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阁内,王妃被众位贵妇贵女团团围住,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王妃娘娘今日的衣服可真漂亮呢!十分贵气!”
“那是衣服贵气吗?那是王妃娘娘本身贵气,不管穿什么都显得贵气!”
“对啊,王妃娘娘的气度真是太好了,瞧着跟庙里的菩萨似的。”
“王妃娘娘不止气色好,面容也十分娇嫩呢,说是二八年华也有人信。”
宁王妃被围在中间,面带笑容,很享受众人的追捧。她知道这些人是因为她儿子才如此殷勤,就因为如此,她便对儿子十分自豪,也喜欢听人吹捧。
媛媛走进明月阁内,就像一朵彩云飘进了明月阁,光彩夺目,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贵妇小姐们的目光被她吸引了,忍不住望向她,偷偷询问:“这是哪位?”
“哪家的小姐,怎的如此面生?”
媛媛径直走到王妃身前,福了福身道:“王妃娘娘。”
“媛媛来啦。”宁王妃含笑抬手示意她起身,又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坐这儿吧。”
王妃身边一溜儿的位置都坐满了,按照规矩,地位高的贵人坐得离王妃近,可王妃身边那个位置,谁也没敢去坐。
如今,王妃竟然亲自邀请一个陌生的女儿坐她身边!
这女子到底是何来头?
众人十分诧异。
等媛媛落座,王妃才笑着对众人介绍:“我身边这位,是扬州来的甄小姐,是我未来的儿媳妇,以后要靠大家多多照顾。”
不知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知情的人恍然。
原来,这就是甄媛媛。
大部分的人隐隐听过宁王最近和一名女子走得很近的传言,甚至为了女子争风吃醋,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剑砍下中山侯世子的头颅。
今天,她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祸水红颜,连不近女色的宁王都能迷倒的女子——甄媛媛。
介绍完后,水榭里的眼睛全聚集在媛媛身上,看得媛媛很不好意思,微微垂着头。
她今日盛装打扮,面容娇嫩华丽,低头间微红了脸,露出的娇羞神情更是平添楚楚动人的美丽。
那些观察她的女子,都在暗暗惊叹——果然是祸水!长得可谓倾国倾城,我见犹怜,难怪连宁王那般人物也会被迷得团团转。
而且性子看起来也挺柔弱,连女子瞧见了都想呵护,更何况男人。
今日王妃特地把她带过来介绍给众人,表明了对这位甄小姐的重视,说明甄小姐和薛珉之成亲一事,势在必行。
有王妃娘娘保驾护航,薛珉之又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未来宁王妃的位置必然非她莫属。
在场的人,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此时都明白媛媛在王府中的地位。只要不是明面上想和王妃作对的,此时都赶紧围过来恭贺媛媛,不停地套近乎。
媛媛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冷落,没想到众位贵妇小姐们如此热情,嘘寒问暖,阿谀奉承,倒让她十分惊讶。
片刻后她便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优待她,都是看在王妃和薛珉之的面子上,并非因为她本身才高看她一眼。
媛媛并不失落,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各种各样,如果非要强求与每个人交往都要对方真心以待,那也太过勉强。
最重要的家人朋友交付真心就好,其他人如何看待并不重要。
媛媛以前在扬州也算有过交际的,从一开始的拘束到渐渐放开,也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当然她也谨记自己的身份,目前她还没有嫁给薛珉之,王妃高看她,把她介绍给众人,众人也跟随奉承她,但千万不可飘飘然,得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是普通商户之女。
在场的每一个人单独拎出来,身份都比她贵重。
所以媛媛虽然被包围着,却并没有得意忘形,让人觉得狂妄,也没有太过小家子气,丢了身为未来宁王妃的脸。
王妃在主位上瞧见这一切,更加满意这未来的儿媳妇。进退有度,宽容有礼,很多大家闺秀、高门贵女都做不到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都来向媛媛打招呼,媛媛一一回礼。
中午的宴席在水榭的走廊里举行,走廊十分宽敞,两边列着矮桌,所有人在矮桌后就坐,边聊天边吃东西。
吃过午宴,女眷们便可以在王府内院里四下游玩,有些人欣赏荷花,有些人去看假山,还有些认识的聚在一起聊天。
媛媛坐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便带着两个婢女绕到假山后面去休息。
“今日宁王妃邀请我们来赏荷,实则是来介绍那名甄小姐的吧。”
“那当然了,现在谁还看不出来呢?”
听到别人在议论自己,媛媛的脚步一顿,停在假山后面没说话,打算等贵女们过去了再走到另一边。
但是,那群说话的贵女却并未离开,反而停在假山的另一面聊起了天。
“那甄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可惜宁王克妻,嫁给宁王就要倒霉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听说婚期在下下个月,估计也就两个月好活了。”
“不一定,我刚刚打听到了,这位甄小姐是阳年阳月阳日生人,八字极硬,和宁王八字很配,不会死的。”
这时一道略带咳嗽的声音响起,“你们还真信那克妻什么的呀,我可不信。”
“哎,你可别不相信,若是宁王不克妻,他的两任妻子怎么刚过门就死了?”
“这件事我知道实情。”咳嗽的声音道。
她的话引起了其她女眷的兴趣,“你什么意思呢?什么实情?”
咳嗽的声音说:“如今长平侯府已经败了,咱也不怕说出来。当初我和长平侯府的周晴交好,那周晴一直就在生病,本就活不长。她经常听说宁王的事迹,在闺中就爱上了宁王,后来无意中见到宁王,觉得他俊美不凡,更是无法自拔,入了魔障。”
“再后来吧,大夫对周小姐说,可能她没两年好活了,于是周晴就下定决心要嫁给宁王,满足自己最大的心愿,再后来,周晴落水被赐婚给宁王的事,你们都该知道吧。”
其他几个声音连忙说:“知道,知道的。”
那女子继续道:“周晴本来就有病,受不得一点儿风寒,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寒冬腊月,为了嫁给宁王,她却跳下了荷花池,你说她不死谁死啊?”
