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微凉的唇缓缓压在卫屿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
当初卫屿跟灭世杀神账号说,他喜欢一个前辈,喜欢了三年。
三年。
看到那张照片,温喻这才想起。
他对卫屿的在意,何尝又不是从大学开始呢?
甩掉脑中多余的想法,温喻熄灭小灯,悄悄扯上被子,在床边躺了个小角落,缓缓闭上眼。
而在他闭眼的瞬间,睡在身侧的卫屿忽然睁开眼。
在没有灯光的黑暗里,他满脸通红,甚至比醉酒的红晕犹胜半分。
*
次日。
卫屿起了个大早。
温喻睡得浅,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到楼下自助餐报了房号。
在自助餐区看到卫屿时,熊平的表情就见到贞子一样夸张。
你是真的卫屿吗,现在确定是江城时间六点?熊平试图去戳卫屿的脸,被他一巴掌扇回去。
别嚷嚷。卫屿低头挑着小蛋糕,今天组织的爬山,我也去。
熊平:
这次熊平的表情不像遇见贞子了。
而是他变成了贞子。
*
带上双人份的早点,卫屿回到房间,温喻已经醒了过来。
他看着卫屿走近,昨天偷亲的画面就一帧帧地浮现出来,温喻手指不自然地收紧,低声道:你去哪了?
拿早餐。顺带一提,我看到了你手机的消息。卫屿把东西放在桌上,一个个整齐地摆开,像是在折腾什么艺术大作。
卫屿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但语气里却平白多了分难以察觉的委屈:你报名了今天的爬山,为什么不告诉我?
像是狗狗发现主人要下楼散步,却拒绝带上它一样。
温喻忍不住笑,方才的紧张褪去不少,解释道:你昨晚喝多了起不来,而且那座山不高,中午也就返程了。
卫屿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桌面上色泽漂亮的巧克力蛋糕:你的话,我会起的。
仿佛指尖又被爪子挠了一下,温喻垂下眼,脸颊隐隐发红。
他说:嗯。
也许是因为工作强度高难得休息,十几支队伍里参与爬山的人数还凑不够一辆大巴。
卫屿在里面遇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熟人,都不约而同地面露惊讶,仿佛卫屿这个人就跟爬山这种休闲养生的运动八字不合。
那座山的确不高,人流量跟隔壁中心公园相比都天差地别,荒凉得完全不像景点。
难怪作为引路人聂川都对这座山全无兴趣,屁股坐在大巴上就不愿动弹,面露奇怪微笑地招呼众人早去早回。
反正也没什么好逛的。
山不算很高,路却意外地难走,砖块铺在地上像是被狗啃过。
看到小山坡的同事纷纷大失所望,卫屿却一反常态地积极。
他率先爬到一个高点,朝下方伸手,把温喻拽到身边。
真是够狗腿。昨天人事部的战队成员看到这一幕,皱眉道。
他昨天被卫屿坑得吐了好几个来回,今天被闹腾的隔壁吵得全无睡意,顶着头痛参与了活动。
见到这山的心情就够糟糕了,再看到罪魁祸首,他的脸色简直黑到极点。
别放在心上。另外一个队员说,反正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变成最先淘汰的那个。
想到被意外泄露,提早传到手上的赛程表,人事部队员冷笑。
的确。
新人组没几天好蹦跶了。
*
登山走到一半,周围就已经人数寥寥,卫屿双脚踏上山顶石路的时候,只剩下他和温喻熊平两人。
温喻还好,熊平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虚脱。
老哥,你怎么突然跑那么快熊平喘着粗气道。
越到山顶,卫屿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迈开长腿几块阶梯地踏,让跟在后面的熊平痛苦万分。
没有回他的话,卫屿没头没尾地说:不远处有家卖豆花的,听说特别好吃。
熊平的双眼骤然发亮,他腾地掏出手机,迅速定位。
差不多两百米外的地方果然又一间豆花小摊,因为地址不好评论不多,但评价一致好评。
上一秒还嚎叫着要累死的熊平瞬间扭头就走,片刻不留。
看着熊平小跑着远去的背影,温喻走到卫屿身边,低头俯视山脚。
小山虽然不高,依然足以俯瞰下方高楼和人群。
拥挤在早晨第一波高峰的人们在道路上汇成密集的蚁,暖熙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脸上,远方的玻璃高楼都反射着晶莹的蓝。
这是只属于江城的晨曦。
温喻忽然有种忙里偷闲的舒适感。
他去过的地方很多,却极少旅行,几乎从未在一个地方久久地驻足,没有任何目的或任务,只是作为旁观者观察一座城。
感觉意外地惬意。
