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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接下来的等待,耐心就足了些。
  最后一缕斜阳落入地平面,黑暗笼罩大地,蝈蝈儿与不知名的昆虫在窗外奏起了欢快的曲子,月亮挂上树梢,星子在黑色的幕布上闪烁——
  过了不知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盖亚站在门外,手里托着一个深色橡木盘。
  橡木盘上装着银色器皿,器皿做成了梅花的样式,上面冒着热腾腾的气……另一边,用银色的盖子罩住,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莱斯利先生,您可算来了……我以为我要等到地老天荒。”
  柳余坐在桌边,支着下颔朝门口笑。
  她发现,盖亚换了一身白色的星月袍。银色的滚边在宽大的袍摆上,泛着微弱的流光,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月光如轻烟一样笼罩着他。
  盖亚走了进来,放下托盘,古铜色的雕花壁灯与桌上烧制的琥珀琉璃灯被他一弹指点亮。
  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为什么不点灯?”
  “啊,忘了。”
  “忘了?”
  “因为肚子太饿,行吗?”柳余迫不及待地看着梅花型器皿里的东西,“这就是你做的……面条?”
  粗粗细细、弯弯扭扭,模样十分粗糙,倒是质地很特别,在灯光下呈出水晶的质感,像是…前世她爱吃的水晶虾饺皮。
  还撒了点“葱花”。
  很香。
  一双精致的银筷递了过来,筷身上刻了精致的雕花。
  柳余娴熟地拿在手里,端详了下:
  “这也你是做的?”
  这个世界只有刀叉,筷子是没有的——上次她做生日面时,还特意让人用树枝削了两双木筷出来,只是做工比起眼前这一双可是差得太远。
  盖亚点头。
  “噢,你简直就像是……”柳余想了想,“你有什么不会的吗,盖亚?”
  “很多。”盖亚的眉毛蹙了起来,“比如这个……”
  他不知从哪儿取出两个白色骨瓷碗,薄胎般细腻光泽,碗边有一圈金色的缠枝花纹。
  然后,就伸手用银筷挑面,面条“哗啦啦”从筷缝里了滋溜出去。
  “……就不会。”
  他像是气馁地道。
  柳余第一次见他这么人性化的表现,觉得又可爱又想撸,还有点自豪——果然,她种花家的神器一般人可使不好。
  “那这个呢?”
  她的注意力又落到旁边。
  盖亚看了她一眼,伸手提起旁边的银色盖子——
  “草莓蛋糕?”
  柳余惊讶地站了起来。
  奶白色的圆形蛋糕胚,上面贴着一个个切成一半的新鲜草莓。
  比起粗糙的面条,这甜点就做得十分可爱了,他甚至还散发了下,中间白色的空白奶油处,还用红色的花汁绘出了一个蓬蓬裙少女——
  那少女的姿态,像只骄傲的天鹅。
  “喜欢吗?”
  他看着她,向来信心十足的眼里竟划过一丝不确定。
  柳余瞟他一眼,竟然有些心疼,可一想到上一次草莓蛋糕的遭遇,以及坨掉的、堵得烧心的面条,顿时就又不高兴了。
  “噢,我不喜欢。”
  她道。
  他的脸瞬间苍白了下——
  即使揣测对方在扮可怜,她的心脏依然不可避免地动颤了下。
  她只好低头用银筷从梅花器皿里捞出面条,放到两个白色的瓷碗里,盖亚则取出两只精致的薄胎翡翠杯,拨开酒罐盖子,将黄澄澄的酒液注入翡翠杯。
  “喝喝看。”
  他将酒杯推了过来。
  柳余也将面碗递过去。
  两人仿佛是在进行一场默剧似的,面对面坐着,隔着一盏伞形的琉璃灯。
  一人一碗面。
  一人一杯酒。
  中间是一个草莓蛋糕。
  还有月光。
  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酒杯,碰了下,又一饮而尽。
  当黄澄澄的酒液入喉,柳余的眼睛瞪大了:
  “艾诺酒?!”
  “哪来的?”
  他也一饮而尽,酒杯落到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酿的。”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热度:“我酿的。”
  “你……酿的?”
  这酒慢慢地滑入喉咙,仿佛能将人带回那些美丽的、轻盈的过去。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绝美的金发女孩。
  她那样美,又那样狡黠,她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她欺骗了那个美丽纯净的银发少年,让他堕入情网、让他殒命……
  少年醒来,成了世界之主,成了拥有无尽岁月的神祇,他抗拒爱、又沉沦爱,他别别扭扭,却总在黑暗凝视她,他为了她快乐,去极远处的山巅采摘七色花做成快乐糖,赠与她。为她的轻浮愤怒,又去十万里的深海取到海藻,制成波利饼警告她……他为她做尽一切他从不曾为任何一个生物做过的事,别扭又狼狈。他强迫她、囚禁她,心脏却比所有的刑罚更痛……直到用利刃杀死她……
  他也杀死了自己。
  银发成浓夜,光明与黑暗共沉沦。
  所有的画面,最后汇成一副——
  金发少女回眸一笑:
  “莱斯利先生,我爱你啊。”
  其甜如蜜,其伤似刀。
  这酒里,藏着他所有的秘密、情感,丝丝绵绵,纠纠缠缠。品一口,是快乐,品一口,是缠绵……这一杯艾诺酒,比她酿的更醇、更甜,也更苦涩……
  不至是愉悦,不止是幸福。
  柳余说不出话来。
  也许她酿的,也不是真正的艾诺酒——
  这才是。
  这是人生五味,情爱哪里只有愉悦和幸福,还往往伴随着陷阱、挣扎和苦涩。
  他对她,竟是……
  “恭喜你。”
  柳余仓促地低头,“你成功了。”
  “就一次。”
  他道,“贝丽,只一次…我就成功了。”
  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颔,眼神带着灼热的力度,柳余发现,今天保持了一天温柔的男人终于撕破了他的假象,露出他霸道又极富攻击力的一面。
  “你……”
  柳余以为,他会说什么“我想吻你”,或者别的什么……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汹涌的欲望。
  谁知盖亚又收回了手:
  “继续。”
  他拿起酒杯,自顾自斟了一杯,白皙的手指被翡翠映出浓艳的绮丽,仰脖,一饮而尽。
  柳余却匆匆拿起银筷,似掩饰什么的、往嘴里塞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不赖……
  他似乎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即使这面条的卖相一般,却有股温暖,像是…院长妈妈的味道。
  “怎么了?”
  似是察觉她的神色不对,他问。
  柳余闷着头,又吃了口,恶声恶气地道:
  “关你什么事。”
  他不说话了,只是切了一块蛋糕推过来,两人安静地喝酒、吃东西,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碗箸、酒杯碰撞的声音。
  柳余渐渐地醉了,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倒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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