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肖川为什么要在犯案后回到棚户区?给肖国送钱,让他帮着照顾母亲,我认为这理由是站不住脚的,至少有水分。肖国撒谎了,他隐瞒了什么?
第二,肖川为什么不把电动车也托付给肖国?肯定不是忘了,我认为他根本就不没想过。他也没想把钱和手机交给肖国,是肖国抢的。别忘了,14号凌晨这两个人爆发过争吵。
我甚至怀疑,’把肖国害惨了’的肖川究竟有没有活着离开棚户区。
肖国的讲述里的确有一些能够指向肖川的干货,但他总给我一种迫不及待地要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肖川的感觉。”
闫思弦想要努力描述他的感觉,可惜失败了。他摊手道:“就这些。”
“你这……”吴端思索着恰当的形容:“第一个推论听着不太靠谱,第二个……更不靠谱。”
“抛开主观感受,你跟我说说哪儿不靠谱。”
“这……”吴端再次语塞,只好道:“好吧,我承认我的说法不够严谨,应该说你的推论太大胆了点。
抛开主观感受得话……你说肖国是同伙,这我不赞同。你见过啥也不干的同伙吗?自从肖川离开棚户区,肖国就一直跟其余几个工友待在一块,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或许问题就出在不在场证明太过完美。”闫思弦道:“这一点我还没想清楚,再给我些时间吧。”
吴端第二天一早来到市局工作,他跟闫思弦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室,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平息了闫思弦的不满,就像没人知道闫副队昨天暗暗生了一场闷气。
冯笑香是在两人之后进入办公室的,一见两人,她就将一沓表格递了过来。
“李芷萱整理的信息,我已经跟几人的通话记录做了比对,这些是我能查到的所有拖欠了他们工钱的人,其中有一个……你们可以留意一下……”
冯笑香伸手指了指表格第三页位于中间的一行。
“谢淼,因为一次车祸腿部受伤,是个瘸子……”
“瘸子。”闫思弦眼睛一亮。冯笑香不再多说,只丢出一个“你懂了”的眼神。
“左腿残疾,和死者周忠戎的情况一样,而且,就在案发现场附近的翠萍小区,谢淼有一套房子……”
闫思弦一边踱步一边看着表格。
“……位于翠萍小区的房子是一套拆迁补偿房,还没装修……谢淼本人原先在城北的一栋老筒子楼里有一套30多平米的小房子,小房子拆迁,所以在翠萍小区得到了一套130平的新房。
据几名工友反应,肖国曾在前年去谢淼的老房子干活儿。
算是对老房子的重新翻修吧,住了好些年,墙都快住成黑的了,肖国是个瓦工,就去给重新摸了一遍墙面,刷大白。
总共千儿八百的工钱,偏偏这个谢淼耍无赖不给,肖国去要债,谢淼还纠集几个哥们儿把肖国给打了。
每次提起谢淼,肖国都恨得咬牙切齿。毕竟,被拖欠工钱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拖欠了工钱还动手打人……实在欺人太甚了……
可惜他们法律知识淡薄,又不相信警察,没有选择报警。”
吴端问道:“肖国自己有没有在清单里列出谢淼?”
“列了。”冯笑香道。
“哦。”吴端满脸的不可思议,“那你的意思是说……这……”
闫思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激动。
“或许在肖川提出要用暴力手段向拖欠他们工钱的人讨债时,肖国就想到了谢淼。”闫思弦道。
吴端接过话头继续道:“他不仅想到了,而且和肖川一起计划,头一个就对肖国下手。他不仅要钱,还要伺机报挨揍的仇。”
“没错,两人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谢淼在翠萍小区有房子——或许是去讨债时听周围住户说的吧——总之,由肖川独自踩点,实施作案,而肖国则始终跟工友们待在一起,以确保案发时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肖国是既想报复谢淼,又害怕牵连到自己。”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不信!不可能!”吴端道:“如果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犯罪,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谢淼,那就说明……杀错人了啊……这个概率……”
闫思弦不置可否,只继续道:“我的几个疑点能解释得通了。
肖川图财是没错,但他却选择使用钝器行凶,因为他不是要抢劫,而是要绑架。
抢劫的过程很短,只要瞬间震慑住对方,把对方身上现有的钱要来就可以了。而绑架是一个持续的过程,绑人这件事与震慑无关,更需要的是肉体上的实质的制服,是行动上的限制。
如此,钝器显然是更好的作案工具,用锤子可以把人敲晕带走,换成锐器,比如匕首,就不那么好掌握分寸了。
可惜没经验的人往往会低估钝器的威力,他们不知道,拿榔头在人脑袋上敲一下,致死的可能性可比砍一刀大多了。
在失手杀死周忠戎后,肖川彻底慌了,而在发现自己竟然还杀错了人以后,肖川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