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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书 > 都市 > 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 132.我的世界(九)
  热腾腾的咖啡香混合着奶油味儿, 充盈在静谧昏暗的大厅, 一切却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安宁。
  罗释示意原容待在原地别动, 从后腰抽出维尔德wk-2,贴着墙走向门口。
  那里挂有五串贝壳风铃, 玻璃门常开着, 微风掠过, 便会带起清脆一串叮当。
  原容后知后觉:自他们集中注意力谈话以来,似乎没听到风铃声很久了。
  墙上仿古挂钟刚刚走到18点, 太阳落下, 夜晚将至。
  原容将杯中冷掉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不安的捏紧杯子。
  罗释去的有点久。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收拾好背包, 将锡币放进胸前口袋,也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没人。
  “罗大哥?”
  玻璃门紧紧关死了, 能隐约望见几米外漆黑的松树轮廓, 像静候已久的恶鬼。
  原容记得清楚, 这咖啡馆就一个正门,罗释人生地不熟的,乱跑到哪里去了?
  他又小声喊了一声罗释的名字, 仍无人应答。
  而狗叫声愈来愈近。
  原容很想直接推门离开, 却又怕门外野兽群。他隐约记得前几日晚上发生的事儿,那个噩梦的滋味可不太好。
  他将眼睛贴在玻璃门上, 试图透过黑夜去打量环境, 可惜失败了。
  “你在干什么?”
  原容一个激灵转身, 罗释正紧贴着他背后站着。
  他这才察觉罗释身形相比他有多高大,二人影子贴合一起,罗释的竟能完全将原容的包裹。
  那团黑暗,似乎在原容转身的一瞬小幅度蠕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再定睛看去,影子的边界只是随暧昧昏暗的灯光浅浅晃动罢了。
  “你去哪儿了?”
  “找后门,”罗释指指侧边,“可惜没有。这叫声我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似乎……包围了咖啡馆。”
  他这个形容十分贴切,狗叫声愈发急促,像贴着耳膜低声嘶吼,像仅一墙之隔厉声咆哮,教人听了头皮发麻。
  仿佛狗群已然包围了咖啡馆,包围了只有他们二人存在的空间。
  罗释示意原容退后,他从玻璃内左右打量一番,确认没东西,手握上把手。
  似乎能拧动。
  原容下意识出声阻止。
  “先别轻举妄动,你还记得你曾经的‘开门’理论吗?”
  罗释顿住动作,神色闪烁不定。
  屋里并不亮,原容其实只看得清他过于深邃的轮廓,以及那双如星明朗坚毅的眼睛。
  “你怀疑这叫声只是诱饵,要引我们出去?”
  “不能担保。也许你我都不想承认,但现在……我们确实陷入了科学和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原容的内心波动,是比想象中小的,他将此解释为,是因短短三四天内就经历了多次“奇异”事件的缘故。
  放在一周前,他可能慌得六神无主接连报警了,可现在,他有种莫名的“会没事”的自信心。
  而罗释面色仍波澜不惊,估计是职业素质所致。
  二人的手机无例外进入了“非服务区”,就连无线也消失了。
  他们索性在咖啡馆角落最大最柔软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思索对策。
  是什么触发了“事件”?
  方才二人只是在咖啡馆静静聊天而已,实在匪夷所思。
  原容轻轻出声:“会不会因为,我们谈论了‘蛇’?”
  罗释有力的手捂住他的嘴,拿出笔记本书写。
  (很有可能。你和池疏相识于调查‘衔尾蛇’。或许,这是‘不能说’的词语。)
  原容心头一动:(在一些宗教里,真神之名是不可直提的。信徒认为呼唤神名时,神便能听到你的话语。‘风带走我的虔诚,水卷去我真挚的信念,大地记录我的一言一行,一切罪与一切善,均在他的眼里’。)
  罗释定定的看这这几句话出神,用笔在最后一句打了个五角星。
  (你从哪看到的?)
  (讲有‘衔尾蛇’的一本野史。那书很有意思,作者认为,‘衔尾蛇’既是世界本质:它是循环的时间,是能量聚成的实体。它出现意识,时间向前行走。它的身下流出河流大海,它的身边矗立其山川高峰;自然是它的子女,元素助它监视世界。)
  (‘蛇’起源说很多。你也认为,它和最近事件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
  原容抬起睫毛,罗释正在专注无比的看向他,他的注意力似乎从开始就不在笔记本上,也不在事件本身,这让原容隐约不太舒服。
  原容清楚地记得,罗释约他出来的由头,便是调查继池疏之后又一熟人徐伦凯的失踪,可不知为何,话题被技术高超的带到了“蛇”身上。
  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预感,罗释此行目的,也许……
  二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罗释的眸子里满是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深林里的野狼。
  原容不由得皱眉出声:“罗大哥?”
