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好了她还让人看,“是不是可俊了?”
和小哥俩躲在堂屋偷看的袁野从镜子里看到了心仪的姑娘,只见她鬓如蝉翼,眉若远山。
等她眼睫一颤,就和他的目光在镜中相遇,目似秋波横,情意由心生。
袁野恍惚觉得这一眼仿佛酝酿了千年的光阴,让他直接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收藏一下专栏的预收,开文的时候会略有变化,主要是新文需要收藏排榜。么么哒。
第62章
郑毕臣从秋收的时候就一直在下面蹲点采风, 把社员们秋收的热闹景象用自己的笔杆子记录下来,写成了一篇篇饱含感情的文章,然后再投到省刊以及报社去。
如今他是省报刊杂志的特邀约稿人, 产量高、质量好, 给各报刊杂志的稿子也都不重样, 不会让他们谁抢先版的问题。
入冬以后社员们农闲,他一边四处跑一边也在构思自己的另外一篇纪实类文章, 关于农村副业扩大化的问题。
而文章的切入点就是姜芸的小农场。
写到姜芸就不可避免的会简介一下背景以及这个女人的生平,这也是惯常的手法。
不过这个女人有些不一样罢了,她是离婚后再创业,人生如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
而且, 今天还是她大喜的日子。
天公作美,前几天阴沉沉的天今日却瓦蓝无云, 艳阳高照, 让人心旷神怡。
他用日记的方式简单记录几笔,然后收笔拿起自己准备的贺礼, 打算骑自行车回红丰大队。
这时候赵金义过来找他,“毕臣, 你好了没有?”
郑毕臣:“你要去吗?”
赵金义笑道:“当然, 袁野可邀请我了呢,不只是你。”
他举了举自己拎着的网兜,里面有一兜子苹果,还有两瓶酒,另外搜集了一些票证。这时候结婚送粮票或者其他票, 就是很好的礼物了。
两人就一起说笑着出去, 赵金义道:“我娘还要给准备鸡蛋呢,我说可拉倒吧, 咱家这鸡蛋就是他们养鸡场出来的,哈哈。”
郑毕臣却没回应,他被旁边办公室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赵金义推了他一把,“走啊,看什么……哎呀,小点声过去瞅瞅。”
他推推搡搡地把郑毕臣推在前面,两人躲在那边往办公室里看。
这是宋占文他们的办公室,领导正在训话呢,只见宋占文低头耷拉脑袋地站在那里,乖乖地由着领导训。
“宋占文你、你们也忒不像话,把这里当你家开的铺子啦?还你说开人就开人?你这是要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不成?”
宋占文:“您误会,只是王姐有点太……”
“太怎么啦?她在咱们大楼打扫卫生多少年了,没出过差错。怎么的你媳妇儿一管事儿,就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合着全换成她的人就对了?我跟你说,咱们革委会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人员进出问题,哪怕扫地的也不例外!”
杨槐蜜当了保洁组长以后可把自己当干部了,一开始是各种对人打击报复穿小鞋,后来心思活动开始替换人手。她把那些不听自己话以及从前和自己有过节的给找借口摁下去,然后把贿赂自己的提拔上来。虽然只是一个洒扫的差使,也够她嚣张跋扈的,这不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没多少天的功夫,就有人不满了,开始敲打宋占文。
宋占文原本是不会这么安静地被训的,可惜他大伯、宋占刚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不顺。
又有人开始重新翻旧案,觉得对他大伯的判断虽然有过激,但是也不至于全盘否认,他就是不干净云云。
宋大伯让他们都消停点,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嚣张。
可人家要查,又不会因为他们老实就不查,不知道谁先起头的,开始说宋占刚的作风有问题。
一开始是宋占刚办公室里的人私下里说,后来整个省革委会的底层科员们都在流传,甚至还有什么报纸、杂志文章的佐证。
一时间关于宋占刚下乡娶妻生子,后来又抛妻弃子回城另娶的说法甚嚣尘上,虽然宋占刚特意找机会装作无意地跟大家解释自己是离婚以后和阮诗情结婚的,可他一直说宋雅丽是自己的亲闺女,那大家的眼神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了。
没办法,他又只得狠心说宋雅丽不是自己亲闺女,弄得他灰头土脸的,反正在省革委会大楼里像个小丑一样让人暗中鄙视得不行。
办公室里的训话还在继续,“行了,杨槐蜜卫生组长工作不到位,本身她也不是正式编制,还是继续当组员吧。”
宋占文急了:“怎么不是正式编制?去年不是……”
“那份文件就是咱们办公室自己签的,不入政府干部序列,随时作废啊。”
杨槐蜜原本根本没有县城户口,只是在革委会打扫卫生,去年把户口转过来,然后还落实了工作,把她美得冒泡。
没想到一年还不到呢,就要再给她踩回去,她哪里受得了啊。
外面赵金义示意郑毕臣先走了,离开办公楼以后,他笑道:“看他们夫妻俩那得意样我就受不了。”
赵金义是农家穷小子靠着家里砸锅卖铁、大队补贴考上的中专,是凭着真本事出来的,而宋占文却只是读了小学,初中混了一年,就吹嘘自己高中毕业,哪里来的脸啊?
