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宁瞧着她轻薄的寝衣内不着寸缕,一阵惊呼,脸红的说:“婢子给您去拿小衣。”
少女这才惊恐地双手搂住身躯,又赶忙将身后的长发拨至胸前,小声催促着:“快快,别挑了,先随便拿一件!”一边命素芸将远处的宫人先遣退出去。
她还伸长了脖子不住地看向净房,生怕男人现在就出来。
待慕容策趿拉着丝履走出来时,见到两名女官跪在床榻上忙乱的样子,他涌上一抹会心的笑意,听着她慌乱无比的下着命令。
“快一些,”王徽妍见她们两个还未系好,埋怨道:“你就不能拿一件简单的?”
素宁一脸冤枉:“娘娘,你如今放在外头的小衣,都是复杂的样式。”
“好了好了,我先把寝衣穿上……”她慌乱之中抬起头,刚好对上男人的充满了戏谑的双眸,脸一红推开素宁,裹紧寝衣下了地,套上木屐,目不斜视地向净房走去。
谁知越想表现的淡然,越出纰漏。
脚下的木屐像是与她作对那般,偏生走至男人面前,脚一崴,整个人偏向了他。
她脸红地扶着男人挣扎起身,“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策已经习惯了被迫救美,他假装面色如水,一本正经地问道:“嗯,那你是谁的?”
“你!”王徽妍嘟着嘴,哼了一声,在两名女官的轻笑声中,疾步向净房走去。
*
京郊皇庄,马厩。
慕容策指着十几匹大宛良驹说道:“皇后看看哪匹有眼缘?”
王徽妍顺着马厩走了一圈,指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说道:“陛下,我能要这匹么?”
“娘娘好眼力。”吴六一笑着谄媚:“这匹马儿陪着陛下经历了大小十几场战役。”
少女看向这匹马儿的眼神不由得带着敬意,摆摆手说道:“既然这样,那我换一匹。”
“不必,”慕容策命人将这匹马牵了过来,摸着它的马鬃,听着它乖巧地打了一个响鼻,笑道:“你还别说,只有它朕才能放心,皇后不如为它取个新名字?”他接过仆人手中的青草,交给身侧歪着头,打量马儿的女人。
王徽妍接过,知晓这是让她与马儿增进感情。
她看着马儿漆黑的瞳仁,欢喜地喂着它,“不如就叫它雪兔?”
吴六一忍住笑。
陛下在军中素有拼命三郎的称号,如今他的战马御风……也成为主人讨好媳妇的工具。
慕容策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儿说道:“甚好。来,我告诉你怎样驾驭它。”
仆从上前下蹲被他制止,亲手扶住少女的腰身一提,将她送上马鞍,“握紧缰绳,若想让它停下来,拉缰绳的同时双腿夹紧。”
马儿抬蹄,期初有些抗拒。
王徽妍依言紧紧握住缰绳,见他扶住马鬃,附在马耳说了几句,又再次摸了摸它,马儿这才温顺起来。
少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和它说了什么,它就听话了?”
男人嘴角一扬,“你目前不需要学。”亲自牵着缰绳走至一匹黑亮的骏马面前,飞身上马,“驾”了一声,单手驾驭着马儿,顺带拉着身后的白马的缰绳,向狩猎场行去。
他频频侧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好奇,并无胆怯,温声提醒:“先绕场两周,随后我带着你驾马小跑,适应它的颠簸。”
“怕么?”
王徽妍兴奋地摇头:“不怕。”
慕容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双双驾马走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
少女放眼望去,阳光下将远处的河水照耀的波光粼粼,牛羊悠闲地在河边吃着草。这般舒适的天气之下,做什么好像都会令人心生愉悦。
慕容策见她嘴角含笑,不知又在想什么,故作不经意地试探:“六郎骑术不错,当初为何没教你?”
