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看着车前面的那人,很是娇小可怜,印象中她最美的时候也是在毕业那年就这么拦在了他的面前。
当时的他自视甚高,总觉得能凭自己在这个城市闯下一片天,熟料,却连踏上登天梯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次次面试失败,有些甚至简历都投不上去。
他第一次明白:有些人生来就得到了别人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而他甚至还未曾努力就已经被划下了鸿沟。
所以,当刘娅出现的时候,他甚至很是感激,每当看见刘娅满眼是他的时候,属于他的骄傲仿佛又一点点回来了。
虽然,他知道都是假的。
她的喜欢能有多么纯粹呢?朋友圈中一日叁次的秀着恩爱,是在秀两人真的互相喜欢,还是在秀她刘娅棋高一着拿下了学校众人口中高岭之花的他呢?
即将毕业的他又在校园里起了许多波澜,众人的眼睛又都回到了他身上,严朗不否认自己在认清这个世界本质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关注着他,明里暗里打听着他,他是有些兴奋地。
饮鸩止渴,莫过于此。
他想要从虚无缥缈的关注里,重新拾起那卑微的心。
然后一点点铸成新的自己。
后来他终于又一次成为了记忆中的自己,还是骄傲,优秀,却总是心里发虚,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再也没有傲人的资本,再也没有凌驾于别人的优越感,仅有耗尽全部心力撑起的虚荣。
他给天亮提交了简历,想要搏一搏,纵使他知道这次的机会不大。
但好歹,他也希望自己还像原来一般,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谁料面试十分顺利,他竟然被留到了最后面试。
面试那天,他紧张,很紧张,甚至不能把持好自己一贯的面具。
他有些失态,看到几个面试官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这次又没希望了。
可是面试那天,有个女的,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她会帮他吗?
他去了厕所,正好遇到一位面试官,听着语气说是人选早都定了下来,这一次招人很是严格,打招呼的人可太多了。
这样的消息被严朗知道,哪怕刘娅说自己家里已经跟天亮打了招呼,他也不会信。
谁料,竟然真的录取了。
严朗一时间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难不成刘娅的家里真的有这么大能力?
他感谢刘娅的帮忙,越发依着她想要表示自己感谢,直到实习期开始,公司传闻他是被许总看上的人。
他震惊却不意外,只是疑惑刘娅的家里怎么跟许凌扯上关系的。
后来才发现两人根本不认识。
直到在公司待了许久以后,原来的张副总离职之前有践行,喝多了拍着严朗的肩膀道:“严朗啊严朗,还是许总有眼光。”
“当初把你招进来,还是许总自己定的。许总那个时候正式入职,我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张副总打了个酒嗝接着道:“所以后来有人打电话过来推荐你,我也顺水推舟。如今也算是帮许总留了一个好帮手。”
张副总算是许氏的老人,对许氏感情很深,他的话不可能会假,而他进公司这件事更早在实习期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他严朗,是被许总看上的人。
虽然时过境迁,对他的评价已经变成了是由许氏的掌舵人专门给许凌安排的助手。
人心易变,不外如是。
知道了这些,严朗依旧待刘娅如初,倒也不是多么喜欢,只是觉得还行。
和许凌见识了太多人真实的生活,他对于未来的家庭也没什么想法,无外乎适合两个字。
就像刘娅说的那样,两个人很般配。
她配得上他,他也不讨厌她。
日子就这么过呗。
有时严朗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奋斗多年当初想要拥有的,都有了,着实有些无聊,所以拼了命的工作。
毕竟生活一潭死水,就让工作波澜起伏。
可人都是贪心的。严朗的工作越来越顺利,他却越来越空虚,似乎坐上天亮实际一把手的时候竟不如跟在许凌身后一点点学习时更加充实。
那个时候的他还年轻,远远不懂自己的浅薄无知,只能在一次次错误中汲取教训,谁能想到如今呼风唤雨的严总,是当初进公司那一批人里被嘲笑最多的呢。
新进公司的有家世背景的为大多数,有真才实干经验丰富也足以蔑视他。
被嘲讽压得喘不上来气的严朗只能暗自庆幸,自己是跟在许凌身边,哪怕自己再差,他们也终究不敢给他太多脸色。
毕竟,他是许凌身边的人。
后来工资发下来,财务部不小心说出他的工资数目,而他身为许凌的助理,也位列管理层。
这下他的情况才开始慢慢好转,到各部门学习的时候,也不会再被糊弄,他也努力学了起来,慢慢成长。
他想许凌了,哪怕刚刚分开。
车外的人越来越多了,严朗收回思绪,启动车。
油门加速很快,刘娅想要拦住,却没成功,只吸了一肚子恶心的尾气。
周围人刚刚把她拉到了身边,小心劝慰着她,刘娅如今没拦住严朗也怨起周围人,语气不佳。
如今这个社会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心人,大多数围上来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如今刘娅不识好人心,更是犯了众怒,人也渐渐离开,竟然还有人暗讽。
“就这样的?我也不要,呸。”
刘娅怒气冲冲,想要找到说话的人,却看到周围人都是鄙夷的眼光,她有些心虚,担心有人看到她和赵文佑,匆匆回了房间。
到了卫生间她才看到自己的妆容早已花了,锁骨处的牙印有些明显。
不知道严朗看到没有。
到了许凌的房间,严朗轻手轻脚的进去,床上那人微蜷着身体,眉头皱着。他上去轻吻一下,也没上床,怕扰了她清梦,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用手机处理一些事情,间歇看她一眼便觉得十分满足。
眼瞅着快到时间吃饭了,严朗本想做顿饭,结果响起自己两次炸厨房的经历,最终还是点了外卖。
等他弄好之后才去房间把人叫起来。
许凌睡得迷迷瞪瞪的,被喊起来之后迷糊的放好电动牙刷,一旁的严朗把毛巾敷到她脸上,她才清醒过来,对着镜子里站在她旁边那人白了一眼。
“怎么了?”他轻揽住她的肩膀:“没睡好吗?”