  罗释这才敛目,垂眸,手中的笔无意识的在桌上划了个圆圈。
  原容瞳孔微缩。
  罗释又在纸上写了什么,原容注意到,在罗释动笔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好似无意识的小动作,正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圈。
  圆。
  圆是有考据的最初几个象形文字之一。
  最简单,最直白,在多个文明起源中,均被视作最完美的图形.
  在大多数国家地区,无论现代社会中成熟的肢体语言,抑或原始社会的最简洁的肢体语言中,比一个圆,大多等同于“同意,赞成”的意思。有时,看不清东西,人们还会下意识透过手指比的圆望去,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心形,菱形,椭圆,均是圆的后期变种。
  阿拉伯数字中,圆更是数字“0”的代表:一切的起源,一切的从无到有。
  千分之一秒间,原容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小事。
  圆,圆,圆……
  冥冥间,脑海中突兀浮现一个声音,蒋秋生洒脱肆意的的声线传来,他说,“圆融无二。”
  原容记得,这是句佛语。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吗?原容却毫无印象。
  “回神了,小同学。”
  罗释在他面前站起,他的身形太高大了,这么垂眸看人,理应是居高临下教人不舒服的,可原容却觉得,他这举动没太多不尊重之意。
  “我们必须行动,”他指向墙上的表,“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能量越强。”
  “他?”原容下意识的询问,“他是谁?”
  “你又是谁?”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回答,突兀而荒谬,原容好笑的指指自己:“大忙人记不得我的名字了?原容,原理的原,有容乃大的容。”
  可让他觉得不舒服的,罗释并未再说什么,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竟有些……宠溺?
  末了,他低声笑一声:“我确实够忙的,托两位撒手掌柜的福。”
  他可能在说顶头上司把全案转交他负责的事儿,原容应和几句,揭开了这话题。
  二人最终又走回门口。
  唯一的选择。
  在拧动把手之前,罗释突然没头没脑的聊起自己的事来。
  “其实,从很小,我就知道家里生我出来是要我接班的。我跟父姓,是要走yuan姓的。不过我那时叛逆啊,名字怎么念怎么不好听,写出来也不好看,一气之下自己改名了。”
  原容想象了一下他叫“yuan释”的感觉,笑笑:“是不如现在好听。你的yuan,是哪个yuan?”
  罗释却没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家还有个小孩子,就叫她妹妹吧。其实也没个妹妹该有的样子,一天到晚闯祸,让全家给她擦屁股。可她天生就惹人喜欢的不得了,朝你一笑,你就感觉心都软了。……总之,她也学我叛逆,见我改姓,也不要姓yuan,父亲宠她,也不指望她帮家里做什么,同意了,然后把我锤了个半死。”
  原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考没考虑过父亲的感受?要我两个孩子都不愿跟我姓,我也要锤。小女儿嘛,该宠着,要打当然要打臭烘烘的儿子。”
  罗释低头看他一眼,眼里似乎充盈着怀念,和一丝无奈。
  “好吧,好吧,可怜的劳模、臭烘烘的儿子,只能认命了。”
  他转过这个话题,手猛地紧紧握住把手,一把拉开玻璃门。
  犬吠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黑暗中,蛰伏已久的黑狗群眼泛白色精光,狂乱咆哮着,冲二人袭来!
  原容哪见过这架势,过度惊吓中反而肾上腺素激发了沉稳果决,他一巴掌拍在杵在门口的罗释背上:“跑——!”
  罗释好似被注入灵魂的土偶,迈开长腿开路。
  他体格实在是好,有力不失矫健,每每落脚精准挑中狗群空隙,勉强躲过半人高大狗们的追咬。
  可原容就不行了,他就普通少年细胳膊细腿的,跑个100米短跑还行,叫他高压力高速耐力跑,双腿无力泛酸起来。
  罗释起初有力的手紧紧钳着他跑,感到身后人越来越吃力,索性一把把人背起来。
  原容也不矫情:“咱们去哪儿?出东南门?”
  “你指路!”
