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又是一通翻箱倒柜,没能找出什么可以当的东西,坐在箱子旁发呆。风信在煎药,边煎边哼歌,哼着哼着,越哼越难听,谢怜本来不想注意他的,都没法不注意了,道:“你干什么呢?心情很好吗?”
风信抬头:“啊?没有啊?”
谢怜不信,道:“真没有吗?”
他注意到了,自从开始卖艺后,最近几天,风信一直都有些奇怪。有时会突然没事傻笑,有时又会突然开始发愁。慕情在时,两人一天之中大多数时候都形影不离,慕情离开后,风信有时就得回去给国主王后送饭或是做点别的什么,一天里有一段时间不在,谢怜总觉得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但也没力气去追究。看着风信面前的药罐子,沉默片刻,谢怜道:“这是最后一包了呢么?”
风信翻了翻地上药包,道:“是。明天不去……”他想起国主在屋里,不能被他听到,压低了声音道:“不去卖艺的话,怎么办呢?”
“……”
许久,谢怜霍然起身,道:“你就在这里守着,我去想办法。”
风信疑道:“你去哪里?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谢怜头也不回地出去了,道:“你别管。不要跟着我。”
第184章拦山路太子打败劫
他千叮万嘱,让风信先留在这里守着国主王后,自己出了小破屋。一路走一路回头,心跳得极为厉害。走出长长一段路,确定风信真的没有跟上来后,这才放心。
定定神,走走停停十几里,谢怜终于挑到了一处他觉得合适的地点——一条位于荒郊僻野的山路上。
四下望望无人,谢怜以白绫覆面,将脸包得严严实实,一跃上树,藏匿了身形,屏息凝神。接下来,就是静待路人通过。
不错,他的“办法”,就是所谓的“劫富济贫”。
过往,谢怜只在说书和话本里听到过这种江湖侠客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故事,自己并没做过,也从没想过要做。因为,原先他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美化,无论目的有多么正当,打劫就是打劫,偷窃就是偷窃。否则,以谢怜的身手,别说是飞檐走壁偷点儿东西了,杀光看守,搬空一座银库也不在话下。
但是到了这一步,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定要说的话,“抢”比“偷”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大概是因为前者还算“光明正大”。挣扎许久,谢怜还是打了原先的自己一耳光,打算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了。
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谢怜蹲在树上,月黑风高,四野寂寂,空无一人,他却是心脏砰砰狂跳。
就算是猎杀最凶恶的妖兽时,他也没这么紧张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冷硬的馒头,手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你还能对吃食挑三拣四,只能说明你不是真饿,在谢怜懂得了这件事后,突然就习惯馒头的滋味了。
冬日将至,夜里极冷,谢怜一边啃着冷馒头,一边呵出一口一口的白气。因为不愿被看见,所以谢怜根本没考虑过人多的地方,特地挑了偏僻之处,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山路尽头才慢悠悠走过来一个行人。
谢怜精神一振,两三口塞下那个馒头,盯着那慢慢走近的行人,发现,那是一个老头儿。
这么老的老人家,虽然衣着尚算光鲜,应当很有钱,但是,当然不在谢怜的考虑范围内。也不知他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总之,果断没有理会,放他过去,继续等待下一个人。
一个时辰后,谢怜蹲到双脚发麻、下半身都快僵硬了,才等来了第二个人。他看那人走得也很慢,心道:“难道又是个老人家?”
待到那人慢慢走近,他才发现,不是个老人家,是个青年。
那青年模样憨厚,笑容满面,走得很慢的原因是他扛着一袋沉甸甸的米。谢怜手心冒汗,心中对自己道:“……动手吗?”
犹豫片刻,他还是放弃了。
放弃的原因是,这青年衣衫褴褛,脚上草鞋都磨破了,露出脚趾,显是家中贫穷。他这么高兴,一定是因为终于有了一袋米可以吃,说不定他家里的人已经饿了好多天了,说不定这袋米是他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换来的。万一被抢了,岂不绝望?
谢怜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大堆,后来才想到也许可以只要一半的米,但这时候那青年早就走出老远了。于是,谢怜果断不再考虑,继续等待下一个。
如此,他蹲在这棵树上巴巴地等了好几个时辰,从天黑蹲到天明。期间,这条山路上大约通过了十几个行人,每次谢怜想要动手,都因为各种各样不适合下手的理由放过了他们。好几次他都在想,算了吧!还是回去吧!根本没有哪个强盗是像他这样打劫的,能有收获才是鬼。可是,一想到回去之后,药也没了食物也没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等。
大半天后,终于,山道上远远地走来了最后一个路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衣着华丽,非富即贵,相貌凶恶且油里油气,使人见之反感,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不过,所谓人不可貌相,谢怜忍不住又想:“万一这人只是长得凶神恶煞,实际上是个好人该怎么办?就算他有钱,难道他就活该被抢吗?”
正挣扎着克服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腹中突如其来的一阵咕咕之声惊醒了他,谢怜心中叹了口气,道:“罢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就你了!”
打定主意,他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道:“站住!”
半路杀出个蒙面人,那男子一惊,警惕道:“你是谁?鬼鬼祟祟地蒙着脸躲在这里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