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搅蛮缠,郎千秋气得脸色发青,道:“难怪大家都说青鬼戚容低劣,今日一见,你当真低劣至极。”
他这脱口一句,可是刚好触到了戚容的逆鳞。戚容成名之后,几百年都被各路天神鬼怪明里暗里嘲讽品位低劣,深恨此节,当即勃然色变,道:“我低劣,总好过你愚蠢。张口闭口朋友,什么和平共处,仙乐人和永安人能成朋友?存在和平共处?你跟你那爹妈一样爱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听他讽刺自己父母,郎千秋怒道:“住口!我父皇母后一片赤诚,才不是惺惺作态,你不可侮辱他们!”
戚容呸道:“不过是一群叛军贼子之后,好大的狗脸!赤诚在哪里?给仙乐人封王封地?好不要脸,拿着从别人那里偷抢来的东西施舍别人。你们拥有的一切,本来就全都是我们仙乐的!”
郎千秋本就不善辩驳,道:“你!你……”竟是卡住了。戚容见他气得结巴,甚感快意,决意要气他更狠,哈哈道:“不过虽然你们杀了安乐,这孩子也死得赚了,仙乐死他一个,你们永安赔了一个鎏金殿。只可惜没把你也一起弄死,教你们也尝尝绝后的滋味!”
闻言,郎千秋一呆,道:“……你说什么?”
谢怜心中暗暗叫苦。
他恨不得跳起来像花城那样一掌把戚容再拍回地里去,让他闭嘴,然而花城定住了他的身形,他怎么挣也挣不开这法术。郎千秋道:“什么叫没把我一起弄死?”
戚容一心报他评己低劣之仇,得意洋洋地道:“果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阁下之愚蠢跨越百年,令我大开眼界。你也不想想,仙乐人可都恶心死了你们永安,要是有哪个不恨你们的,那就不配为仙乐人!你真当仙乐皇室后人会与你永安皇室后人交好??不过是为了套你皇宫的底细,方便布置计划,血洗你生辰的鎏金宴罢了!”
谢怜尚在勉力挣扎,郎千秋则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道:“……安乐王,和国师,是,是一路的吗?”
他只当恩师和朋友串通起来欺瞒他,满心都是悲愤,难受至极。谁知,戚容却道:“国师?你说那个什么妖道芳心?谁跟他是一路?”
郎千秋听他反问,又糊涂了:“你……你说安乐要血洗鎏金宴,可血洗鎏金宴的,明明是国师,那难道他们不是一路的吗?我……”理不清了。
戚容道:“鬼知道那妖道什么来路,关他屁事!郎千秋,你听好了:你永安国的鎏金宴,是仙乐人血洗的!本来安乐已经按计划把宴会上的狗叛军后人杀光了,谁知你那古里古怪的国师突然闯了进来。安乐还以为事情败露,急忙逃回来问我被人看到了怎么办,谁知当夜就听说血洗鎏金宴的是你国国师,已经全国通缉了。”
郎千秋怔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怎么没早说出去??”
戚容嗤道:“你莫不是脑子有毛病?我为什么要说出去?有人帮忙顶锅不好吗?我撒这个谎你能升我做绝?”说到这里,他幸灾乐祸起来:“啊哟哟,我懂了,你是不敢信吧?听说后来你把你那师父钉死在棺材里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糊涂蛋,你杀错人啦!”
谢怜闭上眼睛,听着他那满是恶毒的畅快大笑,心中骂了一声。
郎千秋给他气得骨节咔咔作响,道:“……假的!”又猛地转身,冲谢怜道:“如果是真的,就算他不说,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说?!”
戚容吐出了一颗被打落的牙,道:“这他妈的又是谁?你们这么多人是到我洞府里来开宴会的???”
没人理他,郎千秋对谢怜质问道:“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分明没杀人,为什么承认?!”
这时,谢怜周身一松。
花城终于解开了定住他的法术,然而,怕是已经有些迟了。郎千秋等着他的回答,谢怜缓缓站起,活了活手腕的筋骨,半晌,吐出了几个字:
“一派胡言!”
原本,郎千秋以为他会说“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然而,谢怜只是语气冷然地说了这四个字,竟是完全否认戚容所言的对他有利的说法。戚容不乐意了,道:“你说谁一派胡言?”
谢怜道:“你。”
他居高临下俯视戚容,道:“扯来扯去,全是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血洗鎏金宴的是仙乐皇室后裔?”
戚容仿佛觉得好笑,道:“杀了便是杀了,要什么证据?况且这都几百年过去了,还能有什么证据?”
谢怜道:“所以我说你是一派胡言。仙乐和永安都是旧朝,早就灰飞烟灭了,到现在你还揪着那点陈年旧事使劲儿挑拨,有什么意义吗?”
他说话的口气听得戚容一怔,仿佛记起什么,眯起了双眼。谢怜又转向郎千秋,口气平和地道:“我杀你父,是你亲眼看到的。那时离我第二次被贬没过多少年,心有不甘,铸成大错,是我之过。但我以为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这人信口胡编,不惜给安乐王泼脏水,不过是要报复你方才说他低劣罢了。”
若教旁人来听这番对话,不免好笑。一桩残忍凶案的凶手头衔,还要争来争去,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血洗鎏金宴是什么了不得的丰功伟绩。郎千秋思绪混乱,抱头想了半天,道:“对……是你,不是别人。”
分明是他亲眼所见的。那夜,他兴冲冲地奔进鎏金殿,看到黑衣的国师将纤长的剑身从他父亲胸口拔出,血花飞溅。而那一刻,他的父皇,永安国的国主还向他伸出了手,尚未气绝。是在他扑上去之后,才垂下了手。
这时,躺在地上的戚容忽然道:“太子表哥,是你吗?”
第52章孰假孰真难解难分2
谢怜的目光落回到他身上。凝视片刻,谢怜道:“戚容,看起来,这些年来,你活得挺精彩。”
他一句说完,花城便化去了给他伪装的皮相。看到闯上门来的三人终于尽数显出真容,戚容的双眼越睁越大。郎千秋则愕然道:“表哥?”
虽然他之前听戚容话中称“我们仙乐”,已经猜出青鬼生前身份是仙乐国人,但却没想不到他和谢怜竟有这样一层关系。戚容盯着谢怜的脸,缓缓上下扫视,那是一种新奇而贪婪的诡异目光。而当他的扫视点落在谢怜背上背着的芳心剑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芳心就是你,你就是芳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不知他为什么笑,但郎千秋直觉极为不适,怒道:“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