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这段时间朝中大臣还在为立后一事暗自侥幸,鬼鬼祟祟。
且不知道待娘娘回来会是怎样的风波。
原因无他。
因为皇帝登基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原先甚为宠爱的那位夫人阮氏,别说是立她为后,就是个妃位也没给。
甚至因为阮氏病重,连小皇孙都搬进去了宫中,但那位阮夫人却仍是住在了宫外不知道哪个庄子里。
大臣们俱是松了口气。
皇帝不提,他们自是乐得轻松。
若皇帝真要立那阮氏夫人为后,才是大问题,大麻烦。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划过去。
朝堂上事情仍然很多,但原本让朝堂,让太上皇吐了不知道多少次血,让只做了两天“太子”的赵允炜吓得滚下金銮座的那些朝政之事,在新帝手中却是有条不紊的一条一条处理了下去。
其实还是有很多事情悬而未决,例如云南的事。
但只要新帝说,“此事朕心中自有打算。”
那大臣们就放下心来。
他们就相信新帝是真的自有打算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不能比。
不过,这一日京中和朝堂上的气氛都有些特别。
不为其他,因为北鹘的三王子进京了。
这位北鹘的三王子并非是现在北鹘国主的儿子。
而是被现任国主杀了的,前一任国主的弟弟,现任北鹘国主的侄子。
这位北鹘三王子不服他的叔叔,自己屯兵占据了北鹘的三分之一土地,一直和他叔叔对峙着。
这一次他到大周,是想要求大周的支持,承认他的正统北鹘国主之位,并助他夺回他叔叔手上剩下的北鹘国土的。
异国结盟,历来最重要的一项便是联姻。
这位北鹘三王子也跟大周新帝求婚了。
不过他很有眼力劲,不像他叔叔,一开口就是要求娶宫中唯一未嫁又适龄的公主,温淑妃所出的那位明珠公主。
他站在大殿之上,单膝跪下,用带了些口音的大周语道:“陛下,小王听闻贵国大长公主殿下有一爱徒,心地良善,品性高洁,此次贵国江南大灾,明禾县主随大长公主亲往江南,安抚灾民,不惧时疫,为灾民诊治疾病,小王听闻明禾县主事迹,心中仰慕,想恳请陛下,若明禾县主尚未婚配,求陛下将明禾县主赐婚于小王,小王必会毕生珍视她为瑰宝,一世爱她重她。”
皇帝:......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墨七惊得一头的冷汗,都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神色。
这北鹘三王子,到底是听了谁的挑唆,跑来揭新帝的龙麟啊?!
这回,又不知道谁会遭殃!
皇帝盯着北鹘三王子的眼神冷飕飕的。
整个大殿上的大臣都感觉到了冷意。
这,这是为何啊?
话说,现在这位明禾县主名扬大周,他们可还都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呢,就好像凭空冒出来一般。
唯有南阳侯顾成辉心中叫苦,他是一直认为明禾县主就是跟着大长公主去了江南的自家女儿的,女儿名扬,那是为了入宫嫁给皇帝的,可不是为了和亲外藩的......这若是和亲外藩,他的官位都到头了。
“明禾县主已有婚配,”
静默中,皇帝终于出声。
他道,“她是朕定下的皇后。”
三王子一呆,随即就惊得腿一软,另一只膝盖也跪下了。
而另一边,南阳侯也“啪”得一下跪下,激动得几乎是老泪纵横。
陛下,陛下他说,女儿是他定下的皇后!陛下要立他的女儿为后!
而众大臣却是被震得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97章 归来一
三王子跪在下面, 心里把到自己面前胡他娘的出主意的鸿胪寺官员给骂了个狗血喷头,但他粗中有细, 还算是个稳得住的, 心中虽然惊慌,但还是立即就请罪道:“陛下, 小王不知, 对县主有所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自己媳妇被人觊觎虽然心中不爽,但转念一想, 他早就憋得慌了,现在正好, 借这个机会把此事宣告于天下。
所以他便还算和颜悦色道:“不知者无罪, 你刚到大周自然是不知此事的。待县主回京, 朕就会和县主大婚,届时王子若是还在京中, 就来参加大礼吧。”
众大臣:......
我们久居京城对此事也是不知情的啊?!
