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陆这一个礼拜人是瘦了也黑了,陶承柏让他多吃点肉。因为这几天和金成渝一直在整理公司章程和验资报告跑工商,本来想给郑陆熬点鸡汤补补的到底没有腾出时间。
“你怎么不吃?”郑陆夹起一筷子卤牛肉塞进嘴里,嘴巴撑得鼓鼓的。
“买回来的时候已经饿了就先吃了。”陶承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从厨房出来,短裤上的抽绳有点松了,八块腹肌下面露出了黑色暗花纹的内裤。
“刚才婶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陶承柏坐到对面,用调羹给郑陆搅碗里的热粥。
“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没有一个月肯定弄不好。”说着话的时候,陶承柏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这么长时间。”郑陆一边吃一边不满意地咕哝。
打电话的正是金成渝。跟陶承柏讨论办理税务登记的事。因为细节很多,电话打了有半个多钟头还没打完,中间郑陆吃完饭把桌子收拾了,碗筷子端进厨房清洗。陶承柏举着电话跟在郑陆后面,一边看郑陆洗碗一边跟金成渝说话。
“别打了吧。”郑陆把碟子冲干净一个个搁到滤水器上,“咱们现在就过去好了。”
“想去?”陶承柏用口型问他。
郑陆用湿漉漉的手抱住了陶承柏的腰身,“废话,当然想去,看看你的公司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前途,将来能不能养活我,供我吃穿不愁。”
陶承柏举着电话贴在耳上,歪着脑袋对着他的嘴唇用力咬了一口。
新公司是在一个小小的工业园内,周围是几家搞电子和光缆的小公司,最外面是一家城市快速,此时还是灯火通明,大玻璃门里几个中年男人正围在一起抽烟聊天。
一楼二楼黑漆漆一片都已经没有人了,郑陆跟着陶承柏上了三楼,只见牌子上写着:路程责任有限公司。大玻璃门的最里面透出了一些亮光,陶承柏掀了墙上的门铃,宋葶握着一双筷子踩着小高跟一路跑着从里头出来给两个人开门。
“大老板来啦!”宋葶笑眯眯地调侃。陶承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现在是最大的股东,可不就是大老板么,“刚吃饭?”
“嗯,忙到现在。”宋葶说着话望着郑陆更是笑眯眯的,“孟铎和姚越下午一直都在呢,这会该在火车上了。”
“孟铎送人回家?”陶承柏关上门,很自然地拉过郑陆的手。
“嗯,明天下午就回来。”
大门转进来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厅,两排蓝色的小格子间,当然他们现在刚起步近期内是不可能招人的,每个人既是开发也要兼职做销售人员。唯一的会计还是一位会计系的师兄给找的,是他正在实习的会计部门的一位老师傅,讲好的兼职,约定一个月来个两三天,每个月给五百块钱的兼职费。
再往里面是一条T字形的走道,两边均是单独的办公室。经理室的门大开着,屋子里有些乱七八糟,沙发和大办公桌上都摊着一些资料。金成渝正穿着人字拖蹲在小茶几边上一边看材料一边吃东西,见人进来了,忙招呼郑陆坐,煞有介事的喊宋葶:“宋秘书赶紧的给上茶。”
几个人一齐笑了。
其实找专门的公司代理注册的话不但会省事而且会快得多,但是相应地就要出一部分的费用,为了省钱,几个人工商局,刻章厂,银行,会计师事务所这几天不知道来来回回跑了多少遍了,虽然在网上已经查了详细的资料,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很多细节方面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真的是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不过这对于几个人来说也确实算得上是难得的经验了。
陶承柏和郑路回到教工楼下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郑陆因为睡过一觉了,此时精神还好得很,并不想上去。两个人沿着校园里的道路散步。
因为是盛夏,这个点路上还是有人的,零星几个。路灯缩在树枝里面,被叶子遮去半边光,斑斑驳驳地撒到地上。
“要不然我明后天就回去了好不好?”郑陆悠闲地说。
陶承柏抬手卡住他的后颈子,用手指将他的脸拨到自己这边,“就不能多陪我两天?”
