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意外地看着他,而大天狗手里的匕首已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倒是你先摊牌了,”妖狐看着他,“恶魔。”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座敷问道,“我的伪装应该没有任何破绽。”
“没有破绽的伪装是不存在的。”妖狐说,“而你的破绽,就是你的眼睛。”
“竟然是眼睛吗…”座敷喃喃自语,“我们合作吧。”座敷开门见山的说。
“合作?”妖狐不解,“你不应该是对黑晴明最衷心的人吗?”
“你们果然已经知道黑晴明了,是那位晴明大人说的吧。”座敷说,“我想你们的布置也不会是之前所见的那么简单吧。我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一些。”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说,“曾经有七个小孩同时被送到了这个疗养院,他们之中有一个很特别,是建立疗养院的家族的大少爷,据说是因为做错了事才被送到这里来。他对其他六个小孩很好,对每个人都非常关照,很快就成了七个人里的老大。他知道了每一个人来到疗养院的理由,有的人是因为父母被害,有的是被父母抛弃,有的是因为被认定会给家人带来灾难。他帮助他们每一个人,帮父母被害的人复仇,找人训练他们让他们不受欺负。将每个人都培养成他的心腹。对,他就是黑晴明。而我就是那个被认定会给家人带来灾难的人,当时带我们七个人的老师是除了黑晴明之外唯一一个真正对我们好的人,但我才知道她是被黑晴明杀死的。”
“所以你背叛了。”
“不止如此,他对我们所有的好都是带有目的,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座敷接着说,“我想要终止这个谎言。”
妖狐看着已经彻底化成飞灰什么也没留下的建筑。这个谎言确实被终止了。
时间却没有终止,活着的人还会产生更多的谎言和黑暗。手心本应冰冷的照片隐隐发烫。他想着黑晴明说的那些话,和今晚的所见所闻。
光明和黑暗,天使与恶魔,正义与邪恶,他又陷入了曾经好不容易才摆脱的思维死角之中。
然后他在脑海里听见了大天狗的声音,“对我而言,履行誓言便是我的大义。”
“妖狐。”妖狐真的听见了大天狗的声音。
“嗯。”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吧。”
“好。”面具上的铃铛随风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妖狐看着大天狗的脸逐渐地靠近——他倒在了妖狐的身上,试图拥抱住妖狐的双手上座敷造成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第十九章
“他的血液已经送去检测了,检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是一种新型毒药,樱花妖和桃花妖已经开始着手调配解毒剂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边,爆炸的轰鸣声似乎也还没有完全散去。
好吵,想让他们安静下来。他努力在混乱的声音中寻找着,分辨着他想要的那个声音。
很快,周围混乱的声音似乎渐渐平息了。倦意袭来,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他好像忘了什么,又忘了自己忘了什么,挣扎着不肯让自己睡去,倦意却不肯远离。
驱散了倦意的,是漂浮在空气又随着呼吸进入体内的气息。他记得那是一种花的味道,又忘了那是什么花?喧闹的声音再度出现,有一个声音格外地清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大天狗,已经到明天了。”
他想他想起来他忘记的是什么了,可他不知该如何醒来。
妖狐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大天狗。他的双唇干涸皲裂,那是长时间没有饮水造成的。事实上自从大天狗被送进医院开始,他就没再饮食过,甚至很少离开大天狗超过一米的距离。他看着之前透明的液体被换成了绿色,滴液的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这种药真的有效吗?”他看向站在一旁面容冷峻的樱桃。
“他中的毒和之前雪女中的毒一样。”桃花妖解释道,有些感慨,“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雪女会留下那一小瓶药。”
“放心吧。”樱花妖递了一杯葡萄糖水给妖狐,“他会好起来的。”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也应该多担心一下自己了。你的手术真的不能再拖了。昨天那个beta护士都闻到你身上的信息素气息了。”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了三天。
他们和座敷童子的那一场战斗本应只是在黑晴明眼前的一场表演,就连伤口在手心也都是设计好的——既显得战况激烈,又不会难以愈合。但座敷还是在刀刃上淬了毒。
妖狐觉得自己穷尽一生大概也没法找到一个词语可以准确地形容当大天狗倒在他身上时的感受。他看着大天狗掌心紫黑色的伤口,感受着他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下滑,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他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大天狗的下巴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骨头的重量比想象中更轻,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手无力地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