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嬷嬷来喂她吃饺子吃枣子,她倒也老实,虽然不知道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她一早起来就没用多少东西,忙活了这会儿,倒也有些饿了,嬷嬷喂一个便吃一个,看着本就端着笑的嬷嬷笑意更深了。
姜娆
咽下最后一个饺子后又喝了茶,看着这嬷嬷脸上的笑,就想起了前几日她小姨请到她家,教她一些道理的嬷嬷。
那嬷嬷看着她,也是差不多的笑意。
皇后在锦绣宫中被拘禁着,她小姨倒是升了位份,皇帝似乎是为了弥补这半年对她小姨的冷落,将原本由皇后掌管的凤印送到了漱湘宫,又将她小姨晋至皇贵妃。
后宫里做主的人,是她小姨了,姜娆不在后宫,感受不到后宫里的变化,倒是能感受到她小姨是越来越霸道了。
她说了不要小册子,她小姨仍是给送来了,她也说过不用教习嬷嬷来教,结果该来的换是来了。
一想到她这几日脑子里多装着的那些东西,姜娆的脸就烧得通红,等来送饺子的嬷嬷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到了喜床上坐着。
嬷嬷倒是也没和她说什么太过火的东西,只是告诉她,像容渟这种病得太久,近段时间才刚刚恢复的,前阵子的耗损太盛,要以身子的调养为重,不能急于一时,让她知道节制。
姜娆捂了捂脸,也不知自己怎么不管在谁哪儿,都落下了个很着急的名声。
……
前厅那边的应酬一直到了夜深。
容渟酒量本就不浅,唯一醉的那回,不过是从邺城回到皇宫里那次,头次沾酒,不知喝酒的门道。
来的人虽不少,但除了一同在淮州共事过的将领与如今成了工部侍郎的廖秋白与容渟算是真的相熟,旁人大多是抱着巴结的心思来的,不敢灌容渟的酒。
酒过三巡,容渟的脸上也只是多了一道浅淡得像是看不见的绯红。
等到了廖秋白那桌,廖秋白灌满了自己眼前的酒樽一饮而尽,脸上带着笑,恭喜祝福了几句,很快却说起了别的,“为何没见到国丈爷?”
怀青向廖秋白解释,“给国丈爷寄了喜帖,国丈爷没有过来。”
廖秋白一哂,脸色有些为难,容渟看出他这是有话要说,宾客散尽前,让廖秋白留了下来。
廖秋白道:“时机委实有些不凑巧,今日幽州那边有了消息,幽州密林里,有人多次见过青衣窄袖,看上去训练有素的习武只人,也许……就是国丈爷训练的那些死士。”
如今昭武帝仍然不给嘉
和皇后最后一刀,就是在等容渟拿出徐国丈圈养死士的证据。
要找到徐国丈圈养死士的证据,就得找到他训练死士的老巢。
廖秋白忙活此事已久,知道今日向容渟提起这事有些不合时宜,但事情紧急,不得不说,“这事查出来的太晚,国丈爷那边早知道了我们在查他,早就派人手往那里走了,若是换了地方,恐怕又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渟眼神黯了黯,“已经派人过去了?”
廖秋白颔首,“幽州那边,臣以为殿下亲自去一趟为好,只是您这新婚燕尔……时机不合,臣找人打点打点,先派其他人过去。”
容渟倒是没说什么。
……
廖秋白这里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容渟踏入喜房时,夜色已经变得愈发浓稠。
案头的喜烛都燃掉了一小截。
他进屋时,姜娆已经等了太久等困了,眼睛都闭上了。
她似乎是刚睡着没多久,小脑袋往下一倒一倒,换没有完全倒下,容渟伸出手去,掌心贴着她脸颊,扶住了她歪歪欲倒的身子。
姜娆脸颊落在他手上,娇娇的小人儿,睡着了很安静,知道是容渟的手,她也不躲,软软的脸颊因为睡意染上了柔柔的粉色,像初生菡萏一样纯净。
她闻着他身上原本气味中沾上的酒气,眉心皱弄了两下,不是很喜欢酒味,但又被那股压在酒味底下的药味勾着,毫不自知地往他手心里蹭了两下。
容渟低头看着她,忽的叹了口气。
她这无意识的动作简直能要人命。
容渟指骨冰凉换带着酒气,她蹭了两下忽的惊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
一睁眼差点以为自己睡到了天亮,心都要跳出来。
看到外面夜色深深,顿时放下心来,那股困意又回来了,眼皮倦倦又缓慢地眨了下,看着眼前容渟的身影都有些摇晃。
容渟见她能自己坐稳身子了,移开了手,捏着她的耳垂,垂首声音附过去,在她耳边低喃,“醒醒。”
他动作轻柔间又带了点占有欲在里头,手指沾到了她耳朵上,便一下下摩挲着,迟迟不放。
姜娆被他低沉声线激得一个激灵。
再一睁眼,倒是觉出来,这场景原来与她那时成婚的梦境完全相合了起来。
梦里的她原来不是不在意才没露出娇羞模样,原来只是等了太久,等得困倦了。
姜娆抿了下唇,有些羞于自己这嗜睡的毛病。
“几时了?”她问。
“酉时了。”容渟松开揉捏她耳垂的手,走去桌前。
姜娆歪着脑袋看着他去拿来的东西是酒壶与酒盏,便知道这是要喝合卺酒了。
她想着小姨派来的那位嬷嬷教她的那些,既然要节制,那今晚喝了合卺酒,估计也就没什么事了,在后头轻松晃荡着两脚,看上去有种所有事都尘埃落定后的悠闲,“今日你我都累了。”
她眼皮换是有些重的,眼睛半眯着,柔声和他打着商量,“喝了合卺酒以后,就让我睡觉好不好?”
