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真心的。”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
施念说:“不过说真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连我去澡堂都跟着?”
丁瞬竟然脸红了:“我跟着的都是我认为的强者,你会不会开心点?未来我肯定还跟着你,直到超越你。” 她顿了下:“不过以后你洗澡我不跟着了,你洗的好慢,洗一次澡要花一块五。我觉得费水钱总把校园卡拔掉等,可是光着身子等你又好冷。”
施念笑了半天,随后说:“那我谢谢你……你太瞧得起我了,我考进来的名次在咱系垫底吧。我想出国一部分也是因为我喜欢的人要出国。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永远和他差着好大一截。人只会和势均力敌的人在一起。如果不拼命的话,我很怕和他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的这人是你男朋友?”
“算是吧。”
“听着感觉很累啊,如果我找男朋友,可能不会看他学习怎么样,不要太差就行。”
“我觉得不是啊,是男朋友才会累。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我肯定就不在意这样的差距了。”
“好吧。那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是朋友才要比着,如果是恋爱关系的话就不用比学习和事业。和你讲,我妈之所以给我起名丁瞬,因为她生我的时候瞬间我就出来了,我妈特自豪,说生我比其他同时进产房的孕友都快!”
施念笑的不行:“这么说你从出生开始就比起来了。”
小丁道:“是啊。” 她又说:“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俩的观点并不矛盾。你说的那种是维系长久喜欢的条件,我说的是短暂吸引的前提。”
施念给她立大拇指:“总结提炼能力很强,不愧是状元。” 不知为何,小丁本人让她想起贺然,于是她问:“你是白羊座的吗?”
“不是,我双鱼。怎么啦?”
“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发小儿。你俩很像。他是男生。”
“是你喜欢的那个?”
“不是,是另一个。不过他也很优秀,是另一种优秀,很有竞争意识。他打篮球的,总说自己未来一定是超级巨星,改写中国篮球史。”
丁瞬噢了一声,兴致缺缺,说回之前:“可是我不理解你,你明明这么想出去,为什么寝室里大家问你,你又说一般般呢?”
施念愣住:“没有确定的事情你会大肆宣扬吗?如果最终没去成,那不是很丢人?”
小丁摇头:“那咱俩又不一样了。如果是我想做的事,我肯定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样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监督员,我怕丢面子只能努力去实现。我考大学时,我就跟全班人说我唯一的目标是清华,我一定要去清华。后来没考上,大家暗地里都笑我,我人缘不好。但我不在乎。就是因为我把目标定高了,最终没实现的话我也还是很优秀。”
施念一方面对她的言论感到吃惊,另一方面又被“清华”二字吸引了注意力,她满眼都是自豪的笑:“说起来呀,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清华的,他高一就保送了~”
*
第二条“泥鳅”就是郁谋了。
两人预想的异国分离比施念以为的要早很多到来。刚上大一不久,郁谋告诉她说他们系有几个出国项目。其中一个他很感兴趣,如果大一能把基础课程学分修满,大二可以申请去 ucla 的物理系。
一开始施念以为他说的“大二去”指的是去交换一年。郁谋说不是的,是过去三年直到毕业,毕业论文也是那边的导师带。本科就可以进实验室,如果和导师做研究很顺,说不定能在那边直博,节省不少申请上的时间和精力,而且以后去 cern 的机会会更大。
说了没多久,大一下快结束时,施念还没来得及忧心忡忡,郁谋那边的面试和笔试就过了,这事就这么迅速地确定下来。
施念觉得自己早该料到的。郁谋就是一个很拎得清、又目标明确的人,对于摆在眼前的机会从来不会放弃。
她同小丁讲这个好消息时又难免落寞:“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总是比所有人都坚定,比大部分同龄人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比大部分人站得高,看得远。可是同时又会心里难过。”
小丁则无法共情:“我高中时还巴不得身边有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呢,那时候全靠我自己四处找资源,没头苍蝇一样。如果我的朋友圈子里有这么一位大牛,我希望他能冲到天上去,这样在后面跟随的我即使到了半空,那也是人上人了!不知道你在难过什么。你难道希望他放弃前进吗?”
施念摇头:“当然不是!”
小丁撇嘴:“可能你的潜意识里有一部分是,只是你不愿承认而已。你觉得那样不高尚。要么就是你有自我毁灭的倾向,觉得跟在后面好累好辛苦,赶紧来一个理由让我顺理成章地放弃吧!类似这种自我暗示。这是最要不得的了,我妈说,人如果要做成一件事时就不能给自己留任何后路。一定要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你像你,说不定就在心里想,实在不行就不去,实在不行就分手……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人都是有惰性的。”
施念皱着眉头想了想,竟无法反驳,又觉得她乌鸦嘴,最后干脆爬上床自闭生闷气。小丁撩开她的遮光蚊帐探进头询问:“我说你生气了?”
