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瀛捏他的腰:“你会操心这个?”
“我替你操心。”
“多谢。”
凌祈宴伸脚就踹,被温瀛用双腿夹住。
凌祈宴气道:“刚才说了不许欺负我!”
“没有欺负。”温瀛哑声道,揉着他在怀中,又是一顿亲。
“那你回答我,子嗣怎么办?”唇齿相贴间,凌祈宴含糊问。
温瀛将人放开,不在意道:“十二若是个出息的,他最合适,小六也不错,还有其他那些个,都可以看看,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宗室里挑,总不会后继无人。”
“这样也行么?”
“为何不行?”
……好似是这个理?
凌祈宴“唔”了一声,黑暗中,温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以,你愿意做皇后了么?”
“看你表现吧。”
凌祈宴想通了,反正做皇后他又不亏,比亲王地位还高些呢,挺好。
他向来是个心大的,那点纠结的小心思转瞬抛去脑后,高高兴兴地接受了温瀛的提议,躺他怀中闭眼睡去。
听着凌祈宴慢慢平稳的呼吸声,温瀛绷紧的心神逐渐放松,一个亲吻落在他额头上。
第75章 两情相悦
翌日清早,温瀛再次召集部下议事,众将依旧争论不休。
“那丰日城就在这莫洛草原再往西不到三百里之地,是除都城外巴林顿最大的城池,都城守军近十万人,丰日城里却只有堪堪不过两万兵马,我等不必贪功冒进、舍近求远,这会儿就急着往那巴林顿都城去,只要顺手先拿下这丰日城,对巴林顿朝廷必是一大打击,等他们乱得差不多了,再去收拾他们,又有何妨?”
“此言差矣,我军既已扫平通往巴林顿都城的道路,自然应当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直取他们都城,擒贼先擒王,何必再耗费精力到别处,反而给了他们朝廷应对做准备的时间,平白贻误了战机。”
“你说的倒是轻巧,都城守军十万人,若是固守不出,我军哪怕强攻,也大可能一年半载都攻不下来,还得时时提防别处过来的援军,谈何容易?趁热打铁怕就怕这铁没打成功,到时落得个进退维谷,岂不麻烦?战线一拉长,后续补给也难以为继,不如调转枪头,先拿下丰日城再说,那里离他们都城不算远,占下那里,也好用做我军的后备粮仓。”
“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现下形势一片大好,趁胜追击方是用兵上策,巴林顿都城守军人数虽多,但城中王公贵族并不齐心,那些人又都是安逸享受惯了的,待我军打到他们家门口,我倒是不信那些人真有那气节肯以死守城,到时候大可能不是逃便是降,至于所谓援军,更无须操心,他们朝廷都要倒了,那些个依附他们的其他部落不趁机落井下石,已是念着旧情,更多的不过是自扫门前雪,否则我军这一路打过来,战事岂能推进得这般顺利?又哪里曾见过一回援军的影子?”
“你这不过是想当然罢了,赌他们会放弃抵抗,可万一事情不像你预料的那般,到时战事陷入僵局,我等又该如何自处?说不得还会被他们反将一军。”
“战场之上,人心本也是可以利用和算计的一环,太过保守小心,注定难成大业!”
吵嚷声不绝于耳,凌祈宴懒洋洋地歪在椅子里,听得漫不经心,总算知道了这些人都在争论些什么。
一方说应该先去攻打临近的丰日城,待准备充足了再向巴林顿都城进发。
一方坚持应当趁着形势大好,直下巴林顿都城,速战速决。
好似谁都有道理,各执己见,互相说服不了对方。
凌祈宴觉得没意思,歪了歪脑袋,望向立在书案后的温瀛,他正凝神在看案上的地形图,像是并不在意下头人说什么。
凌祈宴的视线又转回一直在争执中的那几人,都是参将和游击,盯着他们看了片刻,再移开眼。
眼见着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副总兵张戗终于出言打断了那些人的争执,问温瀛:“王爷何意?”
帐中倏然静了一瞬。
温瀛抬眸,无甚波澜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淡道:“传令下去,明日起全军拔营往西行进,先下丰日城。”
“王爷您三思啊,那丰日城守兵虽少,但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有人心有不服,仍试图游说他改变主意,温瀛冷声将之打断:“我意已决,你等不必多言,都下去做准备吧。”
如今他在军中,不说一言九鼎,却也威信十足,已没几个人敢过多辩驳他的话,见他当真已拿定主意,那些原先不赞成的,也只能领命。
待帐中没了别的人,凌祈宴起身过去,抱着胳膊趴案上,笑瞅着温瀛:“看出来是谁不对劲了?”
“嗯。”温瀛点头。
“你打算将计就计吗?”
温瀛却问他:“你觉着以太子的个性,他会如何对付我?”
凌祈宴嗤道:“那狗东西肯定恨不得你死,死战场上最好。”
他说着眉头一跳:“他不会为了对付你通敌吧?”
“为何不会?”温瀛淡定反问。
凌祈宴无言以对,当朝皇太子通敌叛国,说出去委实可笑,可凌祈寓那狗东西就是个阴险下作的小人,只要温瀛能死在外头,不再对他的储君之位构成威胁,哪怕拉下无数将士陪葬,他都未必会放在心上。
温瀛修长的手指点着地形图,让凌祈宴看:“由这莫洛草原往丰日城,只有两条路,其一是经过城东南面的一处峡谷,若是丰日城守军在此设伏,我军由此经过,必受重创,稍微有点经验的主帅,都必不会选这条路。”
凌祈宴皱眉:“那另一条呢?”
