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迅速转了一脸柔弱之色, 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泫然欲泣地喊道:“祖母, 无双有罪。”
牧老太君看着她问:“怎么了, 这是?”
秦无双忙取出对牌与扳指放在手心奉上, 一面自责道:“无双愧对祖母的栽培, 愧对太后的信任,还请祖母收回对牌与太后娘娘的扳指。”
一听太后娘娘的扳指,满堂颜色皆变。
牧老太君颤颤巍巍地取过扳手细细看了一眼,大吃一惊道:“这果真是太后娘娘的扳指,快, 快起来。”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扶秦无双。
秦无双却垂头丧气道:“无双不敢。”
“不敢的是他们才对。”牧老太君哼道,厉目一扫,倪氏,刘姨娘她们个个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牧老太君的目光钉在了刘姨娘脸上,问:“刘氏,你在这里作什么?”
刘姨娘忙堆笑答:“妾身在姐姐房里定省。”
牧老夫冷笑道:“定省?定到大半夜来了?”
刘姨娘嗫嚅道:“……妾身同姐姐说了会儿话,一不留神,忘了时辰……”
“你当我这个老糊涂眼瞎不成,这牧家里头但凡哪里不平,必有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坏东西在里面瞎搅和!”
刘姨娘闻言,唬地抖衣一颤,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叩头,慌喊道:“妾身不敢。”
牧老太君大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刘姨娘忙带着随身丫头灰头土脸地退下去了。
晴芳扶着牧老太君上了榻上坐下,柔声唤道:“双儿,你且过来。”
秦无双依言走了过去。
牧老太君对着秦无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下。”
秦无双只好规规矩矩地坐下。
牧老太君笑着问:“快跟祖母说说,太后娘娘的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上。”
秦无双便将太后留下她之后说的那些话捡了必要的说了一遍。
牧老太君听完之后,又惊又讶:“太后娘娘当真这般说?”
秦无双起身拱手下拜道:“无双不才,自认为当不起这重任,还请祖母收回扳指,转还给太后娘娘。”
牧老夫拉住秦无双的手到跟前,将扳指重新戴在她的大拇指上,轻轻拍了拍手背,道:“娘娘看中你托付你重任必有她的考量,扳指与对牌你且都收好。”说完,转脸瞅着倪氏,冷声问道,“大媳妇,你可都听见了?”
倪氏跪在地上,诺诺答:“听,听见了。”
“听见了还分不清楚轻重?——那闻香是个什么人?”
“……是,是斐儿房里的丫鬟。”
牧老太君哼道:“一个丫鬟而已……我给双儿的对牌,莫说处置一个丫鬟,就是处置一个你都绰绰有余!”
倪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喊道:“老祖宗,媳妇知错了。”
牧老太君训道:“尊就是尊,卑就是卑,什么时候卑贱的东西敢伸着脖子与主子叫起板起来了,没的叫外人听见了,倒笑我牧家尊卑不分,不知礼仪了。”
倪氏听了,哪里还再敢接半句话,地上的吕嬷嬷同其他一众丫鬟婆子们早已吓得浑身乱抖,牙齿暗地里直打架。
牧老太君扭头又对秦无双和蔼道:“祖母说过,对牌给你,你想处置谁就处置谁,无需任何理由,更无需向谁交代,处置了就是了。”
“可是,祖母……”秦无双话未说完,就被牧老太君不容置喙的眼神给镇了回去,她只好抿着唇将东西重新收好。
牧老太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冲人吩咐道:“把斐儿叫来。”
秦无双赶紧接口道:“小官人……方才,已经被我气走了。”
牧老太君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牧斐定然是因为秦无双逼他读书的事情起了口角,低斗思索半日,又冲人吩咐道:“去把二爷叫来。”
一时,牧怀江来了,只站在门外,向里喊道:“母亲唤我?”
牧老太君道:“太后娘娘懿旨,命无双督促斐儿用功读书,去考功名。从今往后,无论是人,还是钱,只要是无双要的,你务必周全她意。”
“是。”
牧老太君又对秦无双嘱咐道:“无双啊,斐儿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秦无双垂着头低声道:“无双只怕辜负了祖母和太后娘娘的期望。”
牧老太君道:“你只管放手大胆的去做,有祖母和娘娘替你撑着呢。”
“……是。”
牧老太君又斥倪氏起来:“身为一家主母,连是非黑白都辨不清楚,你何以主持中馈?”
