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个精明的。”他不由轻哼一声。
一个村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平和与富强,只有有本事赚钱的人多了,村子才会扩大,人才会兴旺。
里正自然是希望自己任期中可以将村子带的更好,为子孙造势。席安说这话,明显就是要帮着村里,也是故意说给他听。
叫他知道利害,未来才会帮着她。
里正心中有数,被算计倒也不气,反而觉得席安有本事,就是可惜不是他们张家的姑娘。
这酒庄落成一天流水宴热热闹闹的。
张头一连做了两大笔生意心里也高兴,看席安喝了那么多,主动说要送他们两口子回去。
“之前你叔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寻常的单子,真没想到是来了个财神爷。”张头喝了酒,也忍不住多话。
与其说他送席安两口子回家,还不如说是亓官寐扶着席安,还要看着张头跌跌撞撞走路不要摔了。
还有两个人匠人与他们同行,原就是张家村的,一起顺道回村。
席安从建房之初到现在也认识张头大半年了,被他承包了两桩生意,闻言也附和:“确实没想到。”
“都是缘分,缘分。”张头嗝了一声,走路跌跌撞撞。
他们从村另一头走来,应是要直穿过村才能回去,路过村边那一排房子,隐约可以听见哪儿传来了几声怒骂抽泣。
一群人先是一怔,张头也有些清醒了。
“怪哉,这是哪里来的声音?”匠人奇怪的左右看看。
却不想一个年轻男人披头散发的从一户人家里窜了出来,拿着几个馒头又哭又笑,塞在嘴里还不忘咒骂。
“我是未来状元老爷!是王家的乘龙快婿,你们什么东西,也敢苛刻我!”
“等我当上大官,就把你们全斩了。”
那男人骂骂咧咧,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神色中透露出疯癫。
一行人从敞开的大门往里瞧,只见一个妇人坐在院里哭哭啼啼,胸前的衣服都被扯散了些。
昏暗的室内,还有一个阴沉沉的矮瘦老人,正在黑暗中向外窥探。床上,一只犹如骨爪一般枯瘦的老人手正颤颤发抖。
这画面太过惊悚,这可把那两个匠人吓得够呛,等反应过来才拍着胸脯疑惑发问:“这不是席家人吗?”
“这人……难道是席修贤?”
席安听到席家,只是冷淡的朝屋里看了一眼。
“他居然出来了。”席安很久没有关注席家的事情了。
倒不知道席修贤出来了。
一边走着,一个知晓内情的匠人说:“嗐,这人在狱里走了一遭,出来疯疯癫癫的也废了,还不如不出来。”
话说到这,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诶,我听说啊!是席家三媳妇偷了家里的银钱和房契,欠了一屁股外债,才把他赎了出来。一开始回来还好好的,谁知没半天就疯了,做着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呢。”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她欠了外债,直到那收账的上门,啧啧,那闹的可难看了。席二的腿打折了,席三的手指也砍掉两根,差点席娟也给卖了。闹成这样,不晓得有多惨呢。”
“诶,你怎么能在东家面前说这些。”另一个匠人打断他,偷瞄了眼席安。
席安面色如常:“不认识,没关系。”
两个匠人僵笑两下,被张头挨个拍了下脑袋。
“这我就先走了。”眼见席安家就在眼前,张头连忙带着自己这两个匠人告辞。
席安目送他们离开,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偏头见亓官寐正看着自己。
“怎么?”她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没事,我又不在意。”
她轻笑一声,主动与他牵手:“本也就是他们活该,我可不怜悯他们。”
亓官寐看她确实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没忍住挑了挑唇角。
“这么开心?”席安挑了挑眉。
“谁叫他们欺负你。”亓官寐当然开心了,他看席家人不顺眼很久了。
看到他们凄惨,心里就开心。
席安便笑:“你也太小心眼了,那我以后可不能惹你,怕你记我一辈子。”
“记一辈子还不好?”亓官寐不满。
“好,当然好。”席安偷偷用尾指与他尾指相缠十指相扣。
“但我希望,你一辈子记的不是我的不好,不是我惹你生气多少次。而是我们看过多少次日落,听过多少场春雨,只记你我共看云卷云舒的日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天光落幕,日与夜一线相接,繁星探头而出,月亮勾起尖芽。
