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今天来就是打算认识他的朋友,随即态度大方地微笑打了招呼。面前两个男人,常泓是她一早就知道了的,但两人没有过直接交流,他笑着跟她握了握手:“沈小姐,幸会幸会。”
客套寒暄两句,沈琅看向另一位面孔陌生的男人:“林嘉元先生。”
老林震惊的劲头还没过,人都到面前了才猛然回神,忙回:“叫我老林就好,没有那么多讲究。”
“哪儿跟你这么熟啊,别瞎占人家便宜。”常泓在旁边拆台。
气氛活络起来,常泓是个自来熟的,说完给沈琅递了个结盟的眼神:“我跟你男人特熟,等会儿你要想知道什么情史秘密尽管问我,我给你好好说说。”
闻言,沈琅抬眼跟身旁的肖闻郁对视一眼,弯唇问他:“可以吗?”
肖闻郁看她,漆黑的眉宇舒展:“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问情史不用经过他的同意,沈琅你甭理他。”常泓在旁边念,“其实闻郁这个人特别没劲,以前眼里就只有工作没女人,哪天你要是不和他在一起了,也可以考虑一下我……”
肖闻郁瞥了眼常泓。
沈琅被开了玩笑也并不扭捏,笑得眸光潋滟:“那可不行,我不能没有他。”
“……”
常泓没领教过沈琅撩拨人的本事,看她居然能神情自然地说这种话,再去看肖闻郁的神情,后者的目光沉得就跟下一秒要带人回家去干点儿什么一样。
再这样下去,他看这球也不用打了。常泓无声跟老林交换眼神,有点憋不住:“你俩平时都这么报复社会吗?”
“纠正一点,是专门报复你这样的大龄单身男。”老林插刀,“我结婚了,咱俩不是一路人。”
常泓:“……”
几人聊开以后,两位陪同的球童走过来。
常泓今天来球场,难得是来纯消遣不谈事的,当即兴致勃勃地提议开了一场四人两球赛。他跟老林一队,去了较远的发球台,留肖闻郁和沈琅二人世界。
两队很快分散开,球童拉着球包分别跟在身后。
今天球场上的风不大,打高尔夫要轻松许多。沈琅已经很久没打高尔夫,试了几杆球后才发球打出第一杆。球童见白色的球抛落在极远的草坪里,恭谨地笑问:“请问您二位需要坐车过去吗?”
“不用了。”沈琅将球杆递给球童,道了谢,侧过脸问肖闻郁,“我们走走,好不好?”
肖闻郁:“好。”
两人找到落地的白球,肖闻郁接过球杆,打出第二杆。
他打球的姿势标准利落,沈琅见他动作干净地引杆击球,被绷紧抻拉的球服随着动作勾勒出他腰腹处紧致的肌理,力量感恰到好处地迸发,高尔夫球倏然抛线远落。
被一杆直接把球打进了果岭区域。
旁边的球童忍不住赞叹:“好球!”
这球打得比刚才那杆要远得多,肖闻郁收起球杆,垂眸问沈琅:“还是要走过去?”
平时沈琅能开车的路就绝不用走的,这会儿居然没犯懒,而是无声打量他片刻,弯起眼睫笑:“走走吧。”
肖闻郁停顿一瞬,应声:“嗯。”
说完,他转身径直走向球童,接手了对方的拉杆球包,眉眼沉落:“走吧。”
没了球包,球童手里顿时空空如也,见状,走也不是跟也不是。他诚惶诚恐地问眼前模样矜贵的男人:“您……您不需要我帮您二位拿东西了吗?”
“有。”沈琅给了球童自己的手机,笑回:“带着不方便,麻烦你帮我暂时保管着了。”
就这样,球童一人一车一手机被留在了原地,他目送两人离开,工作以来第一次能这么清闲到不知所措,突然有点儿懵。
两人向前走了一段,再往前走是草地的上坡路,沈琅估摸着差不多了,正打算开口,垂落在身侧的手忽然被牵了过去。
肖闻郁没停脚步,牵着她的手带人走上坡,问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琅垂睫看过两人牵着的手,顺杆上爬,不规矩地顺着他分明的指骨慢慢捏过去,笑说,“刚才我都想好要怎么说了,被你牵个手,现在忙着数心跳呢,忘记了。”
话音刚落,肖闻郁修长的手指骤然拢紧了,他扫她一眼,声音哑下来:“别捏。”
从刚才她当众对他说情话开始,他就一直在忍。
沈琅浪了一下,老实了。
她思忖一瞬,尾音缱绻,出了声:“以前你还在沈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我身边的人都很不一样。”
沈琅身边的人做着光鲜体面的事,过着奢侈高贵的生活。而肖闻郁格格不入,不迎合,不融入。
“我打高尔夫,跳交谊舞,是因为我怕做那个截然不同的人,而现在我不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也不再高贵了。”她坦然地陈述事实,抬眼看肖闻郁轮廓分明的侧脸,继续,“你不用为了我低头妥协,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几乎是同时间,肖闻郁的脚步停了。
沈琅被他牵着手,腕际一紧,随即被拉到他面前,也跟着顿足。
而后,肖闻郁一言不发地逼身过来,与她平视。
沈琅的目光从他疏长的眼睫扫落下去,对上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漆黑曈眸,听到他开口:“沈家以前能给你的,现在我也能给你。所以在我这里,沈家原来给你的身份地位不是衡量你是否高贵的标准。”
沈琅的高贵无关物质。
她在他的圈子里天生高贵。
沈琅微怔。
“我不是为你低头妥协。”肖闻郁道,“是我想对你低头。”
也只对她低头。
另一边,老林球打到一半就累得汗流浃背,坐上了球童开过来的代步车回到休息亭。
老林边擦汗边摆手:“打不了了,伤筋动骨了。”
常泓损他:“哪儿能伤筋动骨啊,老林你最多也就伤肉动膘了。”
说完他算了算,两人连二十杆都没打够,还只进了两个洞。换了任何正常的一组,成绩都不至于这么惨。
“没想到我输了人生,还输了球。”今天单身老男人常泓受尽打击,一眼瞥见旁边熟悉的球童,诧异问,“你不是跟着闻郁他们吗?他俩已经回来了?”