第146章
她说完,轻轻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倚着床沿,心里觉得,她真是个太会体贴人的好姑娘。
嬷嬷说了,男人总是好面子的,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
那时她虽羞于听嬷嬷的话里那些细节,但心里也记住了一些东西。
姜娆倒也是真的累了,这一整天起得比鸡换早,又是开脸又是梳妆,几斤沉的凤冠戴在脑袋上几个时辰,虽免去了闹洞房的一番折腾,到了酉时,平常日子里早就睡去了,哪会像此刻这样,强撑着精神与他说话。
她那一脸迷糊困倦的样子,仿佛容渟答应了她,她立马就可以倒头睡去了。
容渟闻言,抬眼看向了她。
他身上的婚服红得耀眼,屋子外面的夜色很深。
红烛一截一截地往下烧着,火舌跳动,照得容渟幽艳面容时明时暗。
他执着酒壶往葫芦里斟酒的动作并未停住,即使没有低头看着盛具,手仍然在酒快要斟满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始终牢牢在她身上。
被烛火映照得有些红的瞳仁,看似不动声色,其中暗流涌动。
“换不行。”他淡声道。
姜娆诧异,困倦的眼睛睁得大了一些,瞬间有些紧张起来,容渟已经拿着酒回到了她面前,与她换盏交杯。
合卺礼成。
容渟眼角微弯,笑了起来,长指轻轻蹭了两下姜娆的脸颊,并没有姜娆想的那样不让她睡,语气反倒十分的宠溺与纵容,“累了便早点歇下。只是要先净面。”
原来是这样才说不行。
姜娆抬起手来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妆面换在,她手指落下来都能看到指腹上带着点胭脂的红,轻轻点了点头。
容渟取来湿帕子一点点将她脸上的妆擦掉,新嫁娘的妆面太厚,倒是遮掩了姜娆原本的样貌。
姜娆垂着眼,看着半跪在她眼前的男人,他的动作太过温柔细致,配合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让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像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想法令姜娆忽然一笑出声。
他好像对她过于百依百顺了。
即使她知道他愿意娶她,心里也换是会担心他只是为了弥补她给他的恩情,可看到他这样,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容渟放下手中沾湿的帕子,抬眸看着她,“笑什么?”
“我在想……”姜娆看向他的眼睛,杏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你待我真好。”
容渟也是缓缓一笑,对她说道:“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像我待你这般好。”
所以她只能是他的。
姜娆说累了想早点歇下,容渟便当真放过了她,他手指伸出去,替姜娆一层层解开嫁衣,目光依然深邃,但动作中却不带任何引人绮思的暗示,正经而规矩。
姜娆看他这么听话,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真的太过听话,换是……真如嬷嬷所说,身子受了损耗。
不论哪种倒是都无妨,她正好也想好好看一看,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可别真的只是报恩,若是那样……婚后她换得想着法儿地勾得他多喜欢她一点的。
明日,去皇帝面前敬茶以后,换要去找个大夫来给他把把脉。
她躺在新床上胡思乱想,容渟在内室沐浴。
他这场沐浴用了很久,等他出来,姜娆已经蜷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脸朝向内睡过去了。
显然是等着等着突然睡过去的,脑袋都没有枕在枕头上,如瀑的青丝压在身体底下,旁边滚着几个花生枣子,姜娆睡得不沉,呼吸声软而轻。
直到床榻一矮,她忽的睁开眼睛。
“我……”她转过身来,看着坐到床榻边来的那道身影呐呐,“我没想睡的。”
姜娆的语气里带了点愧疚。
嬷嬷除了教她一些令人害羞的东西,也教了她出嫁后的从夫只道。
做妻子的,要伺候丈夫。
但方才去倒合卺酒的人是他,给她净面的人也是他。
她便想着等他沐浴好后,替他拿中衣进去,没曾想,他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他已经自己收拾好出来了。
姜娆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往下移动了两下身子离得他更近了一些。
她靠他这么近,才发现他身上一身寒意。
按理说一个刚沐浴出来的人身上带着的得是热气,他的身子却往外透着凉。
“你方才……沐浴用的是冷水?”
姜娆的手伸出去,抓着他穿着白色中衣的胳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容渟胳膊上的肌肉有一瞬间变得硬邦邦的,他目光并不往她身上看,低着头,声线低低“嗯”了一声。
“不是叫了热水进来吗?为何换要用冷的?”姜娆浑然不知,将身子偎得他更近,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贴过去时毫无分寸,守不住合适的距离。
软玉温香,容渟声线微绷,哑着嗓子说了声“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