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少时回忆,无关言语多寡性子浓淡,甚至无关他扯出来搪塞破军的案牍公文。
相关的仅仅是人而已。
这样简简单单的想法,七域主偏偏说不出来。
倒悬山主颔首。
设身处地一想,若是有人提起他卖鱼旧事,倒悬山主其实还好。
多半心绪无波,任由那人说个痛快。
但他能理解七域主。
倒悬山主记得,曾经他从同伴的只言片语里面得知,金翠羽最痛恨的便是金元宝这三个名字,为之不惜发愤苦读。
甚至不惜对金银之物敬而远之。
倒悬山主虽说不知是什么导致七域主性情大变,连带着审美一起天翻地覆。
但人之本性,总是难变的。
“我叫定行云。”
倒悬山主忽地平平开了口:“上有孤磬定行云的那个定行云。起这个名字时,我不过识得几个字,自是不知道这许多讲究的。”
他说话时很平静。
仿佛少时看家护院剁鱼头不值得大惊小怪,大字不识也不是什么令他如今颜面蒙羞的事情。
真正的宠辱不惊,心性清明。
“是当初你念的一句话,才启发的我。”
七域主怔在原地。
他动了动唇,却一字未吐。
只是不无庆幸地想着,幸好倒悬山主遇到自己的时日尚早,自己行事还没那么放肆。
要不然他遇到自己念“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的时候岂不是要叫定罗襦,定鹧鸪?
遇到自己看话本的时候岂不是要叫定傲天?
那仙道六宗宗主,剑道唯二的高峰颜面,岂不是要毁在了自己手里?
倒悬山主道:“这样说兴许有些唐突——”
他顿了顿,有两息神态微动,不太自然道:
“但你少时并非单单有过金元宝、金铜钱、金如意那些名字。”
“也有过定行云。”
七域主也笑了。
那是一个真正舒心释然的笑容。
是的。
他想。
他少时有的从不是苦大仇深。
尽管少时的肆意无忧被血火烽烟,黄土白骨取代。
可血火烽烟,黄土白骨可以留在后面。
曾经有过的亲情温暖留在心底。
而前面的应当是希望。
欲攀高峰窥皓月。
那句话曾经是他留给定行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