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一秒,他骤然消失在原地。
当风烛使用【亡命之徒】称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傲慢之神的飞艇上、并且依据脑子里的飞艇内部结构图准确降落在了某个偏僻的舱室时,仍旧待在酒窖里的重泉似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睁开了眼。
酒池里的重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酒窖墙壁上挂着的复古时钟。
虽然此刻离零点只差六分多钟,但终究还是没到11月24号。
——所以也还没到那个小崽子的生日。
许是出于与生俱来的傲慢,许是出于某种晦涩难言的心理,重泉并未在零点之前离开酒窖走到风烛面前。
他只是抬手将那被酒液浸湿的暗红碎发捋到了脑后,然后离开了依旧燃着烈焰的酒池,一边走着一边打开了酒窖里的清洁光线。
等到身上的酒液清理完之后,重泉在那放满了龙舌兰的酒架前停下了脚步。
他撩起眼皮看向了整个酒架最上方。
半响之后,重泉那暗金色的眸子里似是划过了什么,随后他便抬手将酒架最上方的那瓶酒给拿了下来。
这瓶酒与其他酒架上那些包装精美的酒液截然不同。
整个酒瓶用料奢侈、瓶身雕工好到不可思议的事暂且不提,关键是它内里根本空无一物,甚至就连酒瓶表面也只是贴了一个简单过头的标签。
简单到那张标签上除了用神语写着的“龙舌兰”三字,便只剩下了一个意义不明的100°。
若是旁人看到,或许还会嘲弄写下这个标签的人。
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100°的酒。
但这间酒窖自建成起只有两个人进来过——一个是酒神重泉,另一个则是风烛。
酒窖为前者所有,他自然清楚这个标签的存在、甚至了解它的具体含义。
而后者即便注意了这个空酒瓶,当他看清了标签上那异常熟悉的不羁字迹后,也只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标签另有其意。
——因为风烛认得出来。
——那个神语,是重泉亲自写的。
当重泉从酒架上取下了这个酒瓶之后,酒窖内复古时钟的指针已然指向了12点。
这也就是说,24号零点终是到了。
念此,重泉转身走出酒窖走向了那唯有龙舌兰的花园。
他所种的龙舌兰十二年一熟。
而今日,恰好便是第十二年。
当重泉看见了花园里大片大片的龙舌兰时,并未如往常一般直接拎着酒瓶走了进去。
他仅是稍微瞥了下已然成熟的龙舌兰,然后便移开眼看向了风烛所在的侧殿。
此刻侧殿内一片寂静。
从重泉的角度,他仅能透过窗帘瞥到床铺后的隐约一角。
这小崽子难不成真的喝醉了?
不。风烛绝无可能在他面前真正醉倒。
想到这里,重泉心底忽然浮现出了些许微妙的情绪。之前在酒窖里被他压下的那份不安与躁动再度侵袭着他本该难以动摇的理智。
最终,重泉仍是朝着风烛侧殿外的落地窗前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重泉便感觉到了侧殿内并无半点人类的呼吸之声。
今夜冷寂的月色似乎也模糊了这位神明的表情。
那一刹那,他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与之相应的,是他那愈发晦暗的暗金色眼眸。
重泉没有试着打开侧殿的落地窗,事实上此刻他根本不在意这扇落地窗究竟上没上锁——因为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触及到落地窗的瞬间,坚固到能够抵御一级神明全力一击的窗户顿时在他手下寸寸崩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