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雪纷飞,宇文清河方夺回了叁座失落的城池,正该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她脸上没有喜色,她方得到了家书。
叶钰不好了。
“骆军,接下来交给你了!我先回了。”她将一切军务丢给骆军,骆军是她的副官。
这是她第一次无旨进京,但是这一回她击退了老挝的大军军功正盛,没有人想挑这个当头去寻她晦气,更别说京中的人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她府里那一位快要不行了。
清河千里单骑,一路上马不停蹄,已经在驿站换了好几匹马,终于在融冰的时候赶回北都了。
“阿钰!我回来了!让你好等了!”推开了房门,清溪就坐在她的嫂子身边,脸上已经是泪痕交错。
叶钰本来是个健康样态的美人,如今却是蒲柳之姿,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在看到清河的一瞬间,那双美丽却失去生机的眸子才放出了光彩。
清河对着妹妹道,”这些日子,辛苦阿溪了,谢谢你帮我照顾着你嫂子。 “
清溪噙着眼泪,”阿溪不辛苦,阿姊好好陪的叶钰姊姊吧。”语罢,她起身离开,贴心的帮两人带上了门。
“阿河,我怕是撑不久了。”叶钰靠在清河怀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最后成了她的良人,也陪着她走到性命的尽头。
“胡说什么?我这不都回来了?如果鬼差敢上门,我便把他们通通打跑! 阿钰你别怕!我一定治好你好!”她这么承诺叶钰,却不想这成了她第一次对叶钰失信。
“阿钰,你手脚好冰。”她把叶钰的小手攒在她的手掌里,用指腹摩挲着,想要为她带来温暖。
叶钰笑了,模样绝美好看,”是啊!我好冷,阿河体温高,抱着我睡可好?”在她们小时后常常腻在一起,不是清河跑去叶府,就是叶钰跑去宇文家,两个武将家庭没有那么多的拘束,两个女孩子晚上就同榻而眠。
叶钰秀气,总是躺得好好的,清河根本是个熊孩子,常常抱着她狂蹭,起床时像藤蔓一样缠在叶钰身上,若是大夏天,一早起来两个人都满头大汗。
“好!我抱着你睡!骆军越来越成材了,皇上也忌惮我,我就去奏请皇上让我回京从事文职好了,以后我天天陪你睡!你要撑着。”在军营里那么久了,清河不会错认,叶钰身上笼罩的,真的是死亡的气息。
“骆军啊!那时候还是个傻小子,你让他多立些军功,回来才好求娶阿溪是不是?”骆军和清溪互相喜欢,但是觊觎清晰的苍蝇太多了,骆军必须足够强大,才能打败那些皇家贵胄,抱得美人归。
“是啊!小丫头和那个傻小子互相喜欢呢!你这个做嫂子的,长嫂如母,你一定要撑下去,看着小丫头出嫁啊!”清河抱着叶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彷佛能看到清溪穿嫁衣的模样,叶钰勉强的点着头,“我会努力等着那一天的。”她也好想看看清溪穿嫁衣风风光光出嫁的样子啊!不管是她、是清河的路,都是一条时代悲剧下的歧路,清溪是她们之中唯一有机会获得幸福的人,她很想见到。
自从清河回到将军府,叶钰的病情仿佛大好了,边境大捷,在这当下确实也没有人敢找清河的麻烦,清河大方的告假之后,就这么在家里陪着叶钰,寸步不离,她请遍了京中所有的名医,也把太医院里的太医全部请回家了,大家的反应都是一致的摇头,可是清河不愿意放弃,甚至贴了榜寻名医要医治叶钰。
“阿河,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一天,叶钰的精神看起来特别好,她笑吟吟地对清河说。
“别再麻烦了,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的,顺应天命就好。”她实在不希望清河再在她身上多费金钱和力气了,她知道现在每天吊着她性命的百年老参,每一根都是清河数个月的月俸,若非她战功赫赫,府里有许多库存的赏赐,根本不够这样流水的花用。
“你永远不是我的麻烦!”她们是最亲密的家人,能够为对方而死的交情,哪有什么麻不麻烦?
“阿河,我想出去看看,你带我去好不好?”叶钰笑着要求,那张憔悴的小脸上有着期冀。
“可是阿钰,你不能吹到风。”清河当然希望能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可是她的身体状况真的不许可。
“阿河,我已经闷在房里好久了,再闷下去心里都要生病了,就让我去庭院里看看也好。”她哀求着。
清河实在拗不过她,看她兴致冲冲的,她们一起在梳妆台前,清河看着她描眉、上胭脂,那美丽的模样就算是天仙下凡也难与之比拟。
“我好看吗?”叶钰笑问,脸上有着浅浅的梨涡。
“好看!”清河愣愣的点着头,叶钰的美丽真的无人能及。
叶钰满足的笑了,清河用狐裘把她包得密不透风,又帮她戴上貂毛的帽子,最后还仔细的帮她打着伞,才带着叶钰在庭院里走动。
“阿河,我好久没看到阳光了,真正的阳光。”阳光洒落在脸上的感觉好舒服,她闭上了眼。
那一瞬间,清河心里有着很不好的感觉,”阿鈺,我们进去了!”她的声音很急切。
一向很柔顺的叶钰那一天怎么也不肯听她的,到了那天晚上,清河才知道她这一日的好精神,全都是回光返照。
那一夜,她躺在她怀里,真的永远的长眠了,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阿河,这辈子能认识你真好。”这是她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
就像得知父兄死讯的那一天一样,清河没有哭,她无措的抱着叶钰的尸身,感受到那股暖意逐渐变成微温,而那微温,逐渐化为冰凉。
夜凉如水,却没有她的心凉。
将军府曾经有个和她心心相映将军夫人,她先她一步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清河睁开了眼,那一天心中的疼痛仿佛再现,她眼前逐渐出现一个清晰的人影,叶钰不在了,现在躺在她身边的是拓拔亟。
她用眼描摹的拓拔亟好看的脸孔,那一年她答应叶钰一定会医好她,这一年拓拔亟答应自己会医好自己,是不是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呢?
清河不想去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默默地把身子缩起来,缓缓地拉近两人的距离,最后抱着他,闭上了眼,就只是这么抱着他,她却觉得难过的情绪逐渐消退了。
蜗牛:有没有写一写把自己虐哭的愚蠢作者~(就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两个手帕交很有爱,决定好好的写一下他们的故事,但是因为对蜗牛本人来说太虐心了,所以就只有这一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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