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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电划破天际,滚雷碾过漆黑的苍穹,大雨倾盆而下。
  第67章
  因为暴雨, 陵洲晚高峰直接将市区主干道赌成了个大停车场,纪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靳海臣破天荒地早回来了一次,正在饭桌边等着她。
  纪绾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边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外面暴雨有没有被淋到?”
  靳海臣望着鹅黄灯火下, 笑意盈盈向他走来的倩影, 突然顿悟了书本上所说的“岁月静好”。
  他过往人生中曾经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倾城美人, 仿佛都比不上此刻和心上人在家里吃得最普通的一餐晚饭。
  靳海臣眼底涌上一片温暖的笑意, 轻轻向来人伸出手:“阿绾, 过来。”
  这是爆炸案后两人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
  “郭恒的会诊已经定在了这周五, 你放心, 专家们之前已经看过了病历和片子, 初步判断问题不大。”靳海臣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纪绾点了点头:“警方对于爆炸案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靳海臣摇了摇头, 他沉默地扒了几口饭, 才又开口道:“不过今天祖母在北梧靳氏总部召开了董事会,罢免了赵心萍董事的身份。”
  纪绾正在夹菜的手不由地一顿, 赵心萍是靳海臣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名义上的母亲, 名正言顺的靳太太, 这样的身份却被罢免了董事,又是在爆炸案发生不久之后,这几乎等于是在对外宣告赵心萍和靳纪两人订婚宴上的爆炸案有着极大的牵扯,再加上赵心萍有亲生儿子靳海峰,人们不用多想便会认为这是继母为了给幼子争夺家产而蓄意谋害长子,事发败露后而受到的严惩。
  察觉到她的愣充,靳海臣放下筷子,伸出右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左手:“阿绾,这些事都交给我,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纪绾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郭恒的会诊情况良好,专家们迅速为他制定了手术方案,很快他便接受了开颅手术,主刀的是享誉全球的脑外科专家罗德医生,手术十分成功,弹片被成功取出,按照罗德医生的估计三个月内,郭恒一定能够恢复意识。
  听到这个消息,等候在手术室外的纪绾和孟佳不禁相拥而泣。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爆炸案所带来的阴霾正在众人心中逐渐远去。
  两个月后陵洲骊笙酒店
  今晚的宴会大厅人头攒动,琴声悠扬,h国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正在此举行,慈善晚宴可谓是h国的盛事,只有政商两界的顶级人物才能受到邀请,而晚宴最核心的环节则是由h国各界的善丈人翁拿出自己的某件私人藏品或是艺术作品现场进行拍卖,而拍卖所得将全部用于爱心捐赠。
  因而从这个环节藏品的受热捧程度便能看出其所有者在h国商界的影响力,若是自己拿出的物品惨遭流拍,那绝对会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所以每年,h国各界的顶级人物都会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这场盛事的来临。
  大厅二楼一男一女正手持香槟,凭栏而立。
  靳海臣只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楼下的名利场,继而便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侧的婀娜倩影上:“今晚怎么选了这条香奈儿?”
  纪绾的眼神落在楼下的某一点,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我对这种宴会本来就不感兴趣,顺手在衣帽间拿了一件,怎么,不好看?”
