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濯胸口起伏不定,闷声道:“我想给他名分,是斐然不要的。倒是要了我一座左相府,不肯跟我住在一起。”
冷哼一声,空气中突然蕴藏了危险分子。
宇文释缩在宇文濯怀里,看我们吵完,终于小嘴一撇,‘哇’的哭了起来。
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这下大家都愣了,谁也不肯说话。赫连澈伸臂想接过宇文释,宇文释倒也不排斥,估计方才宇文濯那么大声喊,吓着他了,他被赫连澈抱在怀里细声哄着,很快止了哭。赫连澈抬头对宇文濯道:“亦然只是关心斐然,他脾气向来如此,还请你……不要生气。”
“谁跟他生气!来人,备马,去左相府。”宇文濯等我一眼,“你自己去跟斐然说。少在这里拿我当出气筒!”
才一回来就摆起了皇帝的架子,哼,谁怕你啊!
左相府坐落在皇宫靠南不远处,三人各乘一骑,宇文濯在前,鞭子甩的极狠,所以我与赫连澈在后。宇文释哭累了,窝在赫连澈怀中睡着,小脸上犹自挂泪珠,我见犹怜。这一天没多会儿就哭了两次了,也难怪,小孩子嘛,体力有限。
赫连澈用裘衣裹了他,拭去他脸上的泪,微微叹口气,不由对我埋怨:“你你又发什么疯啊。之前在龙渊、在黑鹰堡,他们两个都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一见宇文濯你就发脾气了。之前不还说喜欢这小孩儿想跟斐然抢来相处吗?”
“我也说不上来啊……就是将心比心,倘若我处在哪个位置,看见你突然冒出来个儿子,我肯定会心里发堵。斐然又比我心细,肯定会比我想的还多啊!宇文濯有衣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怎么能不生气?斐然在咱们那没准是故作欢颜,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尤其是看到咱们成亲……唉,我这个大哥当的,实在是差劲!”
“这只是你的退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人早就解决了这件事啊!你也别跟以前似的,想什么是什么,说风就是雨。宇文濯毕竟是皇帝,他有他的考虑。不能和我一样为所欲为,不顾江湖人的眼光。他要承受的,是天下人的施压!他又是新帝,收拢人心才是最重要的……”赫连澈帮着宇文濯说话。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生气了,还收拢人心?斐然帮他打天下就不值一提了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给个相府就想把斐然留下?并非我势力,也并非我贪财,我只是想让斐然过得好一点,他为了我离家,碰上宇文濯这个人精,不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倘若还得这么委委屈屈不能光明正大的相处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放下为妙……
卷五 天伦乐,斯须九重真龙出 第三十七章 熬粥
左相府居然在皇宫的后方,我瞄瞄一语不发的宇文濯,心中感叹他的诡计多端。
这样倒是方便他了,随便走几步就能到斐然这里,方才还煞有其事的带着我们绕了一圈,估计是掩人耳目。到了门口,来人一见是宇文濯,连忙恭敬的迎上来:“皇上……”
宇文濯摆摆手,是示意他不必多礼:“斐然呢?”
那人不经意间瞥见我,眼睛瞪大,刚要指着我说话,宇文濯就白他一眼,解释道:“他是斐然的孪生哥哥。”
“哦——臣方才还在纳闷呢,左相大人病了正躺在屋里休息,怎么一下子又从皇上身后出来了——唔,皇上?”
