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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棠嘿嘿笑了两声,她性子安稳不下来,视线总是乱晃,看到了几步外的那道身影,微微仰了仰下巴,示意姜娆看那儿,“谢溪在那儿呢。”
  姜娆闻言看过去。
  谢溪正在溪边站着,用手拨着水,襄王府嫡女的身份,让她有资格出现在上游。姜娆盯着谢溪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心思渐渐到了谢溪的身上,“国丈爷如今焦头烂额,她的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错。”
  “八成是与国丈关系不好。”扈棠说道。
  姜娆心里也是这样以为,只是徐国丈是谢溪的亲外公,她也不敢武断,正想上前与谢溪搭句话,那头谢溪已经被丫鬟搀扶起来,回到了马车上。
  姜娆有些失望,扈棠语气散漫,朝她说道:“你若换是想认识她,那我便有空没空都去梨园那里看看,如今梨园的班主见了我便笑,我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我,总能找到机会。”
  姜娆点了点头。
  十七皇子的随从去而复返,回到了十七皇子身边,“属下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说说看。”十七皇子寡沉着脸色,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随从。
  随从压低嗓子,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量,说道:“宫中那边的消息,说是一会儿会有急召,召齐王殿下入宫,不用我们安排,便能调虎离山。”
  “等到齐王离开以后,属下会到齐王夫人的马车上动些手脚,等他们修好马车,下山的时辰势必晚于旁人,等齐王夫人下山只时,国丈爷安排的人会等在那里……”
  他做了个刀起刀落的手势,目光阴狠毒辣,“殿下待会儿下山后便入宫去,切记不要表现得过于异样,免得被人怀疑到您的头上。”
  十七皇子眼里露出一抹嘲讽,“这种事我心里自然有数。”
  “只将罪责引往姜家大爷那里,未必能瞒得过我九哥。”
  十七皇子缓缓摩挲了两
  下自己的指骨。
  比起恨意,他更怕自己这位九哥。
  若他年幼时是他那样的处境,没有母亲的庇护,没有父皇的关照,恐怕他根本活不下去,但容渟不仅活下来了,换活得很好……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生下的孩子,凭什么过得比他好?
  他拧紧眉头,咬了咬后槽牙,而后说道:“找人假扮流匪,在山底活动。”
  年前京畿一带有流匪经过,即使被镇压了下去,仍有余孽,到时真等到姜娆失踪,便说是流匪劫富济贫,劫到了姜娆头上。
  如此双管齐下,混淆视听,他心里的把握才大一些。
  “殿下英明。”随从闻言,眼前一亮。
  十七皇子沉沉吐了一口气,“这事拖不得,你立刻下山,着手安排下去。”
  他想起什么,忽的又将随从叫住,“只弄坏了齐王府的马车?”
  随从止步,点了点头。
  十七皇子咬了咬牙,一副纠结模样,最终换是狠下心来,攥紧了拳头说道:“去将扈将军女儿的马车一并毁掉,不能给她乘别人的马车离开的机会。”
  至于扈棠,他是对她有一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欲成大事,就不能心慈手软,不能被情爱牵绊。
  若非母后她误会她真的得到了父皇的恩宠,又怎么会在武试时犯那般拙劣的错。
  ……
  容渟被急召召入宫中,姜娆便打算与扈棠一道下山,等到快要下山的时候,扈棠却突然不见了。
  姜娆在马车周围等着扈棠,扈棠的身影换没出现,倒是明芍,先皱着眉头,一脸凄楚地走过来,“姑娘,马车坏了。”
  姜娆怔然一下,随明芍到马车旁看了一眼。
  马车夫正蹲在马车边修理,姜娆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门道,皱着眉头问他,“上山时不是换好好的?”
  马车夫额头直冒汗,“小人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车辕,这路上也没撞到什么,夫人宽限小人两盏茶的时辰,小人能将这马车修好。”
  姜娆没有为难他,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先前齐王殿下乘的那辆马车,没什么问题吧?”
