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消寞牵着背上装得满满当当的马,慢吞吞地走回竹屋。一抬头,远远看到高高的常青树上飘着袅袅的白烟。
“屋子着火了?”吴消寞扔下缰绳,赶紧向竹屋跑去。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口大缸架在院子里,下面摆了一堆木柴。
颜玦束着高高的马尾辫子,拿着把大蒲扇在努力生火。
“作甚呢?”吴消寞绕着大缸打量了一圈,被烟熏得一愣一愣的,“今天中午吃水煮野猪肉?”
缸里面盛了满满的水,上面铺了一层绿绿的干草。
颜玦专心生着火,没有注意到吴消寞,听见他的声音,才发现吴消寞回来了,于是站起身,朝自己扇了扇风,气喘吁吁道:“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快去帮我再搬捆木柴来。”
“这是要干嘛?”吴消寞一头雾水。
颜玖从柴房里捧着一筛子草药出来了,道:“太虚子前辈答应救小瑜了。”
“怎么个救法?”吴消寞看着颜玖将草药全倒进缸里,难以置信道,“不会是把这一缸药全喝进去吧?”
颜玖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喝这么一缸水试试?当然是要把人放进去泡了!”
“泡?”吴消寞看着缸下熊熊的火焰,“这哪里是泡,这分明是煮嘛!啊呀!”话还没说完,后脑上就挨了一击。
“蠢材!”太虚子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握着弦鹤骨笛,嫌弃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人直接放进去了?”
吴消寞揉着后脑,皱着眉头看他。
颜玖憋笑道:“前辈的意思是,将缸里的草药煮烂了,等水温适宜后,再将小瑜放进去泡。”
“原来如此。”
太虚子捋了捋胡须,看着医上对这类情况有过一些皮毛的记载,我汇总了一番,才想出这个办法。将小姑娘在热水里泡上三天三夜,第一天用几味草药熬制的药水,借助于水蒸气,透过皮肤,吸收到人体内,冲破淤塞,引发真气的流动;第二天用百花泡在水里,稀释草药的残渣,痊愈筋骨皮肉;第三天用清水,洗净尘埃,一身轻松,最后再靠外力传输内力,达到九转回生的奇效。”
吴消寞道:“那有把握吗?”
“没有把握。”太虚子顿了顿,“姑且一试。”
颜玖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吴消寞也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就怕太虚子将活马给医成死马。
正想着,余光瞥见弦鹤骨笛又被扬起,吴消寞赶紧一个回旋,躲开了太虚子一击。
正要得意时,太虚子另一只手上的医书狠狠地砸在了吴消寞的脸上。
太虚子声音刻薄地叫道:“我让你运回来的柴呢?”
吴消寞二话不说,转身跑了出去。
颜玖望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许是脑子已经被太虚子打蒙了,微微心疼。
“颜姑娘,咳……”太虚子干咳了一声,对颜玖道,“颜公子,像这种蠢材就得像赶马儿一样,多抽几鞭子才能跑得快。”
颜玖豁然,点头道:“颜玖受教了。”
吴消寞将马牵了回来,柴也运了回来,铺在地上晒干水分。
到了中午,缸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了。
太虚子让吴消寞和颜玦在缸上搭了个棚子,然后把缸里的草渣捞出来,下面的柴火抽出来,等水稍稍凉些后,让吴消寞和颜玖回避,颜玦将王小瑜衣服脱了抬到药缸里。
吴消寞好奇道:“前辈,你怎么不回避呢?”
太虚子斜睨了他一眼。
吴消寞觉得情势不好。
果不其然,太虚子抓了一把胸前垂着的灰白胡子,举到吴消寞眼前,破口骂道:“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会做龌龊的事吗?会吗?思想下流!”
唾沫星子喷了吴消寞一脸,颜玖不禁在心里庆幸,还好他刚刚忍住了没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无法无天,无理取闹的……
第49章 无意之得
吴消寞得到了太虚子的一顿臭骂后,神清气爽地听从吩咐,与颜玖到屋后的小竹林里回避。
吴消寞抹了抹脸上未干的唾沫,倚着一根粗粗的竹子,望着某一片竹叶发呆。
风吹过竹林,叶子之间摩擦出“沙沙”的声音,有几片竹叶窸窸窣窣地飘了下来。
颜玖看着落下来的叶子,不解道:“怎么春天还会落叶呢?”
吴消寞看了他一眼,道:“一年四季都有落叶。一片叶子或许能熬过漫漫长冬,但终究逃不过离开枝桠的命运。”说着,他伸手接住一片落下来的竹叶,“新旧更替,本就是自然的法则。”
颜玖若有所思地盯着吴消寞手上的那片翠绿的叶子。
“对了,”吴消寞突然问道,“你的左臂好些了吗?现在能不能使上劲儿了?”
“已经好很多了。”颜玖的左手握住一株竹子,用力拉一下,竹子向他这边侧了侧,颜玖道,“你看,我已经能拉动一株竹子了。”
“等等!”吴消寞突然抓住颜玖的手。刚刚颜玖握住竹子的时候,左手的衣袖从手腕上滑落到了胳膊肘,被吴消寞发现了左手手腕上有一个伤疤。
吴消寞摸了摸这处细细的月牙形疤痕,问道:“你手上什么时候有这个疤了?”
颜玖愣了愣,看到吴消寞指着他的手腕才反应过来,道:“哦,这个啊,这是王小瑜临死时掐的。”他摸了摸那块疤痕,“当时都掐出血了,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