施念大声说:“我要换衣服!你赶紧把我蚊帐拉上!”
丁瞬没理会,仔细看了看:“都是女生怕什么?噢,你胸不小……”
2011 年 11 月末,去到加州已满两个月的郁谋第一次趁感恩节假回国。
美国的感恩节是 11 月的第四个星期四,郁谋向导师额外请了周五一天的假,这样到周日就是四天。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选择回国,抛去单程路上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周四凌晨到国内,周日早上就得走,要赶周一的组会。
这样满打满算只能在国内逗留两个晚上两个白天。
他在 qq 上告诉施念时,施念问:“是清华那边有急事吗?”
郁谋打字:“没有,我只来杭州,不去北京。看看你。”
到的那天晚上飞机晚点,施念在机场等了他差不多五个小时。郁谋只拎了一个小行李包,他从通道走出时,已经是周五的凌晨三点。
两人见面没说话,先默默地抱了几分钟。而后施念抬头看他,看他胡茬都出来了,好像一下子就没了少年模样,有几分憔悴。
郁谋笑着摸下巴:“是不是看不习惯?长途旅行、熬夜胡子长得快,你没听说过这个说法吗?”
施念问:“你飞机上没睡吗?”
郁谋说:“请了一天假,错过周五的 seminar,导师有点意见。于是在飞机上把任务往前赶了赶,刚才出来时发给了他,找补一下。”
施念有点紧张,心理包袱摞上来:“啊,你导师对你有意见了啊?”
“没事,他对我们组里每个人都有意见。师兄说很正常。” 郁谋揽过她,带着她往外走:“走吧。”
施念犹豫:“你定的酒店是哪家?”
郁谋说:“先不去的,找家电影院看电影吧,来的时候我搜了下,《失恋 33 天》和《金陵十三钗》是不是很火?带你去看。”
施念不挪步子:“你还是赶紧休息吧,我不要看电影,我要你赶紧去睡觉。”
郁谋平静道:“还是去看吧,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赶着回来一趟只是为了去酒店。咱妈该对我有意见了。也算是给我自己提个醒吧,我是回来看你的,想带你像其他情侣一样四处玩玩,过个正常周末。”
第67章 想起家里教导的,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克制
和郁谋想的不太一样,午夜场的电影没有挑选的余地,这个时间《失恋》和《金陵》都没有排片。最终郁谋买了“恐怖套票”,恐怖片三部连放,拉着施念的手如愿以偿地进了放映厅。小吃车没有工作人员,但是做戏做全套,他一定要在自动贩卖机那里买好零食和饮料,假装是爆米花和可乐。
进去后黑漆一片,只有屏幕上的光照亮台阶。施念以为没人,说了句:“好像就我们俩。”
某排睡觉的工作人员听到声音睁开眼,直起身子看了眼二人,施念立马压低声音,回头对郁谋说:“有一个。”
坐到位子上,郁谋问:“你在这边有没有去过电影院?”
施念点头又摇头:“去看过电影,但是不是来这种地方。学校图书馆每周会放好早之前的,学生看免费。我和室友一起去看过。” 她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投影幕布,画质和光线都不好。”
郁谋道:“你室友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丁吗?”
施念说:“对的,你竟然记得。我们寝室我俩走得近。”
郁谋说:“你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吗?”
施念想了想:“算是比较信任的朋友。在大学交到真正的朋友比高中时难多了。大家好像都很有想法,有主见,也因为直接和间接的竞争关系不怎么深入交流。隔壁寝室总是夜里吵架,我们寝室还好,趴在墙上听隔壁寝室吵什么。”
郁谋笑着问:“吵什么?”
施念摆手:“很无聊的事,有人半夜总大声和男朋友打电话,其他人有意见。但是其他人里有半夜 10 点就不让别人发出声音的。也很难讲谁对谁错。我以为大家也都算是各自学校的好学生了,没想到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吵起来。看来这和成绩没关系……”
而后她又说了说系里的八卦,说着说着旁边没了回应,转头看郁谋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放映厅黯淡变换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施念盯着看了好久,随后伸手将自己的手缩到了他的手心里去。他的手心冷冷潮潮的,她并不在意。
*
两人去到酒店是早上八点多。这其实是两人真正意义的“出来住”。施念也忘记了大一那会儿郁谋每次来找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需要住酒店。反正就是每次都恰巧不需要过夜,要么就是他说他有认识的朋友也在杭州上学,借住到别人寝室。
此时她讷讷地跟在他身后,酒店走廊铺了厚厚的长绒地毯,走一步上面的绒绒就要扭一扭。郁谋看她一直不说话,刷卡进房间时手搭在门框上,放一条小鱼进网一样地低头看她从自己手臂下走进去,问道:“困了吗?怎么一路都不说话了。”
施念掩饰说:“有一点。你从头到尾都在睡,我从头到尾都在认真看。”
郁谋点头说嗯,然后他不进去,说道:“那你可以冲个澡睡一会儿。你都弄好了发短信给我。”
施念惊讶问:“你不住这里吗?”
