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便衣已经准备好了,王后与公子们都在后殿等着您。”
玄武王听着近侍的话,沉默了几息,忽然低声笑起来,笑声逐渐扭曲。
“对……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直起身,眼中迸射出一丝混乱的癫狂。
“这个王宫是守不住了,但,寡人永远是玄武的王!”
“百里云凛,弑弟之仇,国破之恨,汝必偿之!”
……
砰!
撞木冲开沉重的城门,身穿红甲的朱雀军就如同浸入黑墨中的鲜血一般,和穿着黑甲的玄武禁卫军砍作一团。
“杀!!!”
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几乎盖过了兵戎相接的碰撞声,士气大振的朱雀军以一当十,各个威猛无比,所到之处,皆是被劈作两截的黑甲,和满是缺口,印着龟蛇的玄武战戟。
遥远地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一匹矫健的战马从城门外驰骋而来,乌黑的鬃毛在雨水中油光发亮,四个铁蹄在泥水中溅起猩红浪花,那马腹上的金红身影端的是桀骜不羁,犹如天神下凡,战神再世。
那人高高举起手中三尺长剑,掌心的黑心蟠龙兀地吐出熊熊黑炎,如同活物般在剑刃上盘桓不散。
那些还在和眼前的敌人舞刀弄枪,拼死保卫他们效忠的国君的玄武士兵还没有意识到,当那匹战马经过他们时,他们的生命,他们的魂魄,将永堕黑暗。
长剑一扫,一道劲风将雨帘割开,无形的罡气将雨点朝着四面八方反震出去,锋利的剑刃如削泥般割下一个个头颅,如破纸般刺入敌人的胸膛,如斩羽般切断一切兵刃。
那排山倒海的气势非一般人可及,无畏强弱,无谓生死,那双暗紫色的双眸,仿佛有深深的漩涡在内里流动,里头可一窥那顽强坚定的意志,背负着一个国家,还有一个比国家更重要的人的希冀。
待战役稍停,百里云凛膝下的裤脚都被血水溅湿成了深黑色,身后留下一地黑黢黢的尸海。
“王,东城门的禁卫军,已经被全歼,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穿着红甲的副将下马汇报。
“嗯。”雨水沾湿了男人头上盔甲上的红缨,却挡不住那英挺的鼻梁和冷硬的眉骨中散发出来的凛冽战意,他偏了偏头,“你在这儿守着,有擅出者,杀无赦。其他人,跟孤走!”
“是!”
黑色战马重新启程,仰起头颅,带着浩浩荡荡的红色军队,踩着宽阔的官道,朝着雷霆下的玄武王宫直长驱直入。
……
兵马停在皇宫前的百步阶上,百里云凛跳下马来,缓缓抬头,看着宫殿上的“天玄殿”,抬起长靴,踏上了第一级阶梯……
由于朝廷长期腐败,玄武国兵力亏空,战士们都是刚刚征来缺乏训练的新兵,能够带兵打仗的武将一个个才干中庸,根本不低朱雀。
攻破玄武王宫,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这持续一年零四个月的战事,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百里云凛带着自己的亲兵,站在玄武王的宫殿前,神色有一些感慨。
剑光一闪,两扇木门碎成四瓣,朝内倒去。
身披朱金铠甲的朱雀君王站在空荡荡的玄武王宫前,看着里头最上首那精光璀璨的宝座,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王!”
浑身浴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上宫阶,跪倒在百里云凛面前,喷出一口淤血,断断续续道,“图尔克那狗贼!带着那些俘虏……逃出了营地,……在西城门埋伏!我们腹背受敌,损失惨重,傅将军他不慎中箭……牺……牺牲了……”
站在人去楼空的宫殿前的朱雀王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寒意,甚至超过了刺骨的雨。
在他背后,天玄殿的牌匾忽然一晃,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看那切口干净利落,竟是一早,就被剑气所分割了。
……
西城门前,沔川守将图尔克带着他身后的百余名残党,执剑守着门口,他们有些身上还穿着战俘的粗布短褐,拿着从死去的朱雀军手中抢来的长枪短剑,各个神色决然。
“哈哈哈,朱雀王,吾今日能死于汝剑下,无憾矣。”
图尔克看着面前骑于高头大马上睥睨着他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