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恶狠狠的诅咒,泪水哗啦啦淌落,恨极了百里聂对自己的轻蔑不屑。
百里聂,百里聂!
百里聂总是对她十分忽视,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无论如何,李芸也盼望能在百里聂心尖儿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
就算不是爱,那也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凤凰花也是趁虚而入,对着李芸笑吟吟:“李师姐,从前我也没多在意你,没想到,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怎么说呢,那时候其实我还在屋中,本来想处理干净,却见到李师姐做出那样子的事情。”
她漫不经心说话,言语里却蕴含了冰冷的寒意。
纵然病娇如李芸,也是不了解凤凰花的。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生在就是光彩耀眼,更是极具天资。这种天才,和李芸这样子的平庸之辈不一样。凤凰花生来什么都有,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本来那日,凤凰花隐匿于暗处,要冒险击杀李芸的。
然而她显然也没想到,李芸居然会这样子做。
如今凤凰花来寻李芸,当然有另外一桩算计。
“唉,百里聂如今已然罪证确凿,送去魁都也要判死。他要是这样子神魂俱灭,你也什么都不是。就算他死,也是我和那人算计,其实跟你关系也不大。可你若能救他一命,他如此骄傲,却不得不承你之情,岂不是对你又爱又恨,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李芸尚自茫然,不大明白自己怎么能救百里聂。
可楚婉滢却已然懂了。
果然凤凰花说道:“凤凰花这个身份,我也好腻味了,不大乐意再这样生活下去。我想舍了这个身份,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那么如果有个人呢,能代替我死了。从此百里聂就是世间唯一一个凤凰血脉,就算为了玄府之下火地脉,魁都也会留他一命。好姐姐,你肯不肯去死,帮帮我,救救他呢?”
这样子的话儿听着固然十分荒诞,可对于李芸却有着一种神奇的吸引力。
若然如此,百里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吧?厌恶之极,还有避不开的感动?
以她如此卑微之躯,本来一生一世也无法企及百里聂。可是她偏偏如此疯魔,非要在百里聂心口留下这么一道深刻的伤痕。他就算是厌恶自己,也终究被李芸这个名字弄脏了心,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吧?
那么,这便是自己一生最了不得的成就。
凤凰花不知寻来了什么样的法器,替李芸改换了容貌。毕竟是修士世界,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镜自照,李芸伸手抚摸上自己脸蛋。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凤凰花确实比她美多了。
在星辰光辉面前,她李芸不过是个黯然无光的小石子。
那么就算是为了这份固执去死,也是在所不惜。李思明为了寻她,这么多年牵肠挂肚,可是李芸却并没有分心思去想她那位平庸的大哥。也许她只肯抬头望天,看着高处的璀璨光辉,却忽视了身边平庸的关怀。李芸的眼里,始终只有高处的华美灿烂,并因为这份强烈的对比,因而极为失落不甘。
能顶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去死,而不是作为平庸的李芸活着,似乎也很好。
她记忆最后,是漫天血雾,以及百里聂冷冰冰的眸子。
李芸痴痴的想,你是否会永永远远记得我呢。
然后楚婉滢的思绪便就此打断,她眼前骤然一黑,画面消失。
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双眸犹自不能视物。
篝火的热意如此扑来,夹杂洞口传来的冷风。这场梦似乎很长很长,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可实则,这一切也不过转瞬之间,弹指一挥。
她听到李思明极痛苦的悲呼,因为李思明已然清清楚楚知晓,他的妹妹再也回不来。
楚婉滢忽而有一种冲动,摸索着握住百里聂的爪子,将他手紧紧握住。
百里仙师也是个苦命人。
可是她终究也是克制住自己。
大敌当前,楚婉滢轻轻的抬起头,缓缓说道:“那么阁下,便是,凤凰花?”
夜雾纱清清脆脆笑着,显得既随意又邪恶:“唉,这不是很明显了?”