宇文濯揪住了他的衣领,急道,“你说什么?斐然病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大概是风寒入侵,早上起来觉得头疼,清月姑娘看了看,说有点发烧,左相大人自己开了方子,现下仍在睡着……”
什么?斐然病了!我怒火中烧,认为斐然大概是心情抑郁,积劳成疾,更加不想理会宇文濯,双足一点,朝院里跃去。
宇文濯不甘落后,施展轻功很快奔在前面,还朝我冷哼一声。
哼,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我的轻功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比起宇文濯,自然不在话下。
孪生自然是有些感应,我凭着直觉飞快的从房顶掠过,穿过两个月亮门,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处。
——落叶飞花。斐然说过他身边有百花仙子,冬末还能看见花也不足为奇,那家伙又特别喜欢附庸风雅,所以,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自然建造的比旁人多了丝意境。
是此处没错了。
倒翻两下,上了三层,一个青衣女孩被我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我,数落道:“主人,你怎么不好好睡觉?不对呀,我就在这里帮你煎药,你没出去过,怎么从下面上来的?”
“清月,是我。”我对她笑笑,往房间里瞧瞧,“斐然没事吧?”
“没事,多休息两天吃点药就会好了。你怎么知道主人住在这里的?”清月冰雪聪明,很快醒悟过来,知道我是摩天崖出现的那个人,便没有大惊小怪。
“心灵感应不行啊?”我理所应当的应了一声,踏进房门。
此时,宇文濯也追过来了,见我比他先到有点诧异,指着我顿了顿,没说出话来。
清月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开口,两只眼睛贼兮兮的转来转去:“他说他有心灵感应,所以知道主人住在这里。嘿嘿,他轻功也比你好哦!”
宇文濯刀锋般的眼神划了过去,清月浑身一颤,两眼含了泪水,极为可怜的缩在角落里,低声反驳:“我明明再说实话嘛,你干嘛瞪我?你瞪我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了……”
宇文濯深吸一口气,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因为此刻我已经到了斐然床边,坐在床沿凝视着那张因发热而通红的脸颊,心头不由一痛。
不期然的幻想着七年里,斐然若是病了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躺在大房子里,无人问津?像宇文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卑躬屈膝的照顾斐然?
就算会,肯定也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怎么会像赫连澈那般温柔体贴,细心呵护?好吧,我说错了。赫连澈也并未在我身边照顾我七年,但麟山的师兄师姐毕竟也很关心我,但是想想臭屁辰那时候的言听计从,我就比斐然幸福多了……
勉强定定心神,连忙伸手摸摸斐然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双唇翳合,呼吸也极为困难的样子。是不是咳嗽几声,憋得小脸更红了。
“斐然?斐然……”叫了两声,没有反应,他睡得很沉,眉宇中透着一丝疲倦。
想起我生病时候臭屁辰对我的照顾,好像是要冷敷一下效果会好一点,于是起身找了盆水,展示了毛巾覆在斐然额头上。
宇文濯冷眼旁观,末了冷哼一声:“你在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
“旁门左道!斐然自己都已经开了方子了,他是神医,吃过药会没事的,用得着你在此多此一举?”宇文濯话虽如此,却也凑过来,探探斐然的脸颊。
估计也是被那热度惊了一下,他伸手按在斐然肩膀,摇摇他,试图叫醒他:“斐然!斐然,醒醒!”
斐然支吾一声,翻个身,不耐的埋怨:“别吵我……”
“斐然,醒醒,你觉得怎样?要不要我宣御医?”宇文濯把我挤到一边,我这斐然的手紧张问道。
“……濯……是你啊……”斐然双眼迷蒙,迷迷糊糊的看着宇文濯,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微摇头拒绝:“不碍的,大概是昨晚没盖好,受了风……咳咳……休息一两日就会没事的……咳咳……”
“咳的比刚才还厉害了,我还是宣御医吧!”宇文濯起身,朝外走去。
“偶那个了……咳咳!”斐然半撑起身子想阻止他,无奈宇文濯已经出去了。
我上前扶着他:“斐然,你还是赶快躺好吧。离开我们这才几日啊,你怎么就病了?是不是舟车劳顿,积劳成疾?”
斐然似乎才将视线凝聚在我身上,微微张口,诧异道:“亦然?你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有好一会儿了!你眼里只有那个狂妄的家伙,哪里还看得见哥哥我?”我扶他躺好,掖掖被角,体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