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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古言 > 福星高照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吉时已快到, 苏三娘从前面赶了回来。
  “如何, 收拾的怎么样了?”
  苏三娘踏进屋子就略过众人直接寻小九的身影, 小九正坐在梳妆镜前, 闻言慢慢转身, 嫁衣已穿, 凤冠已戴好。
  “师傅。”
  苏三娘看着小九盛妆的模样, 眼眶一下子红了,快速眨了几下眼睛,笑道:“你这一身红, 把我眼睛都惹红了。”苏三娘几步走到小九面前,垂眸看着她今生最漂亮的模样,伸手碰了碰小九凤冠上的流苏。
  流苏轻摆, 小九烟波大眼也泛起了涟漪。
  伸手握住苏三娘的手。
  苏三娘常年雕刻玉雕, 手腹皆是薄茧,小九握着却极是安心, 就是这双手给了自己母亲的温暖, 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安心成长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
  “师傅累不累?”
  自己晨起就一直在屋子里收拾自己, 而师傅却一直在外面接待宾客, 苏三娘抹了一把眼泪, “累什么累,嫁女儿, 我高兴呢!”
  眼泪太多了,怎么抹也抹不完。
  苏三娘一边哭一边交代。
  “出了这个门, 你就不再是姑娘了, 是妇人,是皇后,从今以后,你的路要自己走,师傅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小九一下子抱住了苏三娘的腰。
  “……小九不用师傅帮什么,师傅只要享福就好了。”
  白秋秋也红了眼,上前一步把小九从苏三娘的怀里拽出来,“你可别哭了,吉时快到了,没时间给你补妆了。”说小九不要哭,自己的眼泪也跟着不停的落下来,而旁边,珍珠和十一已经抱在一起哭了。
  “对对,不能哭,你待会还要见朝臣的!”
  苏三娘双手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薄粉,轻轻把小九发红的眼瞎和泪痕给盖住了,又从头到尾看了小九一番,欣慰道:“今天你是最漂亮的,师傅以你为荣。”
  小九强忍泪意,紧紧抓着苏三娘的手。
  “长公主,郡主,吉时到了,该出门子了。”
  嬷嬷在门口提醒。
  苏三娘拉着小九的手起身,轻推她的后背,泪眼朦胧。
  “去罢。”
  周梦笙已经等在门口,小九一步三回头,可是屋子太小了,一会就走完了,苏三娘扭头不看,小九定定看了她一眼,又看过白秋秋裴珍珠十一张妈妈苏妈妈,跪下双手伏地,恭敬给苏三娘磕了一个头。
  “师傅,小九走了。”
  苏三娘哭倒在了苏妈妈身上。
  小九含泪趴上了周梦笙的背,周梦笙稳稳起身,随着嬷嬷的一声令下,稳步向前。小九环着周梦笙的脖子,府中的景致随着周梦笙的前行一步一步后退,虽只在这生活了一年多的时光,但这里是自己的家。
  小九努力睁大眼想再看看它们,但眼泪太多了,怎么也看不清。
  周梦笙并未将小九背到门口,而在前院的院子就停下了。
  那里已经停了红色的大轿,宝顶加盖,顶尖硕大红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八名太监恭敬垂首站在一旁,周梦笙弯身将小九放下,转身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抬手似要为小九拭泪,但手抬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双眸酸涩神情坚定。
  “你好好的,我会重振周家,你不是一个人。”
  小九抬眸看向周梦笙,初见时他是锦衣世家公子,眸中自有一派风流儒雅,现在眸色已经内敛许多,虽添上了沉重但也沉稳了不少,含泪点头,弯身入轿时微微一顿,回身看着周梦笙,“周家的担子重,你要保重自己。”
  “重振家族重要,你开心也很重要。”
  抿了抿唇,泪眼含笑。
  “大哥。”
  花轿起,鼓乐仪仗也跟着响起,喜气洋洋的喧闹中,周梦笙看着渐渐远去的花轿,哭的像个孩子。
  裴十三站在门口,他身后愕然是谢君泽陈幼安流云村的一众娃子们,娃子们褪去了青衫布衣换上了簇新的劲装侍卫服,看到花轿出现的那一刻,陈幼安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谢君泽低头抹了一把眼睛。
  裴十三看着小九的花轿越来越近,思绪回到了当年初见的时候,还是一个团子的小丫头,现在要出嫁了……在眼中酸涩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候,裴十三朗声道:“上马。”然后率先翻上了马背。
  谢君泽陈幼安等人纷纷上马。
