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随即,又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怜道:“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外面……不能回来了。”
闻言,王后看起来有些为难,谢怜觉察到了,道:“怎么了吗?”
王后立即道:“没什么。”
还是风信眼尖,忽然道:“王后陛下,您的手怎么了?”
手?
谢怜低头一看,登时惊了。
他母亲原先一双保养得当、雍容华贵的手,此刻,却是看起来有些骇人。指节处都破了皮,隐隐还有些血迹。谢怜豁然站起,拉住她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后忙道:“没怎么回事。就是洗了些衣裳被子,但我不怎么会洗。”
谢怜脱口道:“您为什么要自己洗?你可以……”
话音未落,他就卡住了。可以什么?可以让宫女仆从帮忙洗?可以让慕情帮忙洗?都不可能了。
逃亡路上,一直以来,慕情作为近侍,包揽了谢怜和国主、王后的各种日常贴身事物,他一走,一下子所有琐碎杂事都没人做了。
没人做饭了,没人洗衣了,没人叠被了。原先简单无比的日子,突然间变得哪儿都不顺手了。谢怜倒还能勉强忍忍,因为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但他享惯了清福的母亲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而如果王后不亲自动手,又能让谁来代劳呢?
沉默半晌,谢怜道:“您放着吧。我来洗。”
王后笑道:“不用。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我没洗衣煮饭过,反正每天也闲着没事,自己做做,还挺有意思的。特别是看你们吃得开心,我也很有滋味。”
那锅汤就是他母亲用这样的一双手做出来的。但是,他们却没喝一口,就把汤偷偷倒掉了。谢怜和风信对视一眼,均感不是滋味。这时,王后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你明天能不能带点药回来?”
谢怜微微睁眼,道:“药?什么药?”
王后愁容满面,道:“唉,我也不知,要不你去药铺子里问问,咳血之症要用什么药?”
“咳血?!”谢怜愕然道,“谁咳血?您吗?父皇吗?你们怎么不早说?”
他声音大了些,王后立即道:“低声!”然而,已经迟了,屋后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我叫你不要多嘴!”
正是国主。见已经被他听到,王后也不遮掩了,冲屋里道:“可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谢怜径自走进屋后,见国主窝在一床破被子里。这些天他没怎么仔细看,现在一瞧,国主一脸病容,面颊都几乎凹陷下去了,在阴惨惨的屋子里越发显得面色极坏。哪里有什么一国之君的光环,根本就是个脸色灰败的糟老头子。
谢怜根本用不着把他的脉就知道,一定病了很久,而且病得不轻,甚至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雾霾一般的病气,令人难以呼吸。想到王后说的是“咳血之症”,他一急,声音一下子就扬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国主铁青着脸道:“你这是什么口气?”
王后和风信都进来了。谢怜道:“你先不要管我是什么口气。病了怎么不早说?”
国主怒道:“你这是在教训孤王吗?任何时候,孤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不需要你来教!”
见他居然还在犟,谢怜不可置信道:“你简直不可理喻?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强调自己的身份权威吗?”
国主大怒道:“滚出去!快滚!”
王后和风信赶紧把谢怜拉了出去,道:“皇儿!不要这样了。他是你父皇,又病了,你让着点吧。”
逃难带病,尤胜雪上加霜。谢怜把脸埋进手里,道:“母后啊!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早点说,也许就不会拖成咳血之症了!您知道这病有多难治吗?”应该说,以他们现在这个条件,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的!
王后有些惶恐,还有些伤心,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居然会这么严重啊。”
风信也道:“是啊。而且之前一路都在逃避永安追兵,怎么停得下来?”
谢怜把脸从手里拿出来了,道:“我现在带他去城里找大夫。”
国主却在屋里道:“不必!”
谢怜回头,正想顶一句现在我说了算,却听风信道:“殿下,要是带国主陛下去了城里的医馆,肯定会被留意到的。”
闻言,谢怜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王后道:“我们就是怕这个,这几天才一直没说。皇儿你还是先……想办法弄些药回来吧。”
屋后,国主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王后进去照看他了。谢怜呆了半晌,掉头出去,风信道:“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谢怜不答,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风信道:“你找什么?”他不答,须臾,自己从箱底翻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