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七杀的悲喜与挣扎,至最后闭上眼睛。
天刑一道,单单从字面意义而论,也可以说是掌天之刑罚。
刑自己,刑他人。
自从七杀安顿他同门的那一刻起,他在天刑一道上注定…走不远的。
于是七杀一步步看着他的同门一日比一日更加行尸走肉,终于有一日,肉身脆弱到不堪呼吸与空气的重压,破败似老旧棉絮,陈腐散落成灰。
那些形容可怖的干尸也曾经是伴他长大,在他摔倒时会被他一双有力的手,在他欣喜时会举杯为他祝一杯酒的人。
是在孤冷魔道里唯一亲情友情的慰藉来源。
七杀有了铺天盖地的恨。
恨自己宗门为何要转入孤煞,炼制魔种。
恨自己从头到尾全被蒙在鼓里,被人玩弄在掌心打转,无力护不住宗门。
更恨自己优柔寡决,到最后一刻也无法痛下决心杀手。
他被全然的恨所支配役使。
七杀入了孤煞。
舒遥安安静静地看完全场,然后道:“多谢你告诉我七杀入孤煞的缘由,我对此困惑已久。”
“但恕我直言——”
舒遥不解道,“你该不是个磨练人心境的心魔幻境吗?在这儿放他人旧事真的合适吗?”
紫微星被他把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不解风情气到了。
气得它自己主动从云层里跳出来,光芒大亮,向舒遥证明,自己远不止止能告诉他七杀旧事。
还有让雪天的。
场景跳转过魔宫大殿中。
舒遥勉强从一些细节中发现,这时的魔宫大殿尚未经历几次灭顶之灾,应是第一次修建时最原汁原味的那座。
自己未和七杀让雪天先后反目。
让雪天在殿上宝座喃喃自语,不似舒遥前期与他相识时疏然磊落,也不似后面的沉着不动声色。
甚至隐隐带几分不甘的癫狂之态。
他说:“以万川和与紫薇秘境的联系,他竟…去了长安城。”
让雪天这一句平平收尾,却似含了无限的未尽之语。
令舒遥很想拿寒声寂影架着他脖子,逼他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可惜幻境到底是幻境。
舒遥只能眼睁睁看让雪天苦笑一声:“他…是被天道所择的那位天命之人啊。”
舒遥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厉害。
“是天要亡我啊!”
舒遥反复确定了一下,让雪天只说了这三句话。
他唇角一抽。
莫非百余年前,让雪天对他的情谊已经塑料至此吗?
得知自己是天命之人,不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帮忙摆酒席庆祝,舒遥也是可以理解的。
修行到他们这般境界,世俗权力钱财,珍宝享受全不放在眼里。
是大道之争,谋求的就是天道之下那份有数的气运。
舒遥抬头看天,接着低头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