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万谦在离开时回头看向慕烟那边。
慕烟和厉万谦的眼神撞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爬了几步,“厉万谦,求求你救救他,我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你们救救他好不好?他流了很多血,他不可以流血的!”
这是慕烟有生以来第一次求人。
厉万谦迟疑两秒,接过一个医生手里的担架,说道,“那里还有一个伤患,麻烦了。”
……
医院里。
慕烟脸色苍白的坐在长椅上,浑身冷得发抖。
阿彦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却被她一把丢开,慕烟盯着阿彦,眸色血红,“我看到了,是你开枪打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古待你一向不薄。”
“你要带三少一起死,古月肯定听你的话,我不把他处理了怎么保护三少?”
“就算是这样你已经开了一枪了,何必再补两枪?你是在要他的命!”
慕烟恶狠狠的等着阿彦。
阿彦当时也是急了,潜意识的认为古月很强大,所以才情绪化的在他身上补了两枪,谁知道他一下子变得这么弱。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阿彦没有反驳,站在一旁不吭声。
慕烟握拳,看着那道亮了一个小时的红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席官这个老不死的,让我逮到他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你想让他怎么生不如死?”
厉万谦靠在墙上,太阳穴突突的跳,“慕烟,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席特助一生为我外公尽忠,他为什么想杀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童蓁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她这个傻姐姐。
慕烟想到童蓁不顾一切的扑上来为自己挡子弹,心里的愤懑不平一下子就消散了,在这段姐妹关系中,是她一直在对不起她。
她清醒了,觉悟了。
只希望古月能够醒过来好好的陪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童蓁率先被推出来。
厉万谦连忙迎上去,“医生,我老婆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手术很顺利,输两天液就没事了,记得不要碰伤口,这两天身边要时刻有人守着,一有情况就按床头的按钮,我们会过来看的。”
慕烟听到童蓁没事稍稍展了眉头,提着一颗心询问道,“另一个人怎么样?手术还顺利吗?”
“是另一个医生在主刀,我不是很清楚,不过看那边的情况情形不是很乐观,病人是熊猫血,又中了三枪,流血过多,医院血库很紧张,正在向各院调配血袋。”
“他会有性命之忧吗?”
“这个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他不可以死,你们一定要救活他!”
慕烟听不得这个医生的话,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阿彦过去抱住她,不让她打医生,“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别影响医生动手术。”
慕烟见到阿彦就生气,想到古月情况危急这个人又在这里说风凉话,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给我闭嘴!滚远点,别让我看到你!”
医生怔住,向左迈了一步离慕烟远远的,生怕那巴掌会扇到自己脸上。
厉万谦让阿彦留下来陪慕烟,自己则跟着医生护士把童蓁推到病房,期间找了两个靠谱的护工帮忙照顾。
慕烟一直坐在手术室外,等到手术灯灭掉时她慌忙站起,因为血虚差点晕倒。
单手扶着椅背希冀的看向缓缓打开的手术室门。
然而唇角放松的弧度在看到被推出来的古月时蓦地僵住。
他的身上,盖着白布。
床单上还有深褐色的血迹。
慕烟走了过去,脸色惨白如纸,她站在推车旁边,伸手打开白布,视线触及到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冷漠脸时又一次抑制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她咬着唇,依然不敢置信的问着医生,“医生,他怎么了?为什么还不醒啊?”
医生摘下口罩,眉眼凝重,“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
良久。
死一般的寂静。
慕烟把白布盖上,空洞的眼神茫然的望着那一片的白。
医务人员说了一句“请节哀”后将古月推进了太平间。
慕烟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阿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慕烟,想上前安慰又不敢,忽然又懊恼起来,都是他干的混账事!
是夜,慕烟潜进了太平间,守在古月的尸身旁待了整整一夜。
“阿古,对不起。”
……
慕烟抱着古月的骨灰离开雍城时只向童蓁一个人告别。
童蓁大病初愈,站在游轮上望着天空洋洒而下的雪花,心中万分不舍,“烟儿,我舍不得你,可是蛇岛适合你养病,我也只能让你离开。”
慕烟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围巾包裹住她大半张脸,露出一双弯月般好看的眼睛。
“姐,我走了,你跟姐夫要好好的,最好生个大胖小子,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小侄子了。”
“会见到的,烟儿,有个人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他今天悄悄的跟我过来,你能不能见见他?”
童蓁向停在岸边的黑色小车努了下嘴。
适时,阿彦从车里下来,对着游轮使劲的摇手。
慕烟冷冷的看着,半天没有说话。
阿彦得不到童蓁的下一步指示,生怕慕烟一走了之不再见他,索性自作主张的跑上游轮,挠着头讨好的向慕烟送上好吃的五谷杂粮,“这个给你路上吃。”
童蓁退到一旁,假装看风景。
慕烟不打算收下,更不想搭理阿彦。
阿彦从怀里掏出悉心保管的旧照片,小心翼翼的塞到慕烟手心里,“这张照片我收藏了很多年,是你和童蓁小时候的合影,慕烟,其实你小时候长得不丑,我说你丑就是想气气你,你生气的样子很有趣。”
慕烟看着旧照片,收进口袋后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不会原谅你。”
慕烟就想让阿彦一辈子记得他欠着她。
阿彦哭丧着脸,欲言又止。
一条命的心结,始终难解。
童蓁微吸了一口气,给了慕烟最后一个拥抱,“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游轮启航。
慕烟站在船头,白色的羽绒服和雪花混为一体,她淡笑着看向岸上渐渐远去的人影,挥了挥手,“再见了,姐姐。”
童蓁一直看着游轮,直到渐行渐远成为黑点而后消失不见。
厉万谦将她裹进怀里,望着无边无尽的大海,心里一阵感慨,“到了最后慕烟最不愿意见的人竟然是我,古月走了,她一下子成长了很多。”
“古月是她最重要的人,以前他一直在,所以她不觉得,直到他离开了,她才懂得身边人的重要性。”
童蓁依偎在厉万谦的怀里。
阿彦站在他们身边,心里始终有一份牵挂。
看来慕烟真的成了他这辈子的心结了。
数月后。
蓝海湾域。
童蓁逗弄着慕烟留给她的博美犬,取名“小美”。
俗不可耐的名字。
跟二哈如出一辙。
厉万谦一身正装下来,裁剪合体的高定西服,搭配一条格子领带,透着说不出的禁欲系味道,他系着袖扣,催促童蓁,“怎么还不换衣服?你家经纪人的婚礼不准备出席了?”