  鼓乐队在前,仪仗队在侧,裴十三领头,谢君泽陈幼安等人牢牢护卫在花轿一侧,沿路的百姓们纷纷下跪,现正值午后,春阳高照,碎金撒在宝轿顶端的红宝石上,华贵又耀眼。
  外人的情绪小九自然感受不到,她正沉浸在浓浓的不舍中,明明不是远嫁,明明自己至亲的人都可以随时进宫,但泪就是控制不住。嫁了人,冠上了别人的姓,从现在起,就要为另一个家操劳。
  要从姑娘变成妇人,天真骄纵要收敛,不能像孩子一般哭鼻子了。
  想到此,小九就恨不得将泪水先哭干净了才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轻敲三响,小九疑惑看向左边,正要掀开帘子就听得谢君泽低低的声音道:“垫下格子中有你需要的东西,已进宫了,你抓紧收拾一下。”收拾一下,收拾什么?
  小九片刻怔然,然后恍然。
  弯身拉开垫中暗格,私帕铜镜胭脂应有尽有,拿起铜镜一瞧,脸上泪痕明显,眼上的胭脂都溶了,八抬大轿很平稳没有一丝颠簸如履平地,小九忙补妆。
  轿子落下的那一刻,刚平复的紧张都又来了,小九定定看着前方的轿帘,上面金丝所绣的龙凤呈祥栩栩如生,轿帘被拉开,外面的暖阳懒懒的照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双如玉的修长手指比阳光慢了一步伸了进来,眼眸一抬就撞进了裴凤卿的眸子里。
  两人对视片刻,小九看到了裴凤卿眼里的惊艳。
  抿唇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上,然后马上被紧握。
  小九忽然不紧张了。
  哥哥的手心都湿了,他比自己还紧张呢。
  裴凤卿牵着小九一步一步走进太和殿,两边朝臣恭敬垂首,小九牢记嬷嬷教导自己的流程,先要跪下聆听祖训,然后才能接过皇后宝印。裴凤卿的脚步停下,小九便要抽回手下跪,然后……
  扯了几下都扯不动。
  小九抬头疑惑的看着裴凤卿。
  ?
  裴凤卿拉着小九的手不让她跪下,声音温和却坚定。
  “从此刻起你便是我的妻,你不能跪我。”
  臣子们的诧异惊呼小九是听不到了,只怔怔的看着裴凤卿,裴凤卿清浅一笑,从柳志手中接过皇后宝印宝册放在小九的手中,声音缱眷却不容质疑。
  “今生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唯一?
  小九第一反应是看向四周大臣。
  自己和哥哥一同长大早就相惜相知,自从他登上皇位后,就连秋秋珍珠都隐晦的问过自己,若他将来后宫入人,自己要怎么说?当时自己没有回答,因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跟哥哥谈论过这个。
  信任有,但也怕问了失望。
  可他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了,他才登基不到一年,这种事情好像说太早了。
  自己很感动,但更怕听到别人激烈反对的声音,对哥哥不好。
  谁知,竟无一人出声。
  小九一个一个看过去,甚至连惊讶都没有,都垂首非常镇定,好像,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小九回头再看向裴凤卿,他正看着自己,眸色满满欢喜温润,没有一点攻击性,但确实不同了。
  他现在已是君王,这些大臣,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小九郑重的接过了皇后宝印宝册。
  我会是你的妻,永生永世。
  “恭迎皇后娘娘。”
  小九和裴凤卿一起,接受群臣跪拜,这一刻的心情,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午后便进了宫,但当小九真正进入新房时已经日暮西斜了。群臣朝拜后是天台祭祀,然后祖庙,然后先人牌位,一个个肃穆又繁琐,等宫女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时候,小九甚至觉得恍如新生。
  这次进宫,什么人也没带。
  本来自己亲近的就只有苏嬷嬷张妈妈,苏嬷嬷要伺候长公主,而张妈妈呢,她年纪大了,到了该荣养的年纪了,张妈妈倒是想来,是小九不让,她年纪到了就不要来回折腾了,反正,哥哥都会安排好的。
  小九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大宫女,她们齐齐下跪,
  “奴婢,春初,春莫,春末,春忘见过皇后娘娘。”
  初心莫忘?小九心中一阵甜蜜,这哥哥,取个名都要讨自己开心。这四个大宫女,容貌都是中上之姿,但神情气质很是干练,眸色亦是清正。小九颔首,道:“都起来吧,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你们了。”
  春初道:“伺候好娘娘是奴婢们的责任。”
  又道:“娘娘身子乏了吧?皇上大约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过来呢,娘娘是先歇息一会还是先用膳?”