打得这么快?
“还没有,”球童还帮忙拿着沈琅的手机,苦着脸道,“肖总他没让我跟着。”
常泓正想再问,就见球童低头去看,他手里沈琅的手机蓦然亮了屏,嗡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串英文。球童只能问常泓:“这……要接吗?”
常泓本来没想随便替人接电话,但多瞄了眼来电显示,看着那个“the pure”沉吟了一瞬,刹那间福至心灵。
“给我吧,我来接。”
之前沈琅把自己的手机给了球童,两人还留了一只肖闻郁的手机。他们边聊边打球,走得很远,等到要折返回来时,肖闻郁给拿着沈琅手机的球童打了电话。
电话是肖闻郁打来的。常泓接了电话,满口应承着“行啊好没问题我们开车来接你俩”,应完以后却没挂电话,切换法语低声问了句:“她在你的旁边吗?”
老林被常泓突如其来的法语给吸引了注意,边擦着汗,边莫名其妙地朝他看了眼:“你们对暗号呢?”
“……”肖闻郁声音平静,回的是中文,“在,怎么了。”
常泓又用法语接着问了句:“你们的性生活不好吧?”
“……”
常泓提醒得非常含蓄:“她给你的来电备注是‘纯情’。”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她,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了不起的盖茨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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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与此同时,高尔夫球场上,沈琅最后一下推杆进洞,心情很好地撑着球杆往身后看。
肖闻郁在原地打完电话,正收起手机朝她走来。
这片果岭上的草皮修剪得平整,风拂草叶,碧色连坡。沈琅见男人一身的白球服,修身的裤腿更衬得他腰窄腿长,像一幅移动的风景画。
平时看肖闻郁穿多了深黑的西装革履,现在他这一身白看起来简直柔软又无害。沈琅笑:“风景画先生,我给你拍张照吧。”
肖闻郁敛眸解了锁,把手机递给她,没多说什么。
原本沈琅是真的单纯想拍张照,但等她接过手机,举起拍照时,看着屏幕里神色端敛的人就忍不住逗他:“笑一个好不好?”
她边逗人还边切了视频模式,在录影的间隙不太真诚地反省了下,自己是有点儿太坏了。
屏幕里摄进去的画面确实好看得像幅画报,沈琅等着录下他笑的一幕,放大了屏幕才注意到,肖闻郁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手机镜头。
沈琅从屏幕上抬眼,正好直直地对上了肖闻郁盯着她的目光。
“怎么了?”
肖闻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仍是没说话。
先前沈琅为拍照拉开了距离,两人隔得远,她看不仔细他此刻的神情,转而又去看手里的屏幕。刚巧他似有所觉地这次看向了镜头,微抿的薄唇毫无征兆地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漆黑修长的眉宇也舒展开了。
沈琅心尖上的软肉像是恰到好处地被掐了一下。
她刚想趁着气氛正好再说点什么,半举着的手机却倏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常泓。
球场里绵延的矮丘岭不少,常泓他们沿着球道过来接人,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只好打电话过来要定位。
沈琅将手机递还给肖闻郁,抽空捡起被打进球洞里的球,装进球包。她打了大半个下午的高尔夫,束起的马尾松散了一半,此时索性解了长发,半垂着头重新扎起来。
肖闻郁报完定位后结束了通话,沈琅问他:“他们还没找到我们吗?”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
虽然平时肖闻郁也挺沉默寡言,但只是废话少,还没到惜字如金的地步。可他从刚才起好像就没再开口,像在酝酿着情绪。
沈琅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他在她身后,在她的角度看不到人。沈琅正想回头,扎到一半的长发自后被拨到了前面。
肖闻郁收起手机,伸手从身后箍过了沈琅的腰。
沈琅本来对他就没防备,这会儿头发扎了一半,微垂着头露出后颈,简直就是送上门来。
清冽熟悉的气息从她的后脖颈处笼过来,沈琅顿时感觉到他修挺的鼻梁蹭过耳后白皙细腻的皮肤,一言不发地沿着她的肩颈线吻到了后颈。
一个自背后而来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