“你这边这么多事呢。”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回家也陪陪我爸我妈么。你赶紧将事情做完,做完就回家,我们把爸妈大师兄和小璇姐他们叫到一起吃个饭。”
陶承柏笑了,“双方家长正式见个面,算是咱两这门亲事定下来了。”
“滚吧!”郑陆笑着骂他。陶承柏将人抱住,歪着脑袋就要亲嘴,郑陆笑着张开五指拍在他脸上。远处的暗处忽然想起一声很响的流氓哨,隐约有一丝笑声。郑陆赶紧地要推陶承柏,陶承柏毫不在意:“怕什么,这么远又看不见谁是谁。”
郑陆拖着陶承柏往前走,很快就没进了斑驳的树影里,两人站在树后的暗处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回嘴,陶承柏小声讲了两句荤话,让郑陆摸他下面已经硬了,让他“回去帮我打出来。”
郑陆拍开他的手,刚走两步,就被陶承柏追上来揽住了肩膀往怀里带。
“你说爸妈他们什么时候能真正不生咱们两的气?”郑陆反手扳着陶承柏的手臂问。
“别想这么多,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以后就不会有更坏的情况了,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两个好好地在一起向他们证明我们是对的是快乐的,时间久了他们会明白的。时间会证明一切。”陶承柏坚定的声音将话说得格外稳当。
郑陆嗯了一声,点点头。觉得陶承柏说的话非常有道理。郑陆在陶承柏当初表白的时候曾想过以后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了,感情淡了,爱情没了要怎么办。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慢慢长大,真正地在一起生活了,这些曾经担心过的问题却再也没有在脑海中出现过。
两人四脚怪兽一样歪歪扭扭地又走了一段,郑陆说屁股有些不舒服了。下午被陶承柏做了三次,现在路走多了,不舒服也是难免的。
陶承柏立刻蹲了下来,扳了郑陆的胳膊要背他,就像小时候郑陆练功腿抽了筋的那次一样,就像光辉结婚郑陆喝醉了酒的那次一样,就像郑陆和人打架崴了脚在医院里的那次一样,就像两人第一次身体亲密接触走出宾馆在大雪地里奔跑的那次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年纪,陶承柏都愿意都可以立刻蹲下来将人驮到背上。
“都怪你。”
“一个星期不做我哪里能忍住。”
“总有一天得被你干死。”
“承柏?”
“嗯?”
“暑假回来我想把驾照考了。”
“好啊,等我赚到第一桶金就给你买辆喜欢的车。”
“你就爱乱花钱。咱们以后可别乱花钱了,去了一趟山里我才知道穷人的日子真不好过。”
“我们尽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做一些事情就行了。总不能因为别人的日子不好过自己就不享受吧。只要我们花的是自己赚来的钱就可以了。以后我会赚很多钱。”
“哼哼,吹牛。”
“你等着瞧好吧。”
“我回家也不能闲着,下学期就大三了,得好好准备考研了。”
“嗯,尽力而为,考不上也没有关系,我养你。”
“切,我是那么没有用的人吗?”
“家里还有西瓜么?”
“有啊,知道你要回来我买了好几个。”
“累不累?我下来吧,我能走。”
“你老公的体力你还不清楚吗?”
