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不是囚犯,至少在奥托向侍女介绍的时候,给眼前青年的称呼是他的外孙,天命的下一任主教。
于是立在街道两边的信徒们看着那辆马车突兀地停在了路中央,然后一名穿着主教服的青年从上面走了下来。棕色的长发和湛蓝的眼睛都在向他们展示一个信息,就是他不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安静的人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旁边一直观察着这辆马车的军队首领在看到青年走下马车的时候就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穿着装甲的女武神从马上跳了下来,停在宋墨面前,视线从那身主教服上略过,最后停在青年陌生的脸上:“您是?”
青年露出一个笑:“很抱歉,我可能要耽误你们一分钟的时间。”
说完以后,他顺着踏板站上了囚车,女武神看了随后下了马车的侍女一眼,侍女点了点头,于是她没有出手阻止。
囚车上关着一个黑发女人,她看起来受了重伤,囚服上沾满血污,手上扣着专门用来抑制女武神能力的金属手铐,即便形容极其狼狈他们又十年未见,宋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炎华的助手。
当初带着他和他妹妹离开休伯利安的人。
宋墨在看清她的第一眼,就几乎明白了炎华在上次入侵地球的战役里没有参战的原因。
宋墨隔着囚车看着她:“您还清醒吗,司里西丝女士?”
浑浊的眼球慢慢有了焦距,在看清面前的人以后,助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诺崇?”
宋墨这次没有否认这个称呼:“好久不见,您看起来过得并不怎么样。”
助手彻底清醒过来,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囚车栏杆,在站稳了以后又想伸手去抓宋墨,但青年及时退后一步让她抓了个空,司里西丝声音沙哑:“救救舰长吧,诺崇,算我求你的——”
“然后让她再追杀我一次?”宋墨伸手按住了那只试图接近他的手,“您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善良了,女士。”
说完后他松开手,助手瞳孔收缩了一下,迅速收回了囚车外的那只手,吃痛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手腕,上面逐渐泛起红色的勒痕。
青年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跟以前认识的朋友打个招呼,在做完这些后就再次从囚车上走了下来,向军队首领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重新驶向法场,宋墨笑着重新看向侍女:“有手帕吗?”
侍女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帕子,指尖在上面划了一下,原本干燥的手帕立刻变得湿润。她双手递过去,青年接过后,低头开始仔细擦拭着指尖上沾到的血污。
等马车出了城门后,押送囚犯的队伍里,司里西丝微微松开手,看向刚才被宋墨抓着的那只手腕。
手铐锁口上,插着一支细发卡。
天命法场很大,占据了百花教堂前一整片广场和集市最后一整条街,外围围满了一圈女武神,信徒们只能围在法场最外围,圆形法场上每砍掉一颗头颅,就跟着惊呼一声。
就是这个法场,葬送了老教皇以及他所有继承人的生命,最后当初最不被教廷看好的老教皇的第三个儿子奥托上任,天命迎来了长达六百年的黄金时代。
法场上首坐着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金发男人,他垂眸看着底下法场行刑的场景,碧绿色的眸子毫无波澜,一直到余光瞥见法场外围,穿着主教服的青年下了马车,才稍微有了点神采。
他遥遥冲宋墨挥了挥手:“过来。”
宋墨刚抬出的脚因为男人这句话险些收了回来,但理智最终战胜了逆反心理,他还是停在了奥托身边。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从法场外围的信徒到包围圈里的女武神,甚至包括行刑台上的叛军们。没人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主教服的青年是什么身份。
奥托也没有向任何人介绍他的意思,等宋墨在他身侧站定以后,抬手示意。
又是三名叛军被挂上绞刑架,三指粗的麻绳套在他的脖子上。因为这次要处死的叛军数量不少,所以不同于以往将人勒死后还要挂在绞刑架上直到尸体因腐烂而掉落,三台绞刑架的行刑过程快而精准,在绳子套在叛军脖子上后用力一拉。
三声整齐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甚至不是被勒死的。
宋墨看了奥托一眼,天命主教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行刑官把叛军从绞刑架上摘下来,换新的三个人上去,还抬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跟十几年前带他来参观法场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老教皇有六个孩子,宋墨看过他们的照片,他不否认奥托是那六个儿子里长相最出众的一个,并且一直觉得那张脸也是奥托能这么多年都让那些信徒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至少是原因之一。融合了虚空万藏后奥托得到了不老的能力,六百多年的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年龄的痕迹,只是让他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冷漠,或者说。
扭曲。
在绞死那一批叛军后,法场执行的氛围随着叛军首领的出现而被推向高潮。
起初宋墨以为被抓的最多就是炎华手底下的那些女武神头领,从炎华助手被抓这件事他就能推演出这大概是一起由炎华舰长发起的政变,但在看到被推上枪决台的炎华本人时。
宋墨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