温喻垂下眼睫,看着卫屿搭在栏杆上白皙的手,开玩笑道:你居然知道这里有家豆花店,好像专门做了功课,特意要把熊平支走一样。
没有任何停顿地,卫屿的回应十分迅速:没错,我是要把他支走。
温喻愣住,玩笑意外得到证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夏季潮湿,山脚积压着云雾,和熙的阳光照在卫屿脸上,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同样画出了他脸颊上难以忽视的浅红。
卫屿深深呼吸,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咽了口唾沫,视线牢牢凝固在温喻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鼓起周身的勇气,卫屿放缓了声音:学长,昨天晚上你亲了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温喻:为什么做坏事被抓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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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74章 温喻从不撒谎(2)
是否要说出这件事, 卫屿在心里纠结了很久。
早在温喻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过来。
隐约的水声从浴室响起,隔着毛玻璃只能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清瘦高挑, 纤瘦的手臂顺着水流游走全身, 笔直的长腿比起穿西服时还要更细一分。
半遮半掩的迷雾朦胧,妖物一样牵动着心神。一睁眼就是玻璃上的画面,卫屿哪里还睡得着。
他努力偏过头让视线从那片影子上隔开, 但源源不绝的水声仿佛就在卫屿耳边滴落, 让他口干舌燥。
听到开门的响动, 卫屿连忙闭上眼装睡。
若是灯还亮着,温喻轻易就能发现小学弟脸上僵硬的表情,和演技完全不沾边的表现。
但他没有。
卫屿感受到温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听见那缕似有似无的轻叹,感受到沾染着水汽的触碰。
以及最后落在额头上的,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卫屿一番话, 宛如平地惊雷。
温喻惊诧地抬起头,嘴唇颤抖,昨天的情景从接过卫屿开始回放, 最后在嘴唇停留在卫屿温热的额头时停驻。
红晕从耳根爬到脖颈,羞意和后悔一齐在心头涌动, 温喻感觉自己是被当场抓包的贼。
他尴尬地撇开头, 指甲把手心掐得泛痛:你喝多了, 记错了。
卫屿看着温喻,对方却始终躲避他投来的视线, 像是不小心犯错的小孩。
我没记错。卫屿一口否认,没留任何情面。
他的话音落下,温喻的脸烧得更红了。
手指紧张地捏着衣服下摆, 温喻从未如此慌张。
牙齿咬住下唇,他端起往日的淡雅,笑道:也许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抱歉啊,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话音未落,卫屿伸出手,握住温喻泛凉的指尖。
也许是胃病的关系,温喻的体温总是偏低,好在卫屿的手是热的。
很暖。
不是碰到。卫屿放低了声音,靠近那张纤薄好看的唇,眼眸微闭,在上面落下一记温柔的吻。
分明是,这样。
卫屿吻的不深。
他全凭为数不多几部观影的经历,仅是肌肤相贴,呼吸着属于温喻的气味就足以让他心潮澎湃。
接吻似乎也不过如此。
卫屿茫然地想。
虽然平和得舒服,却也不像艺术作品里描述得那么激烈
念头刚冒出的下一秒,后脑忽然被人用力抱紧。
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长主动凑了上来,拥抱着他,仿佛整个人都融进了他的身体。
卫屿睁大了眼,难以形容的触感在唇齿间迸发,心脏仿佛不要命般挤压着血液,烧得他浑身滚烫。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迷蒙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
这才是接吻。
*
到达酒店时已经中午,卫屿和温喻简单洗过澡,卸去一身粘腻。
水流冲刷在身上,卫屿看着雾蒙蒙的玻璃,想着外面的温喻会是什么表情。