秦无双忙帮着辩解道:“祖母,此事不关夫人的事,都是无双年少轻狂,出言顶撞在先。”倪氏到底是个没心眼的,竟被刘姨娘和一帮下人拿着当抢使,毕竟是牧斐的亲娘,她不想弄得太难堪。
牧老太君似乎也知道倪氏无主见,脾气也算是个温和的,今日显然是被人使了坏,想到这里,转眸恶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吕嬷嬷一眼,道:“我看……就是某些下作的老东西天天耳边风吹的。”
那吕嬷嬷一听,吓得颤抖如筛糠,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敢出来,眼见着一口气就快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了。
晴芳好歹与闻香有些私交,便出口提醒了一声牧老太君:“老夫人,时候不早了,再下去头痛又该发作了。”
秦无双打算卖晴芳一个人情,便在一旁顺水推舟道:“是呀,祖母,子夜伤神最是容易头痛。”
牧老太君这才作罢,只道:“这个老东西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无需看你婆母脸色。”
秦无双应了一声“是”,然后亲自扶牧老太君起身,一众媳妇婆子立马簇拥着护送回去了。
秦无双慢步在后面,脚步一顿,转身前去伸手扶倪氏起身,一面道:“夫人,无双并没有要和您作对的意思,只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无双不得不从。”
倪氏方才被吓得够呛,又得知秦无双手上有太后娘娘的扳指,心里此刻后怕又后悔的很,再见秦无双对她一副甚为尊重的神情,脸上一时只觉得羞愧无光:“……知道了。”
秦无双转而看向吕嬷嬷,皱眉沉吟道:“至于吕嬷嬷……”
吕嬷嬷连滚带爬地膝行到秦无双跟前,再三磕头求饶:“求少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老奴罢,老奴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求少夫人大人大量啊……”
倪氏见状,七分为难,三分恳求地看着秦无双:“无双啊,嬷嬷她年纪大,这一回也受了教训,不如……”
秦无双笑道:“夫人哪里的话,吕嬷嬷是您的人,自然是您说了算。”说到底,倪氏耳根子软,心地却不坏,对她不满也只是因为老太君偏袒她,怕她抢了她主母的权柄,她又何必投鼠忌器,——不如留下三分情面,日后也好相见。
倪氏一听,立马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蕊朱正焦急地候在大门外,一见秦无双和半夏出来,忙迎了上去,一面上下检查着,一面问:“小娘子,你可有受伤?”
“无碍。”秦无双看向半夏,一见她与晴芳一起扶着牧老太君,她便得知是半夏想的法子请来了老太君,便向半夏谢道,“半夏,今日多亏你。”
半夏道:“保护小娘子的安危是半夏应该做的。”
说实话,秦无双很意外,毕竟半夏是从倪氏这里出来的,没想到最后去请老太君来帮忙的竟是半夏。
“你去找老太君就不怕得罪了大夫人?”
半夏垂恭道:“半夏现如今是小娘子的奴婢,自然事事得为小娘子考虑。”
从此秦无双一发拿半夏当自己人对待了。
“小官人昨晚在盛兴坊赌了一夜,输了一千三百两银子,早上去了如意楼听了欢欢小娘子的新曲儿,中午去了庆丰楼与段小官人他们一道儿吃了饭,下午又去了红袖招和桃妖妖小娘子下棋……”安喜跪在堂屋的地上,头垂的低低的,向着椅子上的秦无双一一禀告着牧斐的行程。
秦无双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一面问道:“素日里,小官人在外的花销都是怎么结算的?”
安喜道:“小官人在外面的一应花销都是先记在账上,到了月末,自有人拿了账本来府里找牧管家结账。”
秦无双听了,点了一下头不言语了。
安喜忙道:“少夫人,小的该说的都说的,求少夫人千万不要向小官人告发是小的通风报信的,不然让小官人知晓了,他一定会亲手剥了小的皮的。”
秦无双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你汇报有功,赏银二两。”
蕊朱听了,立即从里间称了二两碎银给安喜。
安喜喜滋滋地捧在手里,又向秦无双磕了一个头,狗腿子道:“多谢少夫人赏赐,少夫人最是人美心善了。”
秦无双笑笑不说话。
待安喜退下之后,她便亲自去了前头找牧怀江。
牧怀江不在屋里,打听一番得知正在后面园子里安排下人们补栽花木。她便又去了后面园子,果见牧怀江在那里指挥搬运刚送进府内的各色花木。
“牧二叔。”
牧怀江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见是秦无双,大吃一惊,忙掸了掸衣裳,在地上踢掉了厚鞋底上的泥土,这才笑呵呵地向秦无双迎来:“原来是秦小娘子啊,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只管通知下人来报我一声。”
秦无双笑道:“牧二叔管理牧家本就是日理万机,无双不好叫牧二叔来回奔波。”
牧怀江甚是满意地看了秦无双一眼,问:“小娘子言重了,小娘子此时找我可是有事?”
“嗯,我想请牧二叔随我出去一趟。”
“好!好!”段逸轩看着献台上又胜一局的女厮,忍不住站起来扑拍手称庆道,“好一招鸳鸯腿扫千山,不愧是玉关索,今儿我们三个可又要赚了,文湛,你这回压了多少?”
牧斐志得意满地喝了口茶,一挑眉,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千两。”
段逸轩惊呼:“三千两!按照如今这态势,你可是要赚好几番啊。”
牧斐甩手得意洋洋道:“谁叫你们不跟着爷下三倍的注压玉关索赢,眼红不得,眼红不得的。”
谢茂倾在一旁笑着摇扇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们出来只不过是图个乐子,花个小钱撞撞运气,何必在意输赢。”
牧斐白了一眼谢茂倾道:“啊呸!既是赌,自然要分个输赢,而且赌得越大越刺激,不然哪里来的乐子。”
段逸轩拍手道:“这个,我赞同文湛,既然是来赌的,自然是越刺激越好。”说着,他话锋一转,忙凑到牧斐身旁问,“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玉关索一定会……”正说着,段逸轩突然停住了,且目光呆呆地定在了牧斐的身后方。
牧斐见段逸轩不说话了,只管盯着他后方看,便也跟着扭头看去,——这一看,立即吓得他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宅斗情节不会太多,有的话也是属于舒适版宅斗,可尽情观赏。
接下来,让我们来开始好好收拾一下妖艳贱货牧小官人!
第028章
“你, 你怎么来了?”牧斐瞪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秦无双, 捂着胸口问。
秦无双抿唇一笑, 道:“我来接你回家。”
段逸轩与谢茂倾纷纷从雅座上起身盯着女装的秦无双, 眼睛都直了。
好容易段逸轩才反应过来,涎着脸看着秦无双问牧斐:“文,文湛, 这位可是……郑兄?”
牧斐皱着眉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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