然后楚婉滢就听到一股子极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音。
“李师兄,像你这样子的无趣废物呢,我要弄死,也是很容易了。可是,那么随随便便就没意思了。我要告诉你妹妹怎么死的,被我哄得跟傻子一样去死。她还以为能一辈子让百里聂记得,可百里聂这种狗男人才不会。他杀一个污蔑自己害他养父的女人,怎么会有一点点儿的愧疚。是她蠢啦,跟你也不愧是兄妹。你瞧瞧你那眼神,那样子恨我,真是有意思极了。我最爱看到这种绝望又无可奈何的眼神了!”
楚婉滢眼珠子看不见,却知晓在发生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若她目可视之,就能见到夜雾纱一点点的捏碎李思明的喉骨,以内劲毁其神识,让他在痛苦不甘中死去。
到最后,拿这个害死妹妹的大仇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然后夜雾纱轻轻的松开了手,李思明的身躯也便这样子的缓缓落下去,再无丝毫的生机。
她手指白生生的,十分漂亮,脸颊笑容更可以说是天真了。
夜雾纱的目光已然落在了楚婉滢身上。
“楚灵主,你觉得我呢,为什么要让你瞧见李芸死去的记忆那样子岂不是让你知晓我的秘密?”
楚婉滢叹了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觉得,你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总是藏起来,真是可惜。”
夜雾纱恬不知耻说道:“没错,我确实是个美人儿,这么些年,遮遮掩掩,也是有些惆怅。关键是,你真让我忍无可忍。好好的正道魔道第一人你不喜欢,你偏偏喜欢百里聂,我都替我家主人委屈。不过这也不是重点,我本也不在乎他。你知道的,我这种人也不是那种很真心关心主人的下属。”
她咬牙切齿,森森然:“你总是护着百里聂,一次又一次碍着我的好事。我念着你在魔子面前受宠,让了你许多回了。我手指头因为你,还被剁过呢。楚灵主,其实我真不想这样,比如把你杀了,然后将你埋起来,种棵树什么的。毕竟魔子那么聪明,我怕自己做得不够细致,我还是少了点儿勇气。所以呢,我要逼自己一下,给一个非要杀了你的理由,好让我自己能更加有勇气。”
夜雾纱,你可以的,你要做个有勇气的姑娘!她还给自己内心打气,想着怎么将上司心上人这样剁碎了埋起来。
百里聂咳嗽了一声:“大家兄妹一场,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却不知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
第169章
百里聂被关魁都多年,有些事情一开始想不通,渐渐也理顺了。
可有一桩事情,他内心还是十分疑惑的。这件事情虽然不说多重要,可是总归令人觉得十分困扰。
夜雾纱发神经:“你以为你是谁?过气大魔头而已。百里聂,你以为我还瞧得上你?你以为我不知晓,人总是死于话多,话越少越好。”
百里聂啧啧:“可你也不像话少的人。夜雾纱,你不但话多,还喜欢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譬如,夜雾纱总是更喜欢让别人觉得痛苦。
她本来可以轻轻松松宰了李思明,还搞那么多事情,纯属心理上有问题。
夜雾纱冉冉一笑,也许她觉得百里聂是有意拖延时间,可是让百里聂多说几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说到底,她就是个内心空虚,总是觉得无聊的女魔头。
虽然反派死于话多,可夜雾纱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庸俗趣味。
百里聂幽幽叹了口气:“你我都在枯云山宗长大,因为是凤凰一族血脉,故而也备受爱护。我不过稍微那么自负一些,你为什么能不知不觉成为一个变态?当个女杀手,又有什么趣味?”