  哪里有不好看,那是一套露背的黑色长裙,腰身收紧,将她盈盈一握的曲线尽显无疑,靳海臣看着便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赶紧低头抿了口杯中酒来缓解自己的不自在。
  就在靳海臣想着,这破劳什子慈善晚宴不来也罢,还不如和阿绾在家里二人世界逍遥自在便要提议提前离去的当口,一串脚步声朝着他二人所在的方向急匆匆而来。
  为首的是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人还没有近前,中年男子粗犷的嗓门便已响彻走廊。
  “哎呀,我的靳董啊,您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可叫我好找!”来人正是本次晚宴的举办方h国爱心慈善委员会的理事长胡常发,跟着的是他的秘书吴庆。
  要知道,慈善晚宴之所以能年年举办,长盛不衰,背后少不了h国各大财阀的赞助和支持,靳氏自然也是其中的大金主之一,加之赵心萍刚被剥夺了董事身份,是个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靳家大少爷靳海臣恐怕已经是靳氏集团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选,所以胡常发忙不迭地要借着慈善晚宴来抱金主爸爸的大腿。
  “理事长,理事长…”胡常发的秘书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适时提醒了自己的上司靳海臣的身边还站着纪绾。
  不要说纪氏夫妇还在的时候,就算是一年前纪绾挂着靳海臣女友的名头,胡常发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毕竟辉璜还是后起之秀,大少爷身边的莺莺燕燕又换得太频繁,谁知道这纪大小姐能坚持多长时间。
  可是如今不同了,两人的订婚宴如此高调,加之靳氏还将两家公司的股份转到了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名下,现在坊间都知道这位未婚妻便是靳大少爷心尖上的人,未来的靳夫人那必须得捧着。
  于是,胡常发立刻转过头,冲着纪绾笑得仿佛看见了一座金山:“今年能请到靳太太陪同靳董出席,真是荣幸之至啊!”
  纪绾从法律上来说还不算是靳海臣的妻子,可是自从两人订婚,身边人全都商量好似的瞬间改了口,原因无他,谁不愿意锦上添花提前讨未来靳太太的欢心呢。
  既然已经被发现,靳海臣倒也不愿驳了胡常发的面子,便携了纪绾的手道:“难得胡理事长请我们夫妇参加盛会,等会儿拍卖环节,靳氏自然要为h国的慈善事业出一份力。”
  胡常发笑得脸上的褶子如同一只皱巴巴的包子皮,点头哈腰地连声说好,这才和秘书引着二人下了楼。
  楼下觥筹交错,自然又少不了来往不休的寒暄和各种冠冕堂皇的恭维,靳海臣和纪绾都是看惯了商场上这些做派的人,自然也能应付的如鱼得水。
  “靳董,纪董好久不见啊。”突然面前响起一道久违的声音,一只端着酒杯的手伸到了两人面前。
  陈远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纪绾定睛一看,不只是陈远声,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其母方晴,更令她啼笑皆非地是,方晴居然穿着条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色晚礼服裙。
  上流社会的晚宴,撞衫已经是够尴尬的了。更何况,纪绾无论是容貌身材亦或是地位财力都比现在的陈家高了不只一个数量级,按说方晴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趁正主没发现之际赶紧离开晚宴现场,但可能方影后真得是演技卓绝,不仅没走还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正主面前,仿佛故意示威一般。
  纪绾心中冷笑一声,面色不动,低头抿了口香槟只做没看见两人。
  靳海臣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纪绾心中不快,便冷冷地略点点头,也不和陈远声搭腔,便迅速携了人去了另一边。
  陈远声执着酒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周边的人甚至毫不掩饰地发出轻声嗤笑,他慢慢地放下了举着的臂膀,唇边荡起一抹阴狠的笑意:靳海臣、纪绾且让你们再逍遥片刻吧。
  第68章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宾客们所淡忘, 因为整个晚宴的最高潮拍卖环节到来了。这一环节之所以受到如此瞩目,背后有着十分深层次的原因。
  h国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绝不仅仅如它的名字般那么简单,与其说它是一场各顶级财阀展示其爱心与善心的盛事,倒不如说是各家族财力与势力的华山论剑。
  首先被人们拿来比较的便是拍卖会上各家展示的藏品, 要知道上流社会的金字塔尖比拼的绝不仅仅是金钱的多少, 更是文化底蕴和家族传承, 一味炫耀有钱会被贴上暴发户的标签, 并被上流社会所鄙视。
  因此能不能拿出富有价值的藏品便是跻身财阀世家的第一道门槛, 所以h国各顶级财阀每年都会派专业人员前往世界各地搜集珍贵的艺术品, 以丰富自家的收藏, 往往他们一件不起眼的藏品摆件, 便已是一般富豪家庭难得一见的珍品。
  其次, 展示的藏品能够在拍卖会上拍出多高的价值, 则体现出整个上流社会对于物件背后家族势力的认可。若是一件价值普通的藏品能拍出天价,那么其背后家族的势力便可想而知了。当然慈善晚宴上各家族自然都是想要个名副其实, 因此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靳海臣偏过头看了一眼紧挨着自己坐在首排的贵宾席上的纪绾,对方面沉如水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想来一定是还在为刚才遇到陈远声又和方晴撞衫一事闷闷不乐。
  他伸出右手付上纪绾的左手, 用指尖在她柔软的掌心轻轻挠痒,美人终于转过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做什么?”