郑毕臣:“看样子杨槐蜜要被开除了。”
赵金义:“开得好。”
等他们去自行车棚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杨槐蜜的尖叫声,“凭什么不让我当组长了?我哪一点当得不好?让我继续扫地?我不干了!”她风一样从办公楼里冲出来,抹着眼泪就往外冲。
赵金义对郑毕臣道:“看到没,这是当惯了组长,当不了组员干活了。”
郑毕臣笑道:“欺压下面组员惯了,现在又变成组员,要被她们各种白眼挤兑,她肯定受不了。”
赵金义:“那可对不住了,受不了就自己开除自己,回乡下种地去。”
他俩说笑着骑车走了,路上快点能赶上去姜芸家吃饭呢。
且说杨槐蜜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就连墙角几只猫都在那里对她挥爪子挤眉弄眼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气人。
“滚!”杨槐蜜气得就去踹猫。
“啊嗷~~”几只猫反而朝着她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模样。
杨槐蜜吓得赶紧退后,生怕又被猫挠了。但是要让她再回去当清洁工,和那些大妈一起扫地,她是断然做不到的。她愤怒地想,当清洁工,一个月左右就那几块钱的工资,简直把人当牛做马的使唤,有什么好做的?
老娘不稀罕!
她又想着这会儿不能回去,回去就是示弱,没面子,要等他们来找自己,请自己回去。
但是她又不能随便让他们找到自己,就是不能在家里等,于是她决定回红丰大队婆家住几天散散心。
冬天乡下没事儿干,就是说说闲话,做做针线,而且刚分了粮食也有吃的,自己去也正好。她就去学校接了俩孩子,请了假,直接带着孩子骑自行车回乡下了。
快中午的时候,她才吭哧带喘地到达红丰大队,老远的就听见村里吹吹打打地办喜事。
她心里大喜,对俩儿子道:“今儿咱们真是好运气,碰上人家结婚办喜事,正好去蹭顿饭。”
乡下人办喜事,除了请本家长辈,还会请大队干部坐大席,为的是有面子。
而她是城里干部,回来更要去坐大席,那可是给泥腿子天大的面子呢。
以往她跟着宋占文回村,没少这么做,一桌子就那么一只鸡,她能抢吃半只。
她就带着孩子径直去了大队,就见社员们正吹吹打打,满脸喜庆。
她挤出一丝笑容:“大爷,这是谁结婚啊,这么大的排场呢?”
乡下老头子说浓重的方言,发音含糊,她一时间没听清也不耐烦听,又问:“书记和大队长呢?去坐大席了吧?那我也得去给撑撑门面呢。”
她先让俩孩子推着自行车去找爷爷奶奶说一声,她直接去坐大席喝酒吃肉。
她已经饿得不行了。
村前头人来人往,一眼就知道谁家办喜事,她自觉一副女干部样,和乡下老婆子衣着打扮都不同,自己摸摸头发就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有认识她的都露出惊讶的眼神,“哎呀,占文媳妇回来啦?”
杨槐蜜:“对啊,我看看谁结婚,来给抬抬体面。”
那些人就露出很尴尬又戒备的眼神,还有人让她不必忙活,赶紧家去看看自己公婆才是。
刚才宋老婆子上街闹腾骂街,不等大队干部去训她呢,就被全村的猫猫狗狗甚至是母鸡公鸡一起围攻了。
它们攻击宋老婆子的时候,那个彪悍,有的挠脚踝,有的飞起来啄她脸,还有的扯她裤腿子,有一只小公鸡特别能飞,把她头发挠成个烂鸡窝。村里社员们看热闹也看得格外过瘾,还没见过猫狗鸡鸭的和泼妇打架呢。
这会儿杨槐蜜回来,他们还以为她是来捣乱的呢,让她赶紧去看看宋婆子的惨状,她就不敢闹腾了。
杨槐蜜还饿着肚子呢,一门心思要去坐大席,也不管老头子们说啥,就迈个大步走过去了。
她瞅着这户人家真有钱,门头上还挂着那么大匹的红绸子,弄得跟县革委会办喜事一样呢?
大门上还贴着鲜艳的红对联,上面写着什么天作之合,什么的,繁体字她认不全。
这时候李桂芝出来,看到她也没仔细认,只以为是来参加婚礼的本村嫂子,就招呼她进去。
杨槐蜜进了门,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左右两边那么多牛马牲口。它们有的角上系着大红花,有的耳朵上戴着大红花,饲养员哑巴也穿戴一新,一个个都齐刷刷地瞪着她。
她骂了一声,“看什么看,看瞎了眼!”
这时候内院门里突然就跑出好几只猫来,为首一只黑白花,冲着杨槐蜜就扑过来。
杨槐蜜没想到自己从县里回到乡下,还是脱不开被这些死猫攻击的厄运,吓得她赶紧往后退,一直踉踉跄跄地从院门里退到街上。
几只猫站在门口朝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似乎在嘲笑她。
这时候小海小河从里面跑出来,他们都穿着崭新的小军装,胸前还戴着红绒花。
小河:“我也想戴袁野叔叔胸前的那朵大红花,那个好看。”
小海:“那也太大了,你戴头上差不多。”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杨槐蜜。
从去年底杨槐蜜回来一趟,这是今年小哥俩第一次看到她。
小海:“今天我娘结婚,我们不打你,你赶紧滚得远远的。”
小河:“对头。”然后他回身大喊:“来抢亲的啦!”
他这么一喊,铁头、柱子、慧玲等人,呼呼啦啦跑出七八个孩子,都一脸戒备地瞪着杨槐蜜。
慧玲:“今儿我姑姑结婚,不打你,你赶紧滚吧。”
杨槐蜜这才回过神来,竟然是姜芸结婚!她、她一个被自己小叔子抛弃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再结婚?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宋占军扯着嗓子喊道:“新郎新娘去大队拜天地啦!”
现在村里人结婚,为了表示隆重和对伟人的敬重,都会专门去大队拜伟人像。
这是婚礼上最隆重也最好看的一个环节,因为可以看到新郎和新娘子一起出来。
个子小力气小的新郎会牵着新娘的手,力气大的会背着,或者因为路远的就到了大队门口再背上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