他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卫屿不知道。
但亲都亲了,摸了都摸了
他还记得那一吻毕,温喻带着凉意的指尖掠过他眉梢,抚摸那道小伤疤的触感。
血液涌遍全身,费可儿发到手机上的内容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他真想一把抓住那抹纤细的腰,撩开层叠碍眼的衬衫,把扣子从第一颗开始解开,剥橙子一样窥视内里的无限春意。
感觉有什么从体内冒头,卫屿将冷水猛地调至最大,迷茫地掩盖心底的冲动。
温喻
寒冷蔓延过脖颈,卫屿在水声中轻轻念道。
学长
裹上浴巾出来,温喻已经收拾好了他换下来的衣服,把它们装在桶里,打算一起拿去酒店洗衣机里清洗。
看着温喻温润的脸,卫屿忽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羞耻。
看到他出来,温喻接过浴巾,自然而然地擦拭他湿透的发丝。
透过毛巾,指腹的触感模糊地落在头上,卫屿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显示为补习的号码,卫屿抿住唇,小心地看了眼温喻的方向。
接通了电话。
*
江城,卫家集团。
刚敲门进来的秘书看着女董事长难得停下手中工作,对着手机犹豫半天,才狠下心拨下一个长串号码。
号码没有存进通讯录里,却输入得行云流水。
楚檀犹豫良久,眉宇凝重,像是在思考某个几亿资金的重大项目,秘书的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咽了口唾沫。
董事长端正坐姿,深深吸气,而后吐出,用仿佛涨价到几十亿的庄重语气问:中午吃了吗?
另一边,卫屿听着楚檀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把弄着被单:没吃。
楚檀点头:喔。那最近天气变化,你注意保暖
很快,她就注意到自己是在没话找话。
脱离家庭太久,楚檀实在扮演不来好妈妈的角色。
沉默半晌,她终是换上了寻常的语气,问道: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这么想。
考虑好了。卫屿的回答快了很多。
他们两母子似乎只适合这种一问一答的交流。
所以楚檀不禁捏紧了手机。
远远地,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还算相熟的温润男声传进听筒,男人似乎离卫屿很近,几乎靠在身后那样悄声问道:怎么了?
卫屿别过头去,小声地回了一句:我妈。
多半是那位学长了。
楚檀心底了然,装出浑然不知的模样;那人是谁?
寻常朋友而已,跟妈你没关系。
真的么?楚檀指尖敲击桌面,调侃着:你那么急着辩解,我倒觉得有问题了。
卫屿被呛得一顿,一身白衣的温喻就站在眼前,手上拿着刚换的新毛巾,安静地等待他结束电话。
听着那侧楚檀的调笑,他连耳廓都臊得温热,恼羞成怒道:你再啰嗦,就不用来看我的比赛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时候也不早,记得早些吃饭。
楚檀挂断电话,手机里随之收到一条短信,里面写着公司比赛的时间和地点。
她记得进程连十六强都没有开始,新人组更是最不受待见的战队,但里面只给出了一场比赛的资料。
决赛。
这是决赛的邀约。
楚檀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真不愧是她的儿子,像极了她。
熄灭手机,楚檀这才抬头看向在办公室等待已久的秘书,嘴角还挂着丝尚未褪去的暖意:什么事?
那缕笑让楚檀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眉眼弯弯,仿佛一汪温和的泉。
秘书身子轻颤,像是窥见什么秘密那样低下头去,递出手中册子:董事,业内几家相熟的设计公司邀请您去参加慈善晚宴,这是请柬。
楚檀主要的经营目标是实业,于设计公司偶有交流,但算不上频繁。
她低下头,看着那张黑金色重叠相交的庄重纸张。
真不愧是设计公司发来的请柬,排版合理,纸页上还有一个拉扣解开的小设计,让整张请柬的格调上升不少。
楚檀没在意这些,目光在那位列下方,小小一行的长河设计公司上停驻。
注意到她的视线,秘书跟着看向请柬。
长河设计在国内算有名气,但到了国外,地位就一落千丈,在无数外国豪强的晚宴上只能位列中流,对于集团而言不算值得相交的对象。
可楚檀却默默合上了请柬,在纸上轻划一道。
安排行程吧。楚檀说,回复他们,这次晚宴,我会去的。
*
看着卫屿收起手机,温喻把风筒接上,无比自然地继续吹干卫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