此时的皇帝笑得满面春风, 那股子得意和意气风发简直是掩都掩不住。
大臣们何时何曾看到过这样的皇帝?
众位大臣一时之间又是目瞪口呆, 又是心绪万千。
还有, 这位明禾县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及至他们反应过来,本能的就想劝阻。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但皇帝说要立后,那他们就想阻止。
立后是皇帝能张口就来的吗?
可不得经朝堂商议,经礼部遴选,最后多方考核才可定下的吗?
这也太轻率了些!
他们心中觉得不妥。
可是这位新帝又不比贞和帝。
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去做个谏臣, 被皇帝当靶子打,所以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定在了杨首辅身上。
杨首辅却是垂着眼杵在那儿不出声。
他年纪大了。
经历了三朝,前面皇帝做的什么荒唐事他都见过,早就有了非同常人的忍耐力,更不像其他大臣那样没事也要挑点事儿出来闹一闹。
皇帝登上了帝位,还不是靠杀了他父皇登上帝位的,他已经觉得了了自己的心事,已经能安心的致仕了。
至于皇帝要立后,要立哪位......别说是皇帝要立那位明禾县主,就是皇帝要立阮氏,他都不会多说什么的。
看看贞和帝吧,他立的皇后也好,封的妃嫔也罢,哪个不是出身名门?结果后宫却闹成了什么样子,前朝闹成了什么样子,还好最后他没能杀成当今,不然天下可不就真的乱了吗?
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
相比较陛下只是要立明禾县主为后,他已经觉得老怀甚慰了。
所以不管众臣怎么拿眼睛戳他,想让他上前做个出头鸟,他都是不动如山。
众臣急得脑袋能冒烟。
最后还是温次辅下了大狱之后,新提上来的次辅郑骞郑次辅上了前。
他上了前,轻咳了一声,就跪下道:“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众臣:......
*****
皇帝要立明禾县主为后一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朝堂上定了下来。
大臣们甚至不知道这位明禾县主是何方神圣,心中不免茫然失落。
也有许多大臣知道南阳侯府的姑娘跟着大长公主去江南赈灾一事的,想到当今陛下曾经算是南阳侯府的“养子”,和那姑娘是兄妹相称的,不免“恍然大悟”,原来是南阳侯府顾家的姑娘。
这原先吊在高处空落落的心便落了下来,虽还有些失落,但到底好上许多。
陛下不是专宠那阮氏,肯立顾家女为后,这终究是好事。
他今天能立顾氏,那明天别家的姑娘入宫也就不远了,甚或已经有不少的大臣心里甚至已经在想着自家哪个女儿或者孙女或者族中女儿适合入宫了。
于是下朝之后便有不少的大臣纷纷就去向南阳侯道喜。
南阳侯自来严肃板正,但家中女儿被立后这样光耀门楣的大事还是让他那板正的脸上露出不少的喜意出来。
不过毕竟女儿还没回来,圣旨也还没下到家中,是以同僚过来贺喜,他便也只和各位同僚福了福手,道上两句“同喜”,再不肯多说就匆匆回家去了。
南阳侯夫人曾氏听到自家老爷传过来的消息先是一呆,随即眼泪就滚滚而下。
他们的女儿为了这个后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啊!
这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南阳侯捋着胡须,道:“夫人,此事陛下到底还没下圣旨,不能太过得意忘形,是以你定要约束着下人,不能在外胡言乱语,以防给女儿和家中徒增是非,另外你在外面作客,若是各家夫人说起,你便也说不知便是。”
南阳侯夫人忙应下。
做人要低调行事,这些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她出外应酬之时,那脑袋抬得总比往常要高上许多,虽笑着,在别人的恭喜和逢迎之下,那架子自然也大了许多,连笑容都骄矜了许多。
总之,到底不一样了。
*****
因着这后位一事,京城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愁。
这愁的人家就包括阮觅的娘家阮家。
他们自从得知女婿被封侯兴冲冲的赶到京城来,一路惊喜不断,到最后自家女儿孙女竟意外地成为太子殿下的专宠,自己外孙曾外孙成了太子殿下唯一的子嗣,心中对阮家未来的期待也是不断变大的。
甚至未尝不有将来封侯封爵的可能。
这并不是他们妄想,而是大周有惯例,皇后或者太后的父兄是可以荫封爵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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