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怕重泉会突然杀了他。
因为重泉是个少有的底线分明之人。他甚至可以将一切或有价或无价的东西都拿出来权衡利弊。
对于这样的存在来说,只要他对他还有着某种无法替代的价值,便不必太担心自己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
所以在重泉确认他是否为夜荒弱点之前,风烛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然而不怕归不怕,自始至终他也没真的睡着就是了。
且不提他还没心宽到这种地步,光是红蛇在他脑子里的喋喋不休便足以让他睡意渐失了。
[刚才重泉跟你说,死神的神力只有同为主神的存在能够阻隔。他这不就是叫你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边么?我看你干脆趁这机会转投重泉麾下,说不定真的就在两年之内直接成神了呢?]
[……算了,你还是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红蛇原本还想着风烛由于死神肋骨的原因来到酒神这里说不定是件好事。
毕竟风烛的死亡倒计时还没有解决,而酒神重泉恰恰是除夜荒之外最有可能帮他成神的人。
但当红蛇注意到风烛闭眼之后酒神看过来的眼神后,它原本想说的话便被它统统又咽了回去。
因为那一刹那,重泉注视着风烛的眼神太过浑噩,也太过让人心惊胆颤。
这位神明当真是太危险了。
以前红蛇还不理解风烛为何如此忌惮酒神,然而今日骤然一瞥之下,它才发现风烛的忌惮确实不是没有理由的。
酒神重泉将他所有的心思藏得太深、也藏的太好。
若非此刻红蛇正处于一种无人知晓的旁观者视角,它还真没发现重泉不知何时起竟也对风烛起了旖旎的心思。
红蛇很肯定它的判断没错。
因为风烛闭眼的那一瞬间,重泉原本注视着酒液的目光便已不动声色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落到了风烛的眼角上。
之前风烛在东霆的低温舱前做戏流泪。虽然他并没有哭多久,但他的的确确是哭过,以至于直至现在他的眼角处仍残存着些许浅淡而绮丽的红痕。
说真的,这点红痕浅薄到几不可见的地步,甚至就连和风烛朝夕相处的红蛇都没注意到他眼角的痕迹还未完全消去。
可重泉偏偏就注意到了。
若只是单纯地注意到也就罢了,然而他在与风烛谈话的过程中却对此事只字不提。
直到刚才,直至此刻,在风烛闭目养神之际,他才眸色晦暗地瞥向了那抹红痕。
那一刹那,酒神重泉隐晦而压抑的心思,在这一个简单的注视之下彰显得淋漓尽致。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红蛇才不继续劝风烛留在这里了。
以风烛那还不够重泉零头的年纪,万一真的将这位神明尚不自知的恶欲给彻底勾了出来,那就不是什么辞职能解决的问题了。
酒神重泉和死神夜荒某些方面极端相似,某些方面却又截然不同。
招惹后者或许只是一死而已,而招惹前者,大抵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宇宙的神明们并不需要睡眠,身为非人类的红蛇其实也不怎么需要这种东西。
所以它注意到了一件事——在风烛闭目养神的六个小时里,重泉就这么神情晦涩地看了他六个小时。
直道风烛睫毛微微动了下似是想要睁眼时,重泉才一脸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红蛇没打算告诉风烛这件事。
风烛脑子里显然没有情情爱爱这种玩意儿。而以重泉的傲慢程度,这家伙大抵也不会认为自己会先一步动心。
所以只要风烛没有这个意识,他的处境反而会更加安全一些。
风烛不知道自己闭目养神的这段时间里,红蛇已经脑补了一场以他为主角的爱恨情仇来。
他只是隐隐察觉到了酒神的视线,想着飞艇差不多也快到站了,所以才顺势睁开了眼而已。
“怎么了?”风烛问出这句话时确实没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