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道:“有趣,有趣得很。”笑了几下,想起风师异状,又笑不出来了,正了颜色,道:“对了,三郎,方才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不经意间,二人对上了视线。花城还揽着谢怜右肩,未曾松手,仿佛正将他搂在怀里。若从外看,只能看到步辇纱幔内两个交叠的人影,依偎在一处,不分不离。而红幕之内,花城笑了笑。
他道:“哥哥,成亲吧。”
“……”
谢怜茫然道:“……啊?”
如此凝望,如此言语,近在咫尺,无处可避。登时,谢怜眼前五颜六色,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了。比僵尸还僵。
见他这幅形状,花城收回了手臂,嘻嘻地道:“开玩笑的。哥哥被吓到了吗?”
“……”
谢怜好容易才回过了神,道:“……你太顽皮了。怎么能拿这种话开玩笑?”
岂止是被吓到。简直吓得他险些心脏骤停。竟是带上了一丝连自己也没觉察到的微愠。
花城哈哈道:“我的错。”
他伸直了一双长腿,交叠起来,架在前方,晃晃靴子,银链相撞,发出叮当清响,果真顽皮得很。若在以往,谢怜会觉得他这少年心性很有趣,很可爱,现在却不知为什么,被那声音扰得静不下来,莫名其妙烦恼不已,怔了半天,忍不住在心里又说了一次:“怎么能拿这种话开玩笑呢……”
不过,想想也对。正是因为真的不在意,所以才能拿来开玩笑。
花城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一下子坐正了,道:“殿下,你别在意,刚才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见他如此郑重道歉,谢怜反倒内疚了,心想:“莫不是傻了,一句玩笑话罢了,有甚大不了的。况且三郎只是说‘成亲吧’,又没说和谁成亲,你又是想到哪里去了。快回来!立刻!马上!!!”
在心里猛呼了自己几巴掌后,定定心神,谢怜笑道:“不不不,你有什么错的?别误会,我方才是在想风师大人那事,所以神情严肃了些。”
花城道:“哦?水横天都下来了,他那事应该解决了吧。”
两人都极为配合。谢怜认真思考起来,轻轻摇头,道:“三郎,你当真觉得,这事解决了吗?我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师青玄一向对其兄敬爱有加,方才脱险,一见其颜,却是这个反应,不由让他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个哄骗师青玄打开门的人,会不会就是师无渡?
虽然师无渡当时应该是和灵文、裴将军他们在一起的,但法力高强的神官,若要使用分身术去做什么事,也不是特别困难。他正想继续对花城述说自己的一些疑虑和猜测,花城却道:“不。这事已经结束了。”
他语气笃定,谢怜不由一怔,道:“三郎?”
花城凝视着他,道:“哥哥,你信我吗?”
谢怜也凝视着他,道:“我信。”
花城缓缓地道:“那么,相信我:风师,水师,地师,灵文,裴茗。这些神官,你离他们越远越好。”
第114章笑戏言乱我亦乱卿2
这一句后,一路上,谢怜都心事重重的。再说了几句,花城的话都给他四个字的感觉:“言尽于此。”于是,谢怜也不多问了。
回到菩荠观时,天光还未破晓。
一推开门,锅碗瓢盆得收拾得干干净净,郎萤和谷子、戚容都睡在屋里,盖着被子,很是安稳。看来在他离开后,的确有人在尽心照料这里,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谢怜这次一回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大堆祈愿。
菩荠观接到的祈愿从来没有这么多过,他也不觉得是那富商帮他宣传过美名的功劳——是的,之前住在镇上的那富商终于履行承诺,来过了。
不过,他来是来了,却并没有注意到谢怜摆在显眼处的牌子,或者他故意视而不见了。也并没有如他所承诺的那般捐多少多少香火,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是送一面锦旗过来,当着菩荠村各位乡亲父老的面,热情洋溢地交到了谢怜手里。谢怜毫无防备地打开一看,立刻关起来,然而锦旗上面斗大的四个字还是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妙手回胎”。
谢怜:“???”
送走那富商,他叹了一口气,心想天天担心这屋子什么时候就塌了,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一旁靠在门上的花城仿佛看出了他在叹什么,道:“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哥哥要是在这屋子住得不踏实,不如换个地方算了。”
谢怜摇头道:“说得轻巧呀三郎,换哪里呢。”
花城笑道:“要不然搬我那里去算了。”
谢怜知道,他这话应当不只是说说而已,但自从那夜“开玩笑”后,他心里莫名有了点阴影,花城再用这样的“开玩笑”的神情说出的话,他都不大敢随便接了,低头笑笑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