意”。
当然了,这是在楚千凝眼中,若是换成旁人来看的话,只会觉得他笑的风雅动人,怪只怪现如今在她眼里,某位世子爷与“色胚”无异。
脚步微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确定没有何“风光”可言方才继续往前走。
好在刚刚她留了个心眼儿,在屏风后将衣服穿好才出来。
否则的话,这会儿又被“叼”走了吧?
“你方才出去做什么了?”她好像是听到了开门声,倒也不真切。
“鹰袂查到了一些事情来回我。”
“哦……”
她点头,没再追问。
可黎阡陌却主动提及,却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些,“妙音阁和长乐坊均是凤君荐在经营,还有这城中一些别的营生,只怕也与他相关。”
“还有?!”
“他府中挥金如土,光是这两处自然不够。”
“这倒也是……”想起自己的打算,楚千凝觉得还是先与他说说的好,免得无意中耽误了他的事情,“我想借凤君荐的手收拾孟家。”
“需要我做什么?”黎阡陌抚过她被热气氤氲的微润眼睫,温柔问道。
楚千凝微愣,意外他的反应。
见她稍显错愕的看着自己,他不觉弯唇,“凝儿何故这般看着为夫?”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又打算如何做?”直接问她要不要帮忙,他难道就不怕她因此闯下大祸?
“原因我猜得到,就算猜不到,凝儿想做便做,不需要告诉我理由。”他对她有绝对的纵容,这一点他们大婚之前他就说过,“除了离开我,其他的事随你心意。”
“可……”
“我相信以我家娘子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会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种蠢事,当然,就算哪日惹了什么是非,为夫也自有办法护你周全。”
“……”
后半句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可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种蠢事”,他是在暗讽她什么吗?
“既然不会影响到你行事,那我就放心去做了。”
“原来凝儿是在为为夫着想,真是让我好生感动……”黎阡陌温柔的朝她笑着,不着痕迹的欺身向前,“该如何表达为夫内心的激动呢?”
“……心照不宣就好。”
还是别表达了,她怕了他的“表达方式”。
不过说起要利用凤君荐,倒叫她想起了凤君撷。
“我想到了一个人,许是凤君撷的下一个目标。”那个女子的身世,与她很是相似。
“谁?”
“钦阳侯府的表小姐,傅思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