郁谋说:“住啊,我先下去买点早饭。然后再上来。”
施念洗好澡上床,给郁谋发短信。他离开的时间远远超过“买早饭”理应花费的时间。她一条短信发过去,过了一分钟门那边就响起刷卡声。
郁谋拎着一大兜子早饭进来,放在电视柜旁边,施念问:“你怎么这么快?”
郁谋道:“我在走廊那边等着来的。”
施念在被子里坐起来:“买好为什么不进来?”
郁谋只是笑了笑,没回答,从行李包里抽了换洗衣服进浴室,目不斜视。
他洗澡不算快,出来时胡茬已经没了,白白净净一张脸,和初中时似乎也没有两样,只是目光和神情略有不同,稳重许多。
他穿着正常长度的短裤,上面是短袖,像是去操场打篮球的,不像是来睡觉的。他的发梢还湿着,笑笑地站床尾,看着只露了一颗脑袋出来的施念问:“我可以上来吗?被子可以分我一点?”
施念被子底下的身体一直抖啊抖,没什么可害怕的,只是有点紧张。
她声音淡定:“嗯。” 可看他真溜边进被窝里来时,抖得更厉害了,是他不能忽视的程度。
他侧着看她,离得老远:“是你在抖吗?还是我的错觉?”
施念的声音都在颤:“好像……是我……在抖……不过……没关系……”
他不想明知故问,只是默不作声看着她,眼神逐渐晦暗不明,从她的脸滑向她的领口,花瓣领子的睡衣,扣子也是小花形状,乖的不得了。但很快,他又将视线转移回她的脸上。
施念注意到这一点,懵懵地问:“我们……会做吗?”
他身躯震了一下,耳朵渐渐红了,声线很低:“你想吗?”
“你想吗?” 施念反问。
“说不想是假的,不然也不会订这样的房间。” 他指这个大床房间。
“噢。” 施念的脸通红,没想到他这样直白,还替他找理由:“我以为是因为标准间没有了。电视里都那样演。你好诚实。”
“也只是和你诚实。” 他闷闷地笑:“抱歉,标准间还有很多,我故意不订的。想看你的反应……你懂的,男人的惯用伎俩,一点点推进警戒线。自然界狩猎也差不多是那样子。”
他一直绷着,看她的眼神克制又炽烈,像是被不断扑打的火焰,愈演愈烈,却又在柴火堆起的某种范围内。被这样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她感觉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才意识到他是在等她回答。
施念将头埋进被子,过了会儿才重新钻出来,头发凌乱。她说:“怎么办,我感觉我有点没想好。我们只是亲亲可以吗?”
他唔了一声,好似在答应,而后终于忍不住,撑着手臂探身过来,重重地压住了她的唇。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亲亲,至少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一直被笼罩着,他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脸。可是过了一会儿,扶着脸的手开始往下移,他稍稍脱离她的唇,含混不清地快速问了句:“可以摸摸吗?” 她被亲的目光涣散,没来得及点头那只手就解了两颗扣子直直抚上一边,盯了那小花扣子好久好久,终于解开了。大手盖着碰触到时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发愣。他近乎呓语般评价:“你怎么还在抖?带着这里也颤颤的,好软。”她往他怀里缩了缩,他继续低头吻,喘气也变粗起来。也并不是一直在摸那新奇的软的地方,他的手还会环着她的腰滑来滑去,时不时用手指玩会儿交接处的曲线,滑上去,掉下来,如此往复,像坐滑梯。手心早已不冷,烫的不得了。过了不知多久,她被他的手磨的实在忍不住,那手真是无师自通地探索,只是摸腰往上的部分,就能让她难耐地扭啊扭,又觉得痒,又觉得麻,又觉得酥。于是用气声哼了几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听到声音,他的手猛然顿住,随后深吸气,在万事变的脱缰之前,突然远离她,从被窝里逃出来,坐到了床边沿,背对她。
他的手臂撑在膝盖上,后背成拱形,腿奇怪地叉开,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冷静。她看他背影,竟看出几分懊恼。于是忐忑地问:“只是亲亲的话,让你生气了吗?”
他摇头,手插进头发里按了按脑袋,沉默良久。之后回过头看她,略微沙哑的声音:“怎么会,我在想我自制力好差。” 总抱有侥幸心理,以为可以控制的。还虚伪,他订这个房间时就在自欺欺人。早该知道的。
只是亲亲,只是亲亲……艹……差点就不只是亲亲了。她大概是没察觉,刚刚他的理智差点就滚出这个房间了。而后他懊悔地对自己说:“以后不能这样了。答应的事做不到,我会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