池向南要结婚了。
就在今晚。
新娘是洛初柠。
童蓁哼了一身,略表不满,“人家结婚新郎新娘都有准备的,偏偏我结婚的时候是上台领奖超级懵逼,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听着你这话怎么有点酸呢?是不是觉得一直为你鞍前马后的经纪人马上就成为别人的老公了所以心里不舒服?”
厉万谦长腿一迈走过来抱走她怀里的博美犬,“快去换衣服,下班高峰期堵车,再拖真的要迟到了。”
“又不是去开会迟到怕什么。”
童蓁嘴上说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去换了衣服。
下来时一席淡粉色及膝长裙,让人眼前一亮。
厉万谦怎么看都看不厌童蓁,笑着搂住她亲了一口,“你在娱乐圈的地位长红不衰也是有原因的,走吧。”
婚宴酒店定在市中区。
厉万谦开着跑车紧赶慢赶的踩着准点进门,池向南一见到他就开始勾肩搭背,“兄弟,怎么来得这么迟,今天放开了喝,不醉不归啊。”
“你是新郎我又不是,司仪在找你呢,别拉着我。”
厉万谦嫌弃的拨开池向南的手,在这喜庆的场合一点都不想被他盯上。
童蓁看着酒店内中式婚礼的布景连连赞叹,“真的好美啊,我去看看初柠姐,顺便合个影发朋友圈。”
“别乱跑,你这还没满两个月呢。”
“那我们一起去看她?”
“我一个男人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的跟姐弟一般,今天送姐姐出嫁看一下怎么了,走啦走啦。”
童蓁拖着厉万谦往洛初柠订的酒店房间走。
刚开门就看到里面貌美如花的六个伴娘。
化妆师和造型师正在给洛初柠补妆,见到厉万谦和童蓁进来会心一笑,“你们来得正好,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
洛初柠穿着中式秀禾服,深红的颜色衬得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美得不可方物。
再加上爱情的滋润,整个人都洋溢着甜蜜喜庆的味道。
厉万谦看着洛初柠,眸底掠过一抹惊艳,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真是便宜了池向南那小子。”
洛初柠拿着古风团扇,没好气的打了厉万谦一下,“我倒觉得蓁蓁嫁给你是便宜了你这个小子呢。”
“就是!”
童蓁附和了一句,忙不迭的掏出手机要跟洛初柠自拍,“初柠姐,你真漂亮,等等,我开个美颜。”
女人自拍可以玩一整天。
厉万谦站在女人堆里,时刻顾着童蓁的肚子。
洛初柠拉了厉万谦过来,“我们一起拍一个,让厉大总裁也露个脸。”
厉万谦对于自拍有些抗拒,但拗不过这两人,就僵着脸拍了几张。
瘦脸特效p得他的下巴尖锐无比。
哪有本人帅气。
厉万谦让童蓁把美颜特效关了,这才又好好的拍了一张。
厉万谦烟瘾犯了,想趁着童蓁不注意偷偷出去抽一根,不料刚问人要了一支烟就被悄摸摸上来的童蓁当场抓获,缴获香烟不说还被她扯着耳朵训,“我备孕和怀孕的时候你不能抽烟喝酒,万一宝宝生出来有问题呢?你怎么那么不懂得克制呢!”
厉万谦的耳朵被扯得生疼,幸亏是在楼道里没人看到,当下叫疼求饶,“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我,别被人看到了。”
“你敢抽还怕被人看到?”
“在外面给我一点面子。”
“……”
童蓁听了这话才放开他,小脸上仍然是一片怒气,“我这是头胎,我们当爸妈的能注意就多注意一点,你以前还老管我呢,怎么轮到自己了就这么不懂事了?”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注意。”
厉万谦学会了套路,能认错就不解释。
童蓁得了便宜,见好就收,“行吧,宝宝饿了,要吃饭。”
“好,我们去大厅。”
厉万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此童蓁怀孕后,她就是家里说一不二的老佛爷。
婚宴大厅。
美轮美奂的中式婚礼仪式开始。
漫天的玫瑰花洒下,洛初柠拖着中式长尾披风登台,池向南在舞台另一头相迎,神情略显紧张。
童蓁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派羡慕的表情。
“真好看。”
厉万谦看着她,“要不我们再举行一次?”
“才不要,婚礼一辈子一次就够了,我下次演个皇后,穿个凤冠霞帔在百官跪拜下行封后大典过把瘾。”
“也行,我去客串演个皇上。”
“……”
两人过着嘴瘾,仪式过后到了敬酒环节,池向南似乎特别钟爱厉万谦,明明他才是今天的新郎却非得却厉万谦喝酒。
把童蓁看得那叫一个脸色黑。
厉万谦喝醉了受罪的还不是她这个大肚婆。
虽然现在只有两个月。
但是胎儿最不稳的时候,还没对外公布呢。
“向南,哪有新郎灌宾客酒的道理,还有那么多桌等着呢,你别总在我们这一桌耗时间啊,你再这样初柠姐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