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依旧没有宫人,她几乎不知该不该去榻上安寝,心口处怦怦乱跳,一步一步往榻上挪去,这里并无闲置的小榻,无地方可睡。
她踌蹴不安的时候,皇帝忽地睁开眼睛:“皇后不睡?”
“睡、睡,自然是要睡的。”温瑾吓得快走两步,皇帝起身让她上榻。
温瑾动作伶俐,躺下后都不知自己怎么上榻的,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侧身背对着内侧,不敢再去看皇帝。
一夜无眠后,皇帝次日起来照常唤人去蹴鞠,温瑾在殿内枯坐良久后才起身去见皇帝。
皇帝今日一身紧身的衣袍,手脚皆用束带扎起,整个人十分英气,一笑间温雅俊秀,令温瑾心跳漏了一拍似的。她捏着指尖站在外面,看着皇帝矫健的身姿。
不知过了多久,烈日炎炎,皇帝的影子投了过来,她蓦地回身,慌张行礼:“陛下。”
“皇后怎地来了,这里酷热难当,回去的好。”她莹白修长的指尖拿着白色的锦帕,好似浑然一色。
温瑾凝视她的五指,心口处烫得厉害,不知是惧还是喜,她咬了咬唇角:“那、臣妾先回去了。”
皇帝捏着锦帕,勾了勾唇角,吩咐左右道:“看好皇后,她若对外送信,一律拦下。”
温瑾,朕给你机会,你若自己找死,便不能怪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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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无事,皇帝整日就是玩乐蹴鞠,时不时地去泡泉水解乏。温瑾则是心中不定,宋国的天子竟是一女子所扮?她野心并不逊色于前任帝王,性情冷酷更似男子。
入宫前她父亲曾说过皇帝样貌惊人,难得的俊秀,如今才知,这是哪里的俊秀,分明是一女子。她心中又气又恼,这样如何生下皇子。
父亲一直想换一位皇帝,拥护赵闽,那她岂不是就是前朝废后?白白为旁人做嫁衣,再者赵闽还会要她?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只有赵闽登基为帝,她就是在冷宫里过日子,要不然就寻一普通人家嫁了,这滔天的权势依旧是要让于旁人的。
她心口苦恼又害怕,面对皇帝时不敢抬首。
一日皇帝不在,她屏退宫人想写信去告知父亲,皇帝乃是一女子所扮。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提笔顿住,脑海了又重现皇帝衣衫半掩之色,如何也下不了笔,皇帝对她算不上好,亦不可算坏,只要父亲知晓赵攸是女子,那么她也就成为废后了。
窗开着,吹进一阵风,发丝吹乱,撩拨心神。山中阴凉,比起山外要清凉许多,她被风一灌就清醒许多,她要为自己考虑的。
哪怕皇帝是男子,她也躲不掉失宠的局面,但如今她抓住皇帝的把柄,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永不会失宠?
她放下墨笔,将桌上的纸墨都收好,如今嫁给皇帝,只要皇帝安好,她便是一世的皇后,有何可惧。
皇帝在行宫内与朝臣把酒言欢,伶人的琴声与清凉的殿宇倒有几分相得益彰,朝臣跟着皇帝来享福的,临安城内有人坐镇,不用担心,玩乐即可。
伶人动听的琴声、曼妙的舞姿令人心醉。
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伶人,而是在这些朝臣身上,她面对温轶这样的强悍的对手就要招揽这些重臣,在朝堂内慢慢插入自己的人,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伶人退下后,皇后便来了。群臣也三三两两地扶着退下了,温瑾皱眉道:“白日笙歌艳舞,陛下这般乐不思蜀。”
这般指责,让周围的宫人都不敢抬首,她们颤栗不安地垂首。
皇帝的性子算不上好,冷冷的很吓人,自尊心极强,这个时候被人指责,哪里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树下的冷风吹了进来,散去殿内的闷热,生生添了几分冷凝。
皇帝微醉,斜靠着御座,朝温瑾勾了勾指尖,这般姿态看过去极为邪魅。温瑾抿着唇角,抬脚踏了过去,然她方走过去,皇帝就拉着她的手,将人按在食案上。
案上酒盏珍馐撒了一地,宫人吓得纷纷跪地叩首。
温瑾自己也是一惊,尤其是看到皇帝唇角不安好意的笑,她脑袋里嗡了一声响,皇帝禁锢住她的双手。
她动弹不得,酒味在空中熏得她极为难受,这样的姿势太过屈辱,她咬着唇角:“陛下、陛下,您别闹了。”
皇帝深邃的眼中波澜顿起,她俯身压制着温瑾,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缠绕着:“朕如何是胡闹,若方才拉着伶人便是胡闹了,与皇后这样打情骂俏就是胡闹了?”
确实,这样对皇帝来说不算是胡闹。
然而温瑾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打情骂俏’,心里慌得不行,手腕处被皇帝按得生疼,她动了动,“陛下,这里还有宫人……”
“这样啊,那你们退下。”皇帝微笑,也不去为难温瑾,大方地让宫人都退下,最后还不忘提醒们:“将殿门合上,滚远些。”
说完便低首看向温瑾:“阿瑾觉得这样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