众人纷纷表示吃惊,“当真如此?”
女子咳嗽一声道:“那还有假?当初是我帮周晴望的风。你们想想啊,哪有这么巧,刚好周晴落水就遇上宁王了?万一被别人救了,那不功亏一篑?所以必须要有个人帮她望风的。”
众人倒吸一口气,“你居然帮她望风?”
“当时我把她当姐妹,而且她都快要死了,苦苦哀求,我不忍心拒绝。后来她也的确死了,本来我不想说这事儿,死者为大,这几年我都忍着。可是,长平侯居然利用宁王贪污受贿,私藏罪人,我实在看不过去。前三年,长平侯见到王爷就横眼睛绿眉毛,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女儿是怎么死的,我也替宁王冤枉,可想到长平侯毕竟死了女儿,周晴也确实是为了宁王跳进荷花池,我就不大好说出真相。”
“宁王并不克妻,是周晴自己一手作出来的。”那女子说。
假山后面一片寂静,像是在回味女子的话,片刻后几个贵女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为得到的真相而震惊。
“那第一任王妃又是怎么回事呢?”有人问道。
“我不清楚。”咳嗽的声音继续说,“今日我见到那位甄小姐,发现她长得和茹王妃有六七分像。听说当年,王爷十分喜爱茹王妃,两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若不是周晴跳水,逼迫宁王娶她,说不定宁王到现在都没有娶妻。可这好端端的忽然又要娶妻了,我还以为宁王不再喜欢茹王妃了,今天一瞧,才发现原来是找了个替身。”
“替身?”众人都很吃惊,“当真如此?”
“不只是我这么想,今天来的许多人,但凡见过茹王妃的,听过她讲王爷如何对她好的,都会这么想。你们想想看啊,宁王好端端的突然就找了个人做妻子,他们以前又没见过面,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怎么就突然要娶妻了?还不是因为甄小姐长得像茹王妃。”
贵女们对这样的八卦很是感兴趣,纷纷追问当年茹王妃的事情。
那女子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年张茹喜欢在贵女中间秀王爷今日又给她带了什么东西,帮她做了什么事,若是王爷真的在场,张茹也会撒娇指使王爷做事,每一次薛珉之都照做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薛珉之待张茹的特别。
“今日看了那位甄小姐,除了长得好看,其他也拿不出手啊,说不定真是被当成替身,才能嫁给宁王吧。”
“不错,其实长得好看不好看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像茹王妃。她身份地位那么低,不过一介商户之女,今儿居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要我们来奉承她,算什么呀。”
“就是,她还不是王妃呢,居然就鼓动宁王妃帮她开宴撑脸,还当她是个什么来路,结果只是个替身而已,不晓得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贵女们在假山另一面聊着当年的事情,讲述张茹和薛珉之的恩爱故事,假山后面,媛媛安静地听着。
夏雪和秋霜听得脸色渐渐发白,忍不住盯着自家的小姐看。
原来自家小姐竟然是茹王妃的替身吗?
那也太可怜了。
“小姐,别听她们胡说,我们走吧。”秋霜上前说道。
媛媛听了一会儿,忽然走出去道:“你们说的替身一事,我早就知道了。”
那几个聊得正欢的贵女听到声音,吓得连忙转头,乍然见到聊天的主角出现,顿时脸色发白,面面相觑。
站在后面的人,甚至把脸藏在别人身后,生怕媛媛把她认出来。
可是站在前面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想藏起来也无处可藏,只能直面媛媛。
“你、你都知道了吗?”最前面的那名贵女,勉强挤出笑容问道。
媛媛说:“当然知道,不过我不介意。”
她笑了笑道:“有舍才有得嘛,我喜欢王爷,身份地位又不高,能嫁给她做正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敢要求其他的呢。茹王妃已经去世了,王爷就算喜欢她又如何,反正撼动不了我王妃的地位。”
一席话让众位贵女无言以对。
第40章
媛媛扫视了众位贵女一眼,?发现其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朝她点头,含笑道:“白芳芳小姐。”
白芳芳一愣,?她没想到媛媛还记得她的名字,?刚才在水榭里,她挤不过别人,?全程都没和媛媛交流。她和媛媛见过的一面,只有在彩衣坊的那一次,没想到媛媛居然记得她。
“各位慢慢聊,我先告辞。”
媛媛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位贵女。
她们没想到,媛媛会这样想,?也敢这样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气氛变得很尴尬,毕竟在背后说坏话刚好被正主儿撞上,在场各位都不大自在。
“这位甄小姐,?很大气,?而且也很明理。”半晌,?白芳芳道,?“何况她说得很对,反正茹王妃已经过世,不可能和她争抢。我们在场的某些人,丈夫不止不喜欢,还把宠爱的小妾弄到房里来。这些小妾都活着呢,?不止活着,还生了一儿半女。”
一番话说得其中几个贵女面色发白,手指绞着手帕,?几乎都要把手帕撕碎了。
白芳芳不理会贵女们的异样脸色,沿着媛媛离去的方向追上去,刚刚她才得知,周晴居然早就有病,故意落水嫁给宁王才因病去世,她的死根本就不是宁王造成的。
那么,京城里那些关于宁王克妻的流言蜚语,恐怕也是假的。
想起当初自己在彩衣坊里拦住媛媛,说的那番有关薛珉之的坏话,不由有些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