许凌刷着牙不好说话,只瞪着他,却被严朗吻了侧脸,一吻再吻。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是怪他昨晚闹得太疯了。
可那里是她长待的办公室,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她曾穿着正装,一脸严肃地听着各部门汇报情况,短发凌厉,长发温婉的样子他都见过。
在那里触碰她,严朗只觉得是禁忌,可摸上她身体的那一刻,他就疯了。
他是那么渴望她,希望她的生活里处处留下两人欢爱的痕迹,好让他忘不了,好让她也能偶尔想起他。
吃饭的时候,严朗非要把人抱在怀里,许凌被他喂着吃饭可要难受死了,她都多大的人了,他竟然也能喂得下去。
虽然是这么想,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依偎在他怀里。
谁不喜欢被喜欢的人宠爱的像个孩子一样呢?
“不吃了。”见严朗还要喂她喝汤,许凌连忙摆手。
严朗亲了她一下:“怎么?不和胃口吗?”
许凌抱住他:“没有,只是饱了。我是易胖体质,每天进餐都有要求的。”
严朗又亲亲她:“行吧。”倒也没有让她多吃。
许凌的身体是她自己的,严朗无权过问,他只是关心她的健康,但许凌不易生病,如今叁十岁的她保养的极好,脸上还有微粉。
他亲了又亲才把人放去健身。
严朗就在客厅处理事务,偶尔累了就去健身房和她说几句话,两不耽误,夕阳洒下来,两人就仿佛最美好的模样,一如童话。
晚餐两人是出去吃的,回来的路上,一个红灯之际,许凌接了一个电话安排了一些许氏的小事情,刚刚挂下电话的时候,听到严朗说的话。
“我已经分手了。”他还在目视前方,一副严肃开车的模样,可紧紧抓着方向盘的手却暴露内心的不安。
她说她是他的女王,他是她的骑士。
这是多么浪漫的说法啊,可严朗要的不仅仅是浪漫。
他想要一个保障,许凌真的喜欢他吗?还是一时的欲望作祟?女王只有一个,可女王的骑士却可以有好多。
他可以做那个唯一的骑士吗?
没有听到许凌的回话,严朗嫌弃自己的胆小,不敢回头去看她一眼。他怕看到许凌脸上的嘲讽,看到她脸上的不屑,又或者面无表情。
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骄傲,更因为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的卑微。
甚至连不露声色的拒绝都不敢面对。
突然,温软的触感碰到他的脸颊。
是许凌,还有有点冰的触感。
他想要回吻她,身后却响起了鸣笛声,原来红灯早过了。
他开车离开,在不远处就停了下来,细致的吻去她脸上的泪:“别哭。”
她哭得他也想哭了,他紧紧抱住她,压抑住自己的眼泪。
春风得意马蹄疾,严朗周一上班的时候,心情出乎意料地好,一早上各部门汇报工作,有些小问题也没被骂,只是严肃的说了几句。中午看到办公室的人有些吵闹,也没像之前那样训斥几句,反倒点了不少好吃的过来,说是犒劳一下,最近辛苦了。然后开着跑车离开了。
严朗一走办公室炸开了锅,都觉得严朗是吃错药了,今天竟然不是阎王爷。
文静啃着鸡腿心下好笑,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都在闲聊的时候,影视部的同事惊呼出声,文静正好靠的近,就去看了一眼。
正是和天亮有合作的一个电视台,刚刚给影视部发来了一个消息。
严朗的女朋友想要在电视台的和解节目中挽回严朗。
“吧唧。”文静的鸡腿掉了下来,地板上留了一片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