而那日暮星河,倒映在她的眼中,簇拥成海。
当最后一丝天光落幕,相连的人影羞涩躲藏进夜幕的怀抱。
·
秦束真不愧是相府家臣,办事十分妥当,很多东西一早定下。酒庄落成,东西一搬进去就可以投入运转。
而此时,应郎泾的商队也来的正是时候。
席安一时忙碌,老刘上工做了管事,陈寡妇之前行事十分妥帖因此席安给她安排了个职位,做了酒坊厨娘,至于其他人手则是秦束帮着挑选。
他管理过酒坊,十分有经验,对于一些职位也有自己的见解。
席安干脆安排老刘和他多学学,自己则和亓官寐踏上了前往池郡都的路程。
上回从池郡都回来,还没有同黄鹤楼重新签契。
主要是管事不在,主家召他进京去了,许是要被调到京城管事,两人急着回来,又觉得此事不急,可以缓缓再说。
如今酒庄落成,这件事也就提上了议程。
他们走水路快,带上了宝儿和小茶,照旧是原先的港口乘船。
只是之前禁令之顾,没能坐上如同上回那般体量庞大的航船。
又正是十一月的时候,天气冷了不少,体弱如亓官寐已然穿起了厚重的外衣。在水上闷闷不乐,窝在房间里不愿意出去。
毛绒绒的宝儿与小茶俨然成为他的新宠,是床榻上的常客。
席安拉扯他出门未果,便同他一道窝在房间里看话本。
“你这也太怕冷了些,等生意谈完,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席安拿着汤婆子给他暖手,又主动接过话本翻看。
亓官寐解放了双手,心满意足的往她怀里蹭了蹭。
“这水上风大,回来的时候都临近十二月了,可不能再走水上了。”他埋怨一句,又迫不及待道:“最好明日到了就能见着他们管事,把事情谈妥了,后日我们就回来。”
“那倒是没有这么好的事。”席安无奈,把他揽紧了些。
“你这般怕冷,之后入京可是要遭罪了。”
亓官寐吐了吐舌头:“遭罪就遭罪,我们走水上回去,窝在屋里不出去,叫你给我暖床。”
“呵,之前还说不坐船呢。”席安轻笑一声,温柔的道了声好:“给你暖床。”
第112章 完结 [vip]
亓官寐前边在船上还说最好当天把事情谈妥了, 这边一下船,就见那黄鹤楼的掌柜在码头上等着他们。
把人一接上,就麻溜的送到了黄鹤楼。
那掌柜上京一趟, 回来没升官没发财, 还满脸笑脸, 一进屋四下无人就要拜人:“草民叩见小郡王!”
亓官寐瞬时了悟,他似笑非笑:“你这是上京被敲打了?”
掌柜的讨好的笑笑:“草民前个还接到秦爷的信, 上边说得清清楚楚,郡王要办的事草民一早就拟了契, 您瞧瞧可有什么要改的?”
亓官寐眼尾微挑,拿过那契约打眼一瞧, 就差没有把让利两个字写上面了。
莫说之前想的三七分,这合约直接就二八,亓官寐八,黄鹤楼二,让了实诚的利给他勉强赚点钱。
亓官寐自然没有意见,条条合约看过之后内心十分满意, 便提笔签了字, 又让席安盖了印。
掌柜收了契,又把两人恭恭敬敬送去了楼上的上房, 内里摆设富贵堂皇,吃用一应俱全,早已点了银碳备了热水。
“这掌柜还真上道。”泡在温暖的热水里,亓官寐将头搭在席安的肩膀上, 舒服的眯起眼。
席安撩起水泼在身上, 一边嗯了一声, 问:“秦爷是谁?皇家人吗?”
“是阿束。”亓官寐帮着她清洗长发, 一边撩水一边回答:“我比阿束大上两岁,我摸算盘的时候他就跟在我身后抱着账本,这么多年管下来也替我巡视了不少产业,明面上都是他帮我出面打理。”
“我一个郡王,明面上总不好做那些生意事,与民争利听起来不好听。阿束帮我出面省了很多麻烦,也因此被人奉为上宾,一些商人会尊称他为秦爷。”
“我要倒水了。”他知会一声,起身将一盆水倾斜倒下。
清水将发上皂角浮沫冲洗干净,席安抹去脸上的水才睁开眼缓了口气。
“那黄鹤楼掌柜上京是怎么回事?”
“阿束惯会给爹爹递消息,估计是知道我们回来给爹爹递了消息罢。”亓官寐解释了一句,扁了下嘴。
他把黄鹤楼背后东家和自己的关系说了。
那背后东家是亓官家族的旁□□一支与他爹爹有些交情在,得了几分主家庇护,这些年生意做的大,几乎是脱离了从政的可能专心捞钱。
一个家族人多了总不可能每个都走一样的道路,他们那支会赚钱从商争利倒无所谓,只是媚上手段用久了老是想同他攀关系。
他最烦旁人妄想高攀他。
“我可清楚自己定位了,我就是个皇室纨绔,不参政不争利,他们攀我也没用。”亓官寐抱怨。
“倒是定位清晰,明智之举。”席安诚恳点评。
与其说定位清晰,不如说有大智慧。
他生为长公主之子,不参政不争利,日后位置谁坐都影响不到他,可谓是明智之举。
两人来时没与燕然他们说,第一天就把事情处理好了,亓官寐就催着席安回程。
到了十二月,梅花初开,这初雪按京中风雅总会收集起来酿酒用,加上要采梅酿酒,事物繁忙。
席安便没有久留,第二日就找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