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夫确定那妇人只是晕过去,并无生命危险后,他们出了屋子。富商道:“道长怎么称呼?您是打哪个观来的?供奉的是哪位真君?”
谢怜道了声“免贵姓谢”,原想接着说“菩荠观”,话到嘴边,不知怎地改了,道:“千灯观。”
那三字出口之后,脸莫名有点儿发烧。那富商“哦”道:“没听过。很远吧?”
谢怜也不知道远不远,小声道:“嗯……”
几句寒暄完了,富商才迫不及待地惊恐道:“道长!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妖怪啊?我夫人肚子里一直怀的……就是那个东西吗?一团黑气?!”
转移了话题,谢怜也正了神色,道:“未定是一直。您不是说,昨天请大夫来看的时候,您夫人还好好的吗?那时候脉象应该还平稳,今天就乱了,恐怕,胎儿就是昨天晚上出的事。您不妨想想,昨天晚上,您夫人有没有做什么事?或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富商道:“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夫人都没出门啊!自从她在巨阳殿烧香求得了这个孩子之后,就在家里专门设了一个巨阳真君的神龛,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诵经烧香,虔诚得不得了!”
“……”谢怜心想若是给风信知道有人这样供他,那才是不得了。想了想,又道,“那,有没有做什么怪梦?”
那富商一悚,道:“有!”
谢怜来了精神,只听这富商道:“道长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夫人昨晚真的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一个小孩儿跟她玩,喊她叫娘。梦到半夜感觉有东西在踢她肚子就醒了,还喜滋滋地跟我说说不定是肚子里的孩子迫不及待要跟爹娘见面,所以先来打个招呼。我当时还哄她来着!”
瞬间,谢怜便断定了,道:“就是这个小孩有问题!”
顿了顿,又问:“这小孩大约几岁?长什么样?您夫人有说过吗?”
富商惊出一身冷汗,道:“她怕是记不起来了,当时跟我讲就说不准到底几岁,只隐约觉得应该很小,还要她抱,抱在手上挺轻的。”
沉吟片刻,谢怜道:“我再问您一些话,您可要如实回答,否则这事就查不清了。第一,您府上可有姬妾争宠之事?第二,您这位夫人以前,可打过孩子?”
问是否有姬妾争宠,是看是否有可能是争风吃醋闹出来的诅咒,常年囿于深宅后院的女子一旦嫉妒起来,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问是否打过孩子,则是因为如果曾因为不正当理由打掉孩子,可能会有怨念残留在生母的体内,不让新的孩子好过。
在谢怜的反复确认下,这富商老实交代了,竟然全中。他府上非但有好几房姬妾,整日里叽叽歪歪,外面还养了外室,时刻巴望着给抬进来。随后,这位夫人身边的小鬟也交代了,她主人原先是妾,曾怀过一胎,听信一些江湖郎中的偏方断定那胎是女儿,但她想生儿子扶正,所以喝药将那孩子落掉了。谢怜听完,头都大了。那富商惴惴不安道:“道长,会不会是那没生出来的女娃的报复啊?”
谢怜道:“这个是有可能的,不过不是全部可能。毕竟您夫人也说不清她梦里那孩子究竟几岁,是男是女。”
那富商道:“那……那道长,既然这团黑气是昨天晚上才跑到我妇人肚子里来的,那……我自己的儿子又到哪里去了?”
第94章怀鬼胎平地再起波2
谢怜道:“可能,是被吃了。”
那富商一哆嗦:“被、被吃了?!”
谢怜点头。那富商道:“那、道长,现在该怎么办?我可还有一位如夫人也怀着肚子呢,那妖怪万一再来该如何是好?!”
这人家里居然还有一个孕妇!
谢怜举手道:“稍安勿躁,我再问问,您夫人还记得,她梦里遇到这个孩子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那富商道:“她说模模糊糊记得是间大屋子,更多的肯定不记得了。一个梦而已,谁会记这么清楚?”又咬牙切齿道,“我……我四十多了才盼来一个儿子,我好苦哇!道长,你能把这妖怪抓住杀了吗?可不能再让它祸害我家里的人了!”
谢怜道:“不要慌,不要慌。我尽力而为。”
那富商大喜,搓手道:“好好好,道长需要些什么?酬劳不成问题!”
谢怜却道:“酬劳不必,只要您帮忙办几件事。第一,麻烦找一套闲置的女服给我,必须足够宽松,男子可穿的,以及,恐怕还需要您那位如夫人的一缕头发,用于作法。”
那富商吩咐仆人:“记下记下!”
谢怜又道:“第二,请叮嘱您那位怀孕的如夫人,最好换一间屋子睡觉,但不管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时候,听到有陌生的小孩儿的声音喊她‘娘’,都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嘴巴都不要张开是最好。虽然人在做梦的时候往往不会知道自己在做梦,迷蒙失智,但如果您在她耳边反复叮嘱,使她脑中深深记住这件事,也许还会有效。”
那富商也应了,谢怜道:“第三,我带了两个小朋友出来,麻烦您帮我照顾一下,安排一顿好饭。”
那富商道:“这种小事,别说两件,就是一百件我也能给你办下来!”
终于到最重要的最后一桩了,谢怜道:“第四。”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菩荠观开光的护身符,双手递上,郑重其事地道:“请您对着这个护身符,大声说一句‘太子殿下请保护我!’——这样,这一桩就可以记在我观名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