  小九今天没进什么吃食,连水也喝的少,刚才祖庙祭祀的空隙哥哥给了自己一碟点心,用了两块现在竟不觉饿了,乏是真的,点头,“先歇一会吧。”春初等人便伺候小九褪衣,净面,沐浴。
  脱下嫁衣卸去厚重妆容穿着一身轻便从汤池出来时,小九真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进了里殿便见大红拔步喜床,鲜丽的床帐绣的是百子千孙,就连旁边紫檀柜上摆的都是婴戏图的大青瓶,小九看着到处都是胖娃娃的图,脸上染了一层粉色,床褥已铺好,小九半坐在床边,伸手一摸,空的?
  春忘道:“娘娘,皇上说娘娘必定累了要先休息的,那些个桂圆花生都没让奴婢放,还说,今日不会有闹洞房也不会有喜婆,娘娘怎么舒心就怎么来。”
  裴凤卿知道小九不喜欢这些虚礼,也知她其实不喜欢应付旁人。
  再一次感动裴凤卿的贴心,春初见小九自顾自在那甜蜜的笑,笑着和其他三人对望一眼,然后齐齐福礼,“娘娘歇息吧,奴婢们就在外面守着,娘娘有事便唤一声。”连小九不喜人近身伺候的事裴凤卿都事无巨细的交代了。
  小九点头,四个大宫女无声退出里殿。
  小九躺进柔软的床铺,整个人都被红色给包裹了,红色的龙凤喜烛正燃的欢快,一如小九此刻的心情,欢喜的不知如何形容了,明明身体很累,但精神异常亢奋,在床铺了滚了几遭,余光又撇见了那幅婴戏图,上面各种各样的憨态胖娃娃,或坐或动,一个比一个好看,也不知道自己和哥哥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哎呀哎呀,羞死了。
  裴凤卿带着一身微薄酒气回了新房,一直等在廊下的四个大宫女忙下跪请安,“见过皇上。”裴凤卿摆手,声音带着丝丝酒意,“娘娘呢?”春初低声道:“娘娘歇下了,还没起呢。”裴凤卿点头,轻轻推门再无声合上。
  裴凤卿坐在床边看着美人入睡图。
  小九睡的两颊绯红,长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如瀑的长发披散在大红的床褥上,里衣微微敞开露出洁白如玉的肩头,裴凤卿呼吸凝住,慢慢顷身在她肩头落下轻轻一吻,小九似有触动,翻身。
  裴凤卿看着她因翻身露出的鲜红小衣衣带,白似血的肌肤上一根红绳,又纯又艳。
  呼吸灼热,身子紧绷。
  裴凤卿再不压抑,覆了上去。
  今晚是春初春心值夜,现在已如深夜,万籁俱寂,就连躁动的猫儿都入了睡眠,春心侧耳听了听,生意极低对着春初道:“这都第四回了……”春初瞪了她一眼,低声呵斥,“皇上皇后的事岂是你能说的,快闭了!”
  春心讪讪的笑。
  春初继续闭眼守在廊下,脑子里却闪过了小九的模样,年纪又轻身子又软,停顿片刻也看向房门,细细侧耳似乎还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娘娘受不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