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何事啊?”
“这会儿都下午六点了,外面那些跪着的印度土王们,一天没有进食,昏过去好多个了。”
“怎么?你于心不忍?”
“这些家伙当年背叛了我们大明,全都杀了都可以,儿臣没什么于心不忍的。只是,我们在此地的统治,将来想要安稳,还需要这些家伙的配合。所以儿臣觉得,是不是……”
“为父现在做的,就是将来为了我们在这里的统治安稳啊。”拍拍身边的座位,让朱慈燚坐过来后朱由栋道:“蒙元入主中原的时候,有个汉奸叫做许衡的,故意曲解孔子的话,编造了一句什么入夷则夷入夏则夏的狗屁谎言。其实就是为其蒙元主子入主中原寻找理论依据。可惜,这话流传范围在蒙元的宣传下流传实在太广,以至于很多读书人都觉得是孔子说的。”
“父皇,孔圣有没有说过这话儿臣不知,至少在儿臣读到的儒家经典里,没有看到孔圣说过这句话。真要说类似的话,孟子倒是说过臣闻用夏变夷,未闻变于夷者也。而韩愈也说过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但这些话,与许衡的话,完全就是两个意思。”
“不错,你书读的不错。”夸赞了自己儿子一句后,朱由栋道:“我华夏自秦以来,北方的广大地区,经历过匈奴、羯、羌、氐、鲜卑、契丹、女真等多个民族的入侵和统治,到了蒙元,更有神州南北均被其占据。在这些曾经先后入主中原的异族中,始终拒绝汉化的,只有羯族和蒙元。但即便那些接受华夏文化的异族,你能说他们建立的国家,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华夏国家了么?”
“当然不能。”
“所以啊,那些入侵我中原的异族,至少在他们入侵的时候,在文化上是比我们落后太多的。这种落后,不花个几百年,慢慢的通过民族融合来将他们逐渐的融为华夏的一份子,是绝对无法纠正的。他们即便接受华夏文化,采取华夏传统治国方法,但这些国家,仍然不能称为华夏国家。总之,要想在文化上达到真正的认同,不管刀把子掌握在谁的手里,只能是文化先进的同化文化落后的。”
“那父皇觉得,我们要同化印度人,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呢?”
“哧~朕为什么要同化印度人?”
“父皇不是要准备直辖这块大陆的北部么?为了长治久安,难道不应该同化他们么?”
“朕刚才给你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告诉你,文化同化,是同化的最高等级,但也是最难的。那些异族在文化上落后我们汉族那么多,人口基数也比我们少得多。就算是这样,我们要同化他们也是千难万难。你说,像印度这样有着自己独特的,完全成体系的文化,并且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这样的一群人,怎么可能同化?
所以,你要从内心深处熄了同化他们的想法,也绝对不要对他们怀有‘这是父皇的子民,也是我将来的子民’的想法。
朕这些年,打服了很多地方。比如美洲,地盘大,但是人口极少,而且其原有的文明基本被西班牙人所摧毁。所以,朕可以寄希望于同化那里的印第安人。又比如日本、朝鲜,这些国家本来就是我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文化同化都进行了上千年了,只要我大明自身维持强盛,这些藩国的彻底同化将来也就是水磨工夫的事情。但是唯有印度,朕根本看不到文化同化这里的任何希望。”
“那父皇对这块地盘,以及这块地盘的人,是怎样打算的呢?”
“很简单,以后这块地盘,将永远是我大明的原材料供应地和倾销市场。这些印度人啊,就负责给我们种粮食、挖矿石,最多再根据此地的地理气候优势,种点黄麻啊、橡胶啊什么的经济作物就行了。工业什么的,他们绝对不能发展起来。基础建设方面,除了方便原材料运输的公路铁路外,其他地方,尽可能的保持原生态。
印度教对于统治者来说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东西,底层的百姓不管过得多么辛苦,都不会反抗,至少不会暴力反抗。儒教呢,在此地有存在的必要,朕还可以允许儒教动不动带头来反抗我大明在此地的统治。但这种反抗,只能是非暴力的。嗯,就叫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吧。毕竟,压榨狠了,还是要让人家有个发泄的渠道的。而只要印度人信了非暴力的理论,那这块地方,永远看不到崛起的希望,永远是我大明吸血的宝地了。”
“父皇说的非暴力什么的,儿臣不是很懂。”
你当然不懂了,这可是历史本位面上,甘地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想出来的奇葩理论。在20世纪的上半页,中国进行了血与火的暴力革命,由此扫清了国家崛起的一切障碍。而印度在甘地的理论指导下,搞非暴力改良,结果所有的沉珂都没有清扫掉,以至于这个国家始终无法真正的发展和强大起来——社会改革啊,那是全社会的利益重新分配,不杀人怎么行?