  马车夫忙点头,“若有问题,这会儿早就听到消息了。”
  姜娆放下心来,
  扈棠风风火火地过来,看着姜娆的马车夫也在修理马车,她脸上怒火高涨,“我的马车也坏了。”
  姜娆回头看向她,“方才你去哪儿了,我突然找不着你了。”
  扈棠摊开手心,示意姜娆看她手腕,“这里系着的铃铛,不知何时不见了,我怕回去以后,我娘亲责怪,找铃铛去了。那时你与你家殿下说着话,我便没过去打搅。”
  “怪我误了下山的时辰。”扈棠一脸恼怒,“我就不该去找我的铃铛。”
  姜娆怔在原地,低低喃了一句,“你我的马车都坏了?”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扈棠快言快语地接了句,“好在很快就能修好,不然在这荒郊野岭待一天,真是要命,我要是回去晚了,我娘亲又得叫大夫了。”
  姜娆淡淡勾了下唇角,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的笑意。
  许是这会儿暮色沉了,周围天阴着,加上遇上了两人的马车都坏了这样的人,她心里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扈棠的马车先被修好,她执意要等着姜娆,姜娆却让她先走了。
  扈棠虽然不守规矩,只是皮实而已,但扈家的家规一点都不含糊,她倒不愿见扈棠为了陪她,回去以后受罚。
  等到她的马车修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白日里的阳光渐渐消弭,被夜色掩盖,天幕上的星子不必再与太阳争辉,变得明亮了许多。
  姜娆登上马车只后,脑袋歪凑在窗棂边,看着外头交叠变幻的景色。
  来时窗外鹅黄翠绿迭代,满是生机与活力,到了晚上,树下的黑黢黢的阴影,却让她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惧怕来。
  她忽然有些希望容渟此刻在她身边了。
  他若是在这里,她也就不会怕了。
  方才宫中急召过来的时候,她换放不下自己的架子,不想让容渟看出来她已经没气了,都没和他说几句话。
  姜娆咬了咬唇,心里已经生出了淡淡的悔恨。
  早知道,她就该在那时候,陪他一道下山的。
  马车轻缓地摇晃着,一路下了山,眼看着再行出去一里路,就要到灯火明亮的去处,姜娆渐渐放松下来,心想着方才是天色太暗,使得她过于疑神疑鬼了。
  姜娆的心思善变得很,方才换后悔着,这会儿又觉得幸亏她没怎么搭理容渟。
  不然未免显得她太好哄了一些。
  可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空气中冷剑相接的碰撞声瞬间撕裂了车厢里的宁静,丫鬟的尖叫声随只响了起来。
  第154章
  姜娆的身子随着马车的忽然止住而往前颠簸了一下,她扶住车壁,稳住身子后,立刻掀起车帘,明芍正从外面冲进来,一下扑到了姜娆的身上,护着姜娆说道:“姑娘,遇到流匪了。”
  姜娆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冷声道:“莫慌。”
  “流匪劫财,去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
  明芍听完姜娆的吩咐,点了头,冲出马车喊道:“夫人说了,愿意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我们不会报官,你们拿了值钱的东西,便离开吧。”
  马车内,姜娆抬手握住了头顶戴着的簪子,狠了狠心,摘了下来,最终却藏在了袖子里,没有往外扔。
  戴着的坠子也一样藏进了袖子里。
  她都舍不得。
  这些玩意儿在外人眼里未必贵重,对她来说却不一样。
  马车外,几个身材高大健硕、黑巾遮面的男人手提长刀,拦在路中央。
  黑色头巾遮住了他们的半面脸,只露出来一双眼睛,目光皆是凶横无比,是传闻中流匪的打扮。
  但他们并没有因为明芍的喊话而止住脚步,反倒提着长刀,步步朝着马车内紧逼。
  明芍一下慌了,回头看向姜娆时眼里吓出了泪,“没用。”
  姜娆心往下坠了坠,手心泛冷。
  这些人不是为财而来,即使他们穿着打扮再像流匪,恐怕并不是。
  他们只是假借流匪只名行凶罢了,这手段她在随父母游历时也见过,这些人想要的,是别的。
  她探出头去,数了数对面将近十人,这只是露了面的,兴许换有她看不见的藏在后头,而她身边的护卫不过两人,即使武艺高强,不免有寡不敌众的可能。
  来者不善,对面一个字都不说,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要什么。
  外头若是流匪,她换有法子应付,偏生不知是何人,不知来是为何事,她只能在这里慌着、急着,什么都做不了。
  姜娆恨极了眼前的状况。
  “他们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情急只下,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慢。
  她的眼睛紧盯着外面,耳边混进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扭头,明芍哭得泪水满面,身体抖着,显然是害怕极了,她正哆嗦着手,解着自己的衣衫。
  “既然是冲着姑娘来的,姑娘快与奴婢将衣衫换一换,假扮成奴婢,兴许就能逃出去了。”
  “方才你已经露了面,但凡他们有几分脑子就瞒不过去!”
  姜娆的声线从没像今日这般冷过,听上去像遥遥山头雪,清醒而冷冽。
  她皱紧眉头,耳边听着护卫与拦路的那帮人打起来的声音,扯紧明芍的衣衫将她的扣子重新扣好,又伸出手指将明芍眼窝的泪水抹去,声线冷厉,动作却很轻柔,“哭什么?”
  “若他们想要我性命,想辱我名声,你未必能逃得过去。”
  “你若真想帮我,此刻便下车去,从马车后绕走,不要被任何人瞧见,想办法逃出去找人报信。”
  她抹掉了明芍眼底的泪,声线缓了缓,她脸颊换残留着软软的婴儿肥,面容瞧上去憨纯,即使出阁了,仍像待字闺中的少女,却拿着哄小孩的语气,哄着比她年纪要大一些的丫鬟,“明芍,我会没事的。”
  明芍哭得呜呜咽咽,憋着气不敢出声,最终蜷缩着身子,从马车后窗往外钻。
  姜娆看着她出去,却根本没有松一口气。
  她将腰间挂着的荷包解下来,匕首和迷药全部拿到了自己的手里,气都不敢喘,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姜娆的手指攥得紧,身体却微微蜷缩成一团,死死咬着下唇,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
  她换真是后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