  明明没有生气,可她偏要装出一副“我生气了,可吓人了”的模样,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眉头微皱,娇羞中带着些小小的任性, 靳海臣偏就爱惨了她的“装腔作势”,只觉得一颗心被撩拨得不行,根本没有兴趣看台上如火如荼的拍卖活动。
  “是不是因为和别人撞衫了不开心?明天我叫人把今年春夏高定时装周的晚礼服样子拿来你选好不好?这件香奈儿过季了,以后不穿了。”
  纪绾听了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而绕开了“撞衫”的话题问道:“今年靳氏准备拍卖的藏品是什么?”
  靳海臣见如此,便顺着她的话题答道:“是一只青花瓷云凤纹玉盏。”
  他话音刚落,台上的主持人便用激动人心的口吻宣布道:“下面拍卖的这件是靳氏集团捐赠的青花瓷云凤纹玉盏。”纪绾闻言不由地向台上的大屏幕看去。
  古代青花瓷器向来明丽、鲜活的色彩屹立于世界文化殿堂,丹青色的花纹与通透润雅的胎体相互辉映,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让人见之不忘。
  而此次靳氏拿出的青花瓷云凤纹玉盏则是以封铸冷萃古法烧制,整个玉盏色彩深丽明媚,恍若月光萦绕在玉盏周围,使整个藏品产生了惊艳绝伦的艺术效果。
  到场的宾客虽然不是古董界的行家,但多多少少也都懂些门道,自然能看出这青花瓷云凤纹玉盏的价值,宴会厅里立时爆发出一阵低声的议论,众人皆道这靳氏果然财力非凡,今日展示的藏品几乎是近几年来慈善晚宴中难得一见的珍品,而靳氏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捐赠了出来,足见其收藏之丰富。
  现场立刻便有人举牌,几轮下来对这只青花瓷云凤纹玉盏的争夺竟有些白热化的趋势,最终这件靳氏捐赠的藏品以千万的天价成交,买家则是一位海外收藏家。
  靳氏的藏品已经拍出,靳海臣托着纪绾的手便想先走,哪知胡常发理事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激动的满面红光说什么也不准两人离开。
  “靳董,您可不能先走,今年靳氏捐赠的这件藏品太珍贵了,一会儿咱们合个影,这可是历史性的时刻啊!”他熊掌般的一双大手抓着靳海臣说什么也不放,那两眼冒的金花,好像靳海臣和纪绾两人都是纯金打造的一般。
  最后,靳氏捐赠的青花瓷云凤纹玉盏毫无悬念地拍出了当晚的最高价。
  主持人满含笑意地大声宣布了这一结果,并请靳氏集团的靳海臣先生上台和主办方以及捐赠品合影。
  靳海臣站起身,转身向着身旁的纪绾伸出手。
  纪绾其实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现在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靳太太,而这件捐赠品和辉璜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突然,宴会现场的灯光全部熄灭了,众人以为是要给即将上场的靳总打个光什么的,所以倒也没有慌乱,可主办方心里自然清楚这是颁奖过程出了事故,胡常发连忙吩咐秘书去联系设备组解决。
  靳海臣心中却没来由的警铃大作,伸手便去拉身边的纪绾,谁知却捞个空,他心下大骇,方寸一时都乱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灯光熄灭前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三米都没有!