“滚吧。”郑陆笑着捶了陶承柏一拳头。
盛夏的夜风习习,树影斑驳,陶承柏背着郑陆走在教工楼前那条长长的绿色走廊里,远远能听到一点两人亲密无间的说笑声。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一直在一起。
☆、72 番外三
两年以后。六月底。
各个毕业班的同学们开始大规模地吃散伙饭。东大门外面的大小馆子这几天都是人满为患。全班的散伙饭,寝室兄弟姐妹的散伙饭,情侣之间的散伙饭,林林种种各式各样。有老家远的,也有提前找到工作要尽快走马上任的,于是校门口经常能见到送别的女生在泪眼婆娑。送别的男生彼此用力拥抱。更有难舍难分要一路握着手送到月台的。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同学好朋友就要各奔东西,以后天涯海角各驻一方了。有该认的错也就要乘着最后的机会赶紧道歉了,有该表的情也都要放开了羞怯大胆表白了。于是郑陆两眼微醺地扶着尤宏志走到大门口被喝红了脸的吴梦洁叫住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吴梦洁喜欢郑陆。从知道他成立了一个爱心捐助委员会的时候开始对他的好感就由朦胧转为清晰了。寝室里的女生也在一起讨论过郑陆,说他看上去对人挺冷淡的,没想到这么有爱心,没有夸夸其谈,默默地就把事情给做了。而且还挺雷厉风行的。吴梦洁当时就替郑陆说话了:其实他人很好说话的。于是她立即受到了杨文妍和一干八卦女人的吐槽盘问。
吴梦洁曾几次想过要不要表白,只是郑陆平时见了面对她最多也就是点头一笑,从不主动搭讪。这足以说明他对她不感兴趣。对于一个自认为是美女的女生来说要对一个对自己没兴趣的男生表白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今天她是酒壮英雄胆,就算是为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好了。免得以后会被死党杨文妍一辈子说成是优柔寡断的胆小鬼。说不定,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希望在说,他也是喜欢我的呢。
尤宏志笑得暧昧和几个男生相携着走了,留郑陆一个人站在大门前的阴影里面对满面通红的吴梦洁。郑陆刚想说点什么来阻止事情发展,吴梦洁已经怕自己后悔似得把话说出来了:“郑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说完她睁大眼有些紧张地盯着郑陆的表情。
郑陆被看得只好转开了视线,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总体来说,他觉得吴梦洁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
一阵尴尬的沉默。
忽然郑陆脚踝上一阵奇痒,应该是站着不动招了蚊子。这时候却也不好翘起脚来抓痒。咬牙忍了一下没忍住,郑陆只好一边斟酌着言辞一边蹲了下来抓脚脖子:“大家都要离校了……”
郑陆刚起了个头,吴梦洁就跟着蹲了下来,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些伤心了:“你又不离校,你不是还要读研么。”站着的时候觉得两人离得挺远的,怎么一蹲下来就觉得两人膝盖距离变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蹲着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觉得你挺好的,”郑陆毫不手软地继续抓痒,“不过……”
“你有喜欢的人?你不喜欢我?”吴梦洁就着郑陆的转折紧接着就是单刀直入了。
郑陆顿了一下,本来想分开回答,最后悄悄打了个酒嗝只是干脆地嗯了一声。没想到吴梦洁立时希望破灭受到打击,自尊受伤再加上喝多了酒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瞬间两颗大泪珠子就这么从她的眼里滚了下来。
就在此时,就在郑路有些为难但是想要站起来的同时,一辆福克斯开到了大门口,车灯一照,正扫过蹲在门前进行告白和流泪的两人身上。驾驶座上正是和寝室的袁明凯几个好哥们吃完饭的陶承柏。车子立刻停了下来。陶承柏面色不善地摇下了车窗,和两眼还带着醉意的郑陆对视了。
“承柏来了,我得走了。你别哭了,赶紧回去吧。要不……我送你回去?”郑陆这话说得有些迟疑——陶承柏会不高兴,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喝了酒,又哭哭啼啼的,放着不管有些不大合适,虽然这是在学校门口。
吴梦洁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动了动脚站了起来,说了声再见就独自走了。
陶承柏一路上不高兴地非常明显,就是要郑陆知道:我现在是在生气。不过回到家第一件事还是给郑陆冲了一杯蜂蜜水醒酒。郑陆端起来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干了。喝出了一身薄汗,抬手就扒了T,抬脚又脱了裤子,穿着小内内,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懒懒地喊人:“承柏?”
“干嘛?”陶承柏坐在沙发椅上开电脑,不高兴地应他。
“承柏我脚脖子被咬了好大一个包,痒死了。”郑陆把脚翘到他腿上,扭着脚脖子给他看,果然一个大红包。
陶承柏面无表情地看着用食指占了嘴里的唾沫,涂在红包上。这是姥爷小时候教的土办法,说唾沫可以止痒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