“另一条路从正东面进,要翻越丰日山,这山不高也不陡,大军要过去,并不困难,但是有一个问题。”
凌祈宴攥他袖子:“好殿下,你就不要卖关子啦。”
温瀛反手捏住他手心:“嗯,这山上草木多,春日风大,放火容易烧山,只要把握住我军确切上山的时间,放一把火,定能叫我军方寸大乱,若军中真有人通敌,这一点不难办到。”
“……那你还去?走哪条路都是死路一条,将通敌之人捉出来不就行了?”
“不行,”温瀛的目光冷下,“提前将人捉出来,哪怕牵扯出背后的皇太子,事情未发生就未必能将他一击击垮,只有让泄露军机这事成为事实,叫陛下震怒,他才有借口也舍得对背后之人下狠手。”
凌祈宴闻言好笑道:“你也挺了解你父皇的嘛,可若真放了火,你这将计就计,岂不死伤惨重?”
“不会。”
“为何不会?”
温瀛淡道:“我已叫人看过天象,五日后这一带会有大雨,趁着快要下雨时翻山,火烧起来也不怕,若我没猜错,他们想趁这回将我军一网打尽,除了丰日城中那两万人,应该还有别的兵马过来支援,昨日夜里我已收到混进巴林顿都城的探子送来的消息,那边的兵马似有异动,巴林顿人或许会从都城抽调一部分兵力过来这边。”
凌祈宴了然:“那难怪你坚持要将计就计了,如此一来,既可以引出丰日城守军,又能借机分化他们都城的兵力,……可这样,岂不当真有一场硬仗要打?能打得赢吗?”
“为何打不赢?”温瀛转眼看向他。
“……你不要太自大了。”
“不会,我们也有援军。”
凌祈宴没听明白:“哪里来的援军?”
温瀛移开眼,漠然丢出三个字:“刺列部。”
咦?
入夜。
温瀛与人商议进攻丰日城的作战部署,凌祈宴懒得听,去马厩那边看他的小妖精。
小妖精最近到了发情期,和温瀛的那匹黑风打得火热,凌祈宴却十分嫌弃,叫人将它俩分开,不许关一块,免得给他生个黑不黑、金不金的丑崽子出来。
因为这个,小妖精这几日十分暴躁,见到凌祈宴也爱理不理。
凌祈宴拿了刷子亲手帮它顺马鬃,顺嘴教育它:“你爹我是为你好,你这个傻闺女,那种黑不溜秋的丑东西有啥好的,你且忍忍,我定叫人给你物色匹长得跟你一样漂亮的俏郎君来,配得上你的。”
小妖精扭过身去,还是不理他。
凌祈宴继续逗它:“脾气还不小啊你?总之呢,这婚姻之事,你就别想自作主张了,嫁给那个丑东西,你爹我不答应。”
温清带着他的小队在巡逻值夜,路过马厩这边,见到凌祈宴在这,过来跟他打招呼,正听到这一句,噗嗤一声笑出来。
“哥,你这就不对了,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小妖精和黑风两情相悦,你又何必棒打鸳鸯呢?”
凌祈宴不以为然:“你个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你懂什么叫两情相悦?别学个文绉绉的词就到处乱用。”
“我当然知道,”温清一拍胸脯,“我十七了,怎么叫毛没长齐?两情相悦就是哥你跟王爷那样呗,我又不是不懂。”
凌祈宴给小妖精刷毛的手顿住。
……两情相悦?
他和温瀛?
没等他想明白,先莫名红了脸,好在温清是个粗人,并未察觉,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以后衣锦还乡,要娶村里最美的小娘子,也要与人两情相悦的话。
凌祈宴打断他:“你就这点出息?王爷特地将你带出来,是想要你日后做大将军,做了大将军娶上京的名门贵女不好,娶什么村姑?”
不等温清再说,凌祈宴已扔了刷子、甩甩袖子走人,丝毫没叫人发觉他的心慌意乱。
他没有回去帐中,往营地后的溪水边走。
远离了那些叫人无处遁形的灯火,月夜下凌祈宴抬手搓了搓脸,才觉自己面颊烫得厉害。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他心神恍惚,脑子里一时串过许许多多的过往之事,最后停在那日温瀛牵着他的马,目光凌厉沉冷,问他喜欢是何意时的那一幕。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炸开花。
好似在这一个瞬间,他突然就懂了,温瀛为何总是生他气,为何时常与他话说到一半就不肯再说下去,又为何非要将他留在身边,说要娶他做王妃。
一如他越来越在意那人的喜怒哀乐,想要将人独占,有机会也不想再跑,心甘情愿答应与他一起回京。
心头各种复杂情绪交替翻涌,到后头尽数归结于喜悦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凌祈宴心道,原来这才是喜欢么?
他以前可有够傻的。
胡思乱想间,不经意地一抬眼,注意到前方树林中似有人影晃过,又隐约听到马蹄声远去,那些旖旎心思立时尽消。
想到什么,凌祈宴心神一凛,正欲跟上去瞧个究竟,倏然被人从身后揽住腰。
熟悉的气息欺近, 凌祈宴瞬间紧绷的心神又骤然放松,反手给了身后人一拐子:“你做什么?”
温瀛压下声音,在他耳边道:“随他去,我已派人跟着了。”
“是什么人?”
“有人派出去传递消息的。”
温瀛的声音贴得太近,吐息间的热气自往凌祈宴耳朵里钻,他有些不自在,再顾不上问这些有的没的,先头的那些悸动波澜又回了来,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你放开我,这在外头呢,别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
温瀛干燥的唇轻碰了碰他耳垂,依言松开手。
回到营帐中,凌祈宴依旧木愣愣的,盯着温瀛的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