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精光内敛的眼睛里变得一片迷蒙,呆呆地站着片刻,一点红光从瞳孔透出,他沧桑的神色里渐渐透出一丝桀骜,唇角拉开,嚣狂轻笑。
?红光被快速逼退,顶心的红色“镇”字无声消散。
?书生严邵天脚步停住。
?“果然繁华窟是修者墓,才几天没有活动筋骨,就这么大退步。”布衣转过身,厚背刀高举过头,凝目注视着少年书生。
?书生严邵天顿然被一股灵机锁定,宛若被万千刀剑围迫,躲无可躲。
?布衣手臂下切,朴实无华地向着他的头顶直劈而下。
?“不是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谢广运几人的预想,他们以为会是激烈的、势均力敌的一战,结果书生严居然傻呆呆地站着,就那么被从头砍到了脚!他是这么弱的吗?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被他抓住,还差点嗝屁在他手里的?
?就在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的时候,布衣突然懊恼地啧了一声,收回大刀。
?被他一切两半的,已经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副挂画,被他破掉的只是法相,那副画上被灌注的真元明显并不能承受他一击,一刀下去立刻便暴露本体。雪白的画纸上,用巧妙的笔触描摹出栩栩如生的少年书生,只是这时候,画像已经从正中破开,将少年一撕为二。破开的位置,正是他从他身上砍下的位置。
?谢广运盯着地上那画像,要脱框,还真tm是假的。
?既然这是假的,那么真的书生严去哪了?他是不是正躲在什么地方,偷看他们所有这些人的笑话?
?他下意识地向着四周望去。
?突然,深宫内殿传来一阵阵骚乱。
?布衣道声“不”好,飞快地回去内殿。
?谢广运也立刻操控着天眼追过去,天眼是大世界炼器宗出产,这些小世界的低阶修者绝对无法察觉。画面飞快地闪过,掠过重重宫宇,最后停在内殿正门外。
?一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已经伏诛倒地,他身上被人提了一篇讨伐诗,最后两字杀气凛冽,血红的“当诛”,无比扎眼。
?“幸好,事先准备了替身。”布衣看过尸体,反而转怒为笑,不知对着什么地方嗤道。
?谢广运刚想说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听到这句话,顿时难以置信地瞪着画面里的龙袍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替书生严可惜。
?“阁下就不能疏忽一下,让陛下乖乖去死吗?在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布衣凝目盯紧的方向,空间一阵波动,一个影子由虚到实。少年书生盘膝坐在屋檐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笔在空中胡乱画着,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法术准备,还是在抒发心中的郁闷。
?“道友这个请求……实在让人为难。”布衣身形一闪,转瞬便出现在少年身后,不过他没有抽刀砍来,而是聚起真元,用一双手掌向着他擒拿过去。
?“道友先前的提议,在下十分心动,只是,在下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布衣传声道,“道友只要把这幅天资卓绝的身体借予在下,想必是比杀死陛下,使得万民感恩,更稳妥的方法。”
?远处人只能看到他们的打斗,却听不到布衣这句话,只看到少年身上突然爆发出浓烈的杀意。
?那杀意深如渊海,就连谢广运他们躲避的位置,一瞬间也被一股冰冷的气息呼啸着扫过,几人打了个哆嗦,仿佛再次感受到了被墨字支配的恐惧。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是准备踏平皇宫吗?
?“严哥,你真的就让他……”谢广运不小心瞟到现代严邵天,不解地看着始终沉默的他。要知道,他们是平行世界的同一人,气运有一丝相连,万一这个严邵天倒了大霉,他那边说不得也要遭遇点什么,他真的就这么看着?
?严邵天没有做点什么的意思,正因为那是另一个他,所以他知道,既然拿生命做了抵押,那么,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还能阻止他。
?现在,只看他抵押出去的命,能不能换回他要的东西。
?“如果你早两个月说这句话,说不得我立刻就答应了。”少年书生温言说着,仿佛布衣说的不是要夺舍他,而是要请他吃个饭什么的,“只要你能帮我杀了陛下,我是什么都愿意的,不过现在……我已经不需要阁下,报仇这种事情,还是亲手去做比较让人快意,所以,阁下就不要动了。”
?布衣锁着他的脉门,看着他从容的姿态,有些判不准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什么把握。
?他手上加大些力道,书生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一颤,握在手心的笔突然滑落。布衣下意识地看去,就见那只笔上一圈圈透明的小字飘了起来,若不是字上浑厚的真元在波动,那笔仿佛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笔,只是不小心被他掉落。
?布衣直觉不对,就要展开护身法术,却突然感到心里另一道心思阻止了他。他大吃一惊,要再试一次,脑海中竟一遍遍回荡起少年书生刚刚最后说的那句话“阁下就不要动了。”
?跟刚刚那温润的少年声音不同,此时这句话是从他内心深处直接响起的,宛如九天浩渺之音,激荡起无上法能,竟是牢牢控住他的心思,让他无法反抗。
?他惊骇地看向少年,这是什么邪法?
?他只顾惊骇没有注意,严邵天看着天眼传过来的画面,却是清楚地看到,布衣激烈反抗的那一下,那边的他唇角透出一丝殷红,但被他抿一抿唇,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