  混乱间,跃动的视线里,迅速晃过的的昏暗景色里,原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她扬起标志性的大大笑脸,露出两排又小又白到闪光的小牙,冲他清脆的喊道:“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白皙瘦小的身影很快被走马灯般急速划过的景色淹没,冲着她手指向的方向,仿佛有一束光——
  剧烈运动间,心脏跃动声一清二楚,那么有力有急促的“咚”“咚”传达到原容胸腔,那么有存在感的告诉他:真实、虚无,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两面;这一切是现实,也是你的梦境。
  他仿佛,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该认识这些人的——
  他闭着眼,突然大喊到:“谢谢你,罗释——”
  罗释被他这一出吓了一跳,随即朗声大笑起来:“谢什么——?”
  “很多——”
  狗群越来越近了,全是一人多高的狼狗,想要跑赢是不可能的。
  夜幕已全数降临,将万物轮廓盖上黑绒布,原容甚至能听清狼狗呼吸时粗鲁的喘\\息,还有利爪刨地的撕裂声。
  他听到罗释一如既往地沉稳的安慰他:“放心,他们伤不到我。”
  他又说:“你不要怕,怕的时候,就冲他们说‘滚’——”
  一阵疲倦突然袭击了原容。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睡呢?他强撑着,强撑着,可眼皮无能打败突如其来的生理需求,他睡着了。
  在不安稳的梦里,他颠簸着,好似大海上漂浮的小木筏。
  然后,心跳声停止了。
  原容狠狠掐上自己的大腿,痛楚让他找回了一点意识,他无比恐慌的发现——罗释在变透明。
  穿着黑西裤的矫健长腿,已然全数消失在了黑夜里,失去了轮廓。
  可他还在跑,他在朝不知落到哪里去的夕阳放声高喊,好似累了太久,想要摆脱一切束缚的大男孩。
  那虚无一点点向上挪动,很快,罗释裹在米色毛衣里的腰也消失了,最后是他透明了的,还在低声鼓励原容的脸。
  原容坠落在了地上。
  犬吠声不知从何时起消失无踪,徒留他一人呆呆的坐在冬日冰冷的人行道上出神。
  他颤抖的掏出手机,屏幕上冰冷无机质的罗马数字刺痛了他太久不见光的眼睛。
  18:00.
  在店中离开时的时间。
  咖啡馆位置偏,却也不是无人来,一对亲昵着向这走来的情侣发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男生关切的蹲下身询问:“同学,你是受伤了还是?”
  原容呼出一口冷气,缓缓抬眼望向男生。
  那双鸦黑色的眼睛,犹如深渊蛰伏已久的蛇,冰冷而魅气。
  男生一时间竟看呆了。潜意识中,他是觉得这眼神可怕的,可他竟无法移开目光。
  面容清秀的少年轻轻张口,他的声音柔而低沉,教人不由自主陷进去。
  他问:“这里是现实吗?”
  女生意识到男朋友不对劲,上前一步插/入二人中间:“同学?”
  原容随即扬起笑脸,慢慢起身:“谢谢,我没事,不小心跌倒了而已。”
  原容随即拨出室友电话,短暂的一声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
  关理似乎处于很静的地方,原容甚至能听清他很低很缓的呼吸声。但似乎不是自习室,他声音语调如常。
  “怎么了?这个点找我,”关理磁性的嗓音低声笑起来,“才离开多久,就想我了?”
  “你在哪儿?”
  关理不明就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在哪儿?”
  原容的语气有些抖,似乎经历了一场浩劫,他的态度糟极了,生硬而无礼,像是在对他发难。
  关理柔和了语气,耐心道:“我刚结束了自习,在回去的路上。……是要一起吃饭吗?”
  原容挂了电话。
  关理有什么东西瞒着他,原容心里很清楚。
  那日,他见关理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伞还没还,便顺手带上,却被告知,图书馆借出去的伞全数归还了。
  而那把伞,很分明的印着图书馆编码,样式老旧。
  图书管理员也很惊奇,仔细比对了每把伞的编码,发现了一把编号竟然一模一样的伞。
  在图书管理员意识不对之前,原容带着伞逃回了宿舍,把伞放回了原来靠在墙上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伞不见了。
  他装作不经意间问关理:“伞呢?”
  关理说:“还了。”
  之后,从不去图书馆的原容,仔细通读了图书馆的馆规。
  “每月20日整理书籍,为闭馆日。”
  自习?骗谁呢。
  接连三条短信发来。
  “怎么了?不高兴?”
  “你在哪,我去找你。”
  “吃老三样吗?我带饭回宿舍。”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