“是我当时胆子小。”王徽妍莞尔一笑,渐渐回忆起往事,“我十三岁那年,有一次见他骑马归来,是那般英姿飒爽,也闹着他想学。”
她伸手比划了下高低,“表哥他特意为我寻来一匹个头不高的小马,谁知我一上去,它就原地乱跳,给表哥吓得脸都白了。”
男人含笑的嘴角,渐渐回捺,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前方:“跑两圈?”
王徽妍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听师父的。”
慕容策眼中这才有了一些暖意,看了她一眼,“莫要紧张,小跑而已。”说罢“驾喝”一声,两匹马同时跑了一起来。
少女觉得越来越颠簸,这才发觉今日穿的小衣还不如昨日的贴身,只是这一会儿,胸前就晃的生疼。她又不便说,只得强忍着。
后来适应了马儿的速度,臀部与马鞍渐渐协调起来,这才好了一些。
慕容策转头见她动作僵硬,关心问道:“可有不适?”见她双臂始终一个姿势,挡在胸前,不由得提醒道:“放松手臂,莫要绷着身体,否则你得在床上躺个几日。”
王徽妍只得渐渐放松,咬唇想着问他能不能停下来,想到昨日再三保证要学好骑术,只得懊恼自己把话说太满。
男人再次回头,没了手臂遮挡,一眼瞧见她那对晃动的山丘,突然明白她方才僵硬的动作是为哪般。想到她今日慌张的更衣,心下明白了几分。
他“吁”一声拉起缰绳,刚要说回罢,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陛下,阿姊。”
王徽妍惊喜地转头,向身着宝蓝色骑服,英姿勃发的少年挥了挥手:“阿弟。”
王徽文地打马至帝后二人身前,利索地跳下马,恭敬行礼:“臣参见陛下,娘娘。”
“起来罢。”慕容策抬了抬手,“朕听闻你最近热火朝天地训练蹴鞠队,可有信心拔得头筹?”
“臣胜券在握。”王徽文拍着胸脯朗声说道:“臣若赢了,陛下可否送臣去军营历练?”
“阿弟,”王徽妍警告他:“你可想好了,去了军营若在颠三倒四,岂不是给我们丢脸?”
慕容策听她用了“我们”二字,心中总算舒坦起来。说了句不妨事,抬臂示意往回走,这才询道:“你先告诉朕,为何要去军营?”
王徽文近日与一同蹴鞠的队友玩得甚是合拍,听其中一个出身武将世家的同伴讲了很多大小战役,很是艳羡。
几人甚至相约考武举,想要投军建功立业。
“臣敬佩陛下的军功,也想做一名军功在身的武将,保卫大燕的边境不受敌寇侵犯。”
王徽妍听着他豪气干云的话,看向身旁的慕容策,与他的目光相交,满含期待。
“参加武举应试,朕先看看你的本事。”慕容策见姐弟两个一脸向往,心中苦笑。
王家就这一名嫡子,若真上了刀枪不张眼的战场,他可应付不了小狐狸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场面。
当然,若他的确是一块好苗子,也断不会中断了他的前程。
三个人顺着锣鼓声向猎场行去。
这时,听得一声娇喝,崔念窈身穿红色骑服,脚蹬鹿皮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疾驰而来。
她一眼见到男人身旁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待骑行至三人面前,早已换上欢喜的表情,“臣女拜见陛下,娘娘。”却并未下马。
慕容策面上带和熙的笑意,询道:“秦王可在?”
“爹爹亲自去检查放入林中的猎物,这就来面圣。”崔念窈好奇地看着皇后问道:“臣女竟未听说,娘娘也喜好狩猎?”
男人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朕见皇后这两日无事,带她出来踏青。”
王徽妍见他主动解围,自然是点头应是。
崔念窈心中打翻了醋缸,熟练地调转马头,刻意靠近慕容策。说了句也是。
“三哥,在大燕,像我这般无趣的女子,恐怕只有我一个。”
王徽文见她竟然想要欺负阿姊,早就看她不顺眼,听得她这般说来,立刻敬佩地说道:“郡主果真犹如传说中那般诚实,虽说你说的真的,也不必说出来不是?”