“你不懂没关系,总之,朕会保留这里的印度教,保留这些婆罗门、刹帝利的特权。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朕要狠狠的羞辱他们。你不用担心他们心怀不满,只要朕保护了这些特权阶级的特权,哼,别说让他们跪一天,就是让他们跪十天,他们也一样甘之如饴。”
“父皇,种姓制度确实对于统治者来说是维持国内统治的良药,但是儿臣也认为,这个东西是扼杀民族活力,让国家越来越弱的祸根。我们在此地保护印度教及其种姓制度,这要是国内的文臣们也?”
“种姓制度这个东西确实对于统治者有极强的诱惑力。在历史上,印度被征服了那么多次。新的、兵强马壮,拥有勃勃生气的新征服者进入印度的时候,不是看不到种姓制度迟早也会把他们给腐蚀得被征服者一样。但是他们出于眼前的利益,还是接受了种姓制度。
但是!我华夏儿郎,骨子里信奉的都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在大明本土实行种姓制?怕不是各路反王此起彼伏?相反,我们必须要给本土的百姓提供相对公平的受教育机会以及入仕渠道,让上下阶层的流通保持一定程度的通畅,否则,我们朱家也好,其他各家也罢,都坐不稳华夏皇帝的宝座。这就是刚才朕为什么要跟你讲文化的原因。我们华夏的文化修的是今世,与印度教修来世,是根本不同的。以后你做了皇帝,有敢在华夏本土传播印度教,提倡种姓制度的,发现一个夷灭一个三族就是。”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儿子,朱由栋又道:“我华夏的子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管理的一个族群了。印第安那些差点被彻底毁灭文化都没有大规模反抗的部落就不说了,印度这些被种姓制度洗了上千年的也不说了。就说同为我华夏文化圈的日本和朝鲜吧,早年日本的战国大名们把田赋收到七八成,日本的农民都很少反抗。朝鲜的两班制更是断绝了普通人做官的渠道,朝鲜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但你看看东晋南朝时期的士族统治,反抗少了么?士族本身被杀得够不够惨?
不过,正因为我们这个民族人人都普遍的想今生过得越来越好,同时要竭尽全力的让我们的下一代过得更好。所以我们这个民族的活力是最高的。虽然很难管,但只要管好了,这个民族为主体构成的国家,其上限也一定是最高的。慈燚,你要记住,我们做皇帝的,一家一姓的权益当然很重要,但是这些东西,要排在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权益之后!”
“是,父皇敦敦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好了,你去让那些婆罗门、刹帝利们都滚进来吧。唔~等等!”
“父皇?”
“嘶~好了,没事,你且先退下。”
……
哎哟,这个菲利普,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要逃?作为国王陛下,你没有亲征就算了。你现在都在孟买了,难道不该陪着你的士兵留到最后吗?
稍稍心里吐槽了这么一下后,朱由栋就自嘲的一笑:换了我自己,只要还不打算就此认命服输,估计也会先跑吧?
他站在半岛地图前默默的估算了一下:郑成功的计划,自己批准了。应该说,在索科特拉岛伏击敌人,比在孟买港外硬桥硬马的打海战要有利得多。但是现在菲利普就乘船撤退的话,犬养栋二的舰队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不能在印度解决这个家伙,确实有点可惜。不过也不要紧,等你回到欧洲后,朕会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做慢刀子割肉,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感叹,白皮们的精神内核,比起我华夏一族来,可是软弱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