夜雾纱:“女人当然也是需要有自己的事业的。”
百里聂凉丝丝的说道:“嗯,可这和你搞死养父母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他们两人还更宠爱你一些。你别和我说,你被他们欺辱了,我可不信。”
唐庭夫妻是平庸的好人,百里聂虽然并不亲近,可至少是,并不讨厌。
甚至,终究有几分恩情在。
“哥哥,瞧你说的。我不觉得他们哪里待我好了,你性子惹人讨厌,我也不曾喜欢过你。可咱们是凤凰一族的血脉,在他们眼里,就应该像畜生一样进行配种,好让火地脉更加安全。你不觉得,这十分恶心。他们对我的好,也让我一点儿也不稀罕了。”
总之,就是包办婚姻的悲哀啦。
百里聂:“可你本来也应当知晓,我从来也没打算娶了你,也不准备接受任何人的逼迫。”
夜雾纱啧啧:“呸,你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纵然我没打算嫁给你,你也别一副不稀罕的模样。你也应该让让我,让我将你给扔了。你这样子说话,真令人恶心。想我这样美貌聪明的女子,你也应当礼貌性的喜欢一下,遗憾几分——”
她似乎渐渐有些烦躁,有些不耐烦,眼中更是凶光闪烁。
这夜雾纱这样子,却也全然不能令人解惑。
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对于这个人性格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就像百里聂,他固然因为自傲生出几分性格缺陷,可终究向往一种大众性的生活方式。相反凤凰花,她却似对自己生存环境极之厌恶,深恶痛绝。夜雾纱总是带笑,却显然是个内心空虚,极度无聊的人。她的心如一片沙海,空荡荡的并无一物。
那么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然也有别的理由,只不过凤凰花不大愿意和旁人说罢了。
“念在咱们是同族,我送个你喜欢的楚灵主一道。”
夜雾纱的笑声越发冷锐,眼底狠意越浓。
从她唆使李芸代之,自己逃之夭夭,就已然决意将凤凰花这个名字彻底埋葬。
一些令夜雾纱不愉快的记忆顿时涌上了夜雾纱的脑海,使得夜雾纱不悦之意更浓几分。
那一股子流淌的,宛如雾气一般的剑气便又从夜雾纱的剑尖掠起。
百里聂微笑着,缓缓说道:“其实呢,我是知晓的,当年你心系剑神洛雪枫,将他害死——”
可是他不知夜雾纱为什么这样子恨自己。
话语未落,夜雾纱面色流淌震惊!
她确实没想到,百里聂居然会提及洛雪枫。
洛雪枫出身南疆,是拜火教的杀手,却生得极为英俊潇洒,剑术更是高妙绝伦。只不过亡妻故去之后,洛雪枫似也因此倦了凡尘之事,再也未曾现身。
后来宁子虚成为了仙首,夜雾纱便改换外貌,将洛雪枫的流霜剑送去给宁子虚。
百里聂,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百里聂就应该去死!
然而这个时候百里聂面颊却也是流淌震惊之色,仿佛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直勾勾的盯着夜雾纱的身后。
“你是,洛雪枫?”
这种骗人的小伎俩,已然是十分老套了,夜雾纱当然也是不会在意。
她尚来不及嘲讽冷哼一声,后心就已然泛起了一股子寒凉之意,使得夜雾纱悚然一惊。
洛雪枫的剑意自带寒气,使得也是流霜剑。
他死去许多年了,是夜雾纱亲手斩杀,就像是一件血淋淋的成长礼物,自己犒劳自己。
可是现在,熟悉的剑气却是如此扑面而来,令她瞬间精神恍惚,使得她反应也稍稍缓慢了一些。
一切似乎便像是百里聂算计好的一样,以夜雾纱的机警,本来没那么容易会上当。可是百里聂猝不及防,唤出了洛雪枫的名字,使得夜雾纱心生惊讶。这个时候,原本绝不该出现的冰冷剑意又如此的浮起。
如此种种,使得夜雾纱生出了一点儿错觉,仿佛洛雪枫当真冤魂索命,寻自己晦气了。
一股子酸楚和愤怒,就此涌上了夜雾纱干涸的心田。
这使得夜雾纱的反应,也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