“你!”崔念窈生气地瞪着他,“王家的家教不是号称第一么,怎得世子如此没有礼貌。”
王徽妍并未看她,却出声说道:“按照《大燕律》,见到陛下不用尊称者,属于以下犯上。郡主不会不知罢?”
崔念窈还想再说,见身旁的侍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才作罢。
众人听得一声呼唤,“陛下,臣来迟了。”秦王骑在马上拱手道:“臣参见娘娘。”
王徽妍点了点头,心说这崔氏父女狂妄惯了,慕容策这般容忍,还真是佩服他能屈能伸。
“这是忠勇侯世子?”秦王听得眼前的少年向他行礼,含笑摆了摆手,“听闻你蹴鞠踢得很好,不若前来本王账下历练,本王的蹴鞠队也并不弱。”
慕容策不便即刻帮王徽文说话,听得他欢喜地说:“臣多谢秦王殿下厚爱,事关重大,臣需要与侯爷和郡君商量才能回复殿下。”
“应当。”秦王捋须笑道:“陛下,世子是棵好苗子。自从您御极,臣账下变没了少年盛名在外的将军,如今见到世子,手痒心也痒,便想着收徒。”
王徽妍听得这一套颇为水准暗示的话,心中不由得惊叹。
朝堂上的人说话都是这般弯弯绕么,这不就是在说,他当年是狗男人师父,如今想收阿弟当徒弟,方方面面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真是老奸巨猾。
慕容策跳下了马,将少女从马上扶了下来,这才笑道:“王叔这是打算桃李遍天下么。”
秦王听得他隐晦的敲打,将马鞭扔给小厮,也下了马,恭敬回道:“臣见到好苗子就有些忘乎所以,还望陛下恕罪。”
“哪里的话。”他虚应一声,见远处的仆人正在放鹿血,示意众人入帐详谈。
崔念窈见他竟然想要入帐,赶忙唤道:“陛下,猎物已入林中,此时不比试,还要等到何时?”
男人听得她急切地催促,眸中闪过冰寒的冷意,接过吴六一手上的披风,为皇后系在身上,拥着她走至御风面前,“皇后没见识过朕狩猎,不如帮朕计数,如何?”
王徽妍笑道:“臣妾遵旨。”心说,只要你不嫌弃我累赘就行。
崔念窈气不过,骑上马径直冲入林中,王徽文断后。
秦王见慕容策不紧不慢地与皇后共乘一骑,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狩猎的。
事实上,王徽妍也这样认为。
她见男人从箭袋中拿出三枚羽箭,熟练搭在弓上,向草丛中飞射而去。
这倒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另少女看的眼花缭乱。
随侍的仆人飞快下马,报数:“三只野兔。”
“你要试试么?”慕容策拿出一枚羽箭搭在弓上,握住她的手,共同用力对准被仆人呼和出来飞奔的野鸡。
王徽妍见阿弟对准一只狐狸,大声喊道:“不要!”那只狐狸像是有了身孕,肚子鼓鼓的。
他身后的男人迅速瞄准王徽文发出的箭矢,听得“噹”的一声,羽箭被打歪,狐狸却也受到了惊吓,在逃跑过程中,腿部还是插入了箭矢。
“陛下,去看看?”少女焦急地询道。
慕容策无奈,只得打马前去,将她扶下马,听着她埋怨地说:“阿弟,这只母狐狸怀妊了,你没看出来么?”
王徽文挠挠头,“狩猎还管这个么?”就听得男人命道:“去将它简单救治,放归山林。”
“皇后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回帐内休息罢。”慕容策想着昨晚的部署,上了马,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听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至,同时传来崔念窈的笑声,“三哥,你如今战绩不佳,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她手拿乌金鞭“啪”地一声甩在御风的臀部,听得一阵马的嘶叫声,御风向前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