  他连忙借着手机的光亮四下一照,纪绾竟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灯怎么突然熄灭了?我太太人呢!”靳海臣回身对着胡常发便是一声低吼。
  胡理事长眼见着就要得罪最大的金主爸爸,恨不得穿越到几个小时前给阻止靳氏夫妇离开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要是刚才两人提前走了不就没有这档子事儿了吗。
  胡常发的脸顿时垮地像一只破了皮的包子:“靳总别急!人肯定马上就能找到!”
  他边战战兢兢地安慰靳海臣边回头吩咐手下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靳太太!”
  此时原本在宴会大厅角落负责安保的周锐也已经觉察出了异样来到了靳海臣的身边,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宴会大厅内突然凭空响起了一道声音。
  “各位尊敬的贵宾,大家晚上好…”一个男声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在场的宾客大部分还以为是宴会预设的环节,因此都坐在原地静静地聆听。
  “今晚各位在拍卖环节的踊跃表现,让我看到了h国各财团对于慈善的热心,特别是靳氏集团的表现真是令我惊讶,想来靳先生的一颗仁爱之心一定不会对下面的这位女士置若罔闻…”
  在场的诸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舞台中央的大屏幕应声亮起,屏幕中一位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女性嘴上被贴着胶带,头上套了个布袋正反手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那穿着打扮俨然便是纪绾,靳海臣瞳孔骤缩,双手紧握成拳在身体两侧攥得青筋暴起。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案的目击者,顿时宴会大厅中一片哗然,惊呼与议论声此起彼伏。胡常发更是冷汗如瀑,仿佛怎么也擦不完。
  就在此时之前的男声又再度响起:“24个小时内准备好1亿美金的支票,我会通知慈善晚宴的举办方交款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靳先生,以靳氏的财力,想来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的。”
  “等等,你究竟是谁?”大厅内都是h国商界翘楚,立刻便有人出声询问。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有扩音器中重复着机械而冰冷的倒计时:“24小时1亿美金!”
  视频中影像突然碎裂成无数耀目的光点,最后汇聚成一条昂首吐信的暗红色巨蟒。
  “蝰蛇!是蝰蛇组织!”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中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标记。
  胡常发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了,视频里的人质穿着打扮和靳太太那么相似,现在她本人又迟迟找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被蝰蛇给绑架了,自己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靳氏是拿得出一亿美金的,可是谁又能保证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真得能信守承诺拿钱放人,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纰漏,靳太太有个什么闪失,那他这慈善晚宴恐怕从此就要暂停,他也别想再在h国混了。
  想到此处,胡常发禁不住斜觑着打量身旁靳海臣的脸色,果然身旁那人一改之前温文尔雅的做派,脸色阴沉地可怕,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暴怒的情绪中。
  胡理事长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金主爸爸的霉头,只好在一旁安静如鸡地装死。
  啪,宴会厅的灯光重新亮起,与此同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海臣,刚才怎么了?”
  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般,靳海臣刚才还酝酿着一场大风暴的脸色迅速转晴,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只见凭空消失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不远处,靳海臣几步走到纪绾身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确定眼前之人毫发无伤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阿绾,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灯光突然灭了,我担心有人浑水摸鱼于是就让筱白陪我先去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待了一会儿,给你发消息了呀!”
  靳海臣忙掏出手机,果然有收到微信,只是他刚才太着急根本没工夫管收到的信息。
  胡常发顿时觉得峰回路转,一场灾难瞬间消弭于无形,赶紧也乐呵呵地走上前道:“靳太太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刚才可把大家急坏了。”
  靳海臣一手搂住纪绾,转过身给了胡常发一个颇为玩味的眼神:“胡理事长心态真好,到底是在慈善晚宴上出了绑架案,虽然我太太没事儿,可稍后绑匪还要和你们联系约定交付赎金的地点,理事长还是赶紧报警,请警方确认人质的身份和后续的解救工作吧,我和太太就先走了。”
  胡常发心道:只要不是靳太太出了事,管那该死的蝰蛇绑架的是谁呢,交给警方处理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