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因为死神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类的缘故。不仅是风烛日夜无法入眠地注视着窗外,主殿的夜荒也很少像往常那样闭目养神许久了。
他就这么无聊至极地冷眼旁观着风烛于生死间的竭力挣扎。
很多次他都以为这个小崽子会就此死去,但到最后他却依旧活着。
于是逐渐的,那两年里夜荒闭目养神的时候越来越少。
对神明来说,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
所以当时位于中域诸神星上的风烛作息也和大部分人类不同。
很多时候他都是黄昏时分离开死神殿,又同样于黄昏时分回来此处。
不知道是因为被风烛离开或是回来的动静惊扰到,又或是因为他已然习惯性地注视着这个小崽子,连带着他连风烛身后的黄昏都略微在意了起来。
有时候风烛不在殿内时,夜荒甚至会坐在神座上神色不明地注视着那黄昏天色。
而不知何时起,他忽然觉得黄昏时的天色也不是那么碍眼。
它似乎并不像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而是更像那些知晓死亡却不愿死去、从而挣扎求生的家伙——比如说,风烛。
那个小崽子就像是黄昏一样。
只是与黄昏不同的是,它既能够灼人肺腑,又能让人彻骨寒凉。
黄昏看起来隐约带着几分转瞬即逝的凋零意味,而风烛看起来只会透着一种连神明都能送葬的致命之意。
念此,夜荒忽然低笑了起来。
那嘶哑而低沉的笑声在其他参赛者似是毛骨悚然,而在风烛听来却带着点难言的意味。
“夜荒,你打算做什么?”
略微感到有些不对劲的风烛再度开口说道。
而这一次夜荒只是注视着风烛,然后用他那残留着些许笑意的沙哑嗓音回道:
“没什么。只是想将我的生死带回我的身边而已。”
你是我的生死。自始至终,我也只对你孤注一掷。
后面的话夜荒并未说出口。他故意用了“我的生死”来指代风烛,就是不想这个小崽子突然说出些什么话来搅乱他的心神。
无论是他,还是这具身体里的其他三个人格,说到底他们全都是肆无忌惮的家伙。
而他现在只想将风烛从宝库里带出来。
就在夜荒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站在他不远处的其他宇宙的参赛者似乎感觉到了一般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其中五感最为敏锐的家伙反射性地退后了一段距离。
而下一秒,夜荒的面容看上去并未改变多少。
但他那银灰色的短发却仿佛骤然沉郁了几分,而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些许骇人的凶戾之意。
先前其他宇宙的参赛者们还以为这位神明是切换了人格。
然而仔细打量了夜荒一下后,他们却隐约有了另一个猜测——一个足以让他们所有人头皮发麻的猜测。
无论是此刻夜荒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还是那若有若无的疯狂,又或是他周身既压抑又暴戾的气场,以及这个男人原本的阴鸷与冷漠……
这家伙,该不会人格融合了吧?!
这一刻夜荒显然没有为这群人解惑的意思。
他只是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然换了一套的神袍,然后微不可见地啧了一声。
因为这并非是他身为死神时的、有者告死鸟图腾的袍子,而是万年前属于还未人格分裂的、那位命运之神的神袍。
——他全都想起来了。
当初第一宇宙的宇宙意志出现时,他所选的神格就并非是酒、疯狂或是死亡。
那时候他的神格便是这所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