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这些年的偏执和严厉,加之剧烈的情绪起伏,夏怡然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一些了,但无法认同姜玥将伤害转移,好似多一个人,就能帮她分担一部分痛苦。
她在夏成杰彻底搬离这个家之前,收拾好了行李,买好车票,还把开学需要的东西一并带走了。
不想再面对快要将她淹没的一切,逃避,是此时最好的方法。没有一切都是为你好的教导和规训,也没有反复六年已久的唠叨和抱怨。
她迫切地需要喘口气。
夏怡然留了纸条,说自己出去散散心再直接去大学报到。她还办了新的手机号,把旧卡取了出来。
她去了之前和刘思琦计划要去的一个南方小岛,火车转汽车,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轮船,她站在岸边和微咸的海风撞了个满怀,任由潮湿的空气萦绕周围。
定了两周的住宿,正好能赶上开学报到。
一望无际的海,拍打礁石的海浪,远处的灯塔,夏怡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将一切风景收入眼底。
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有大梦初醒的迷茫感,也有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个耗时很久的任务之后的畅快。
当然最重要的是困倦。
困意来得很快,让人晕头转向,失去意识。
手机静音,她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高子霂一直在打她的电话。他联系不上人,更不知道她换了手机号,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想办法。
他从春也回来第一时间去了她家,看见姜玥满屋子乱转,急得快要报警,夏成杰坐在客厅里垂头丧气。
“夏成杰,你死回来和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你是怕没有人知道你那些窝囊事吗?”
“她总要知道的啊我们也不应该一直瞒着她。”
“瞒着她不是为她好吗?谁想知道你那些龌龊的事情”
高子霂及时打断了这一出闹剧,“叔叔,怡然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就说想出去逛逛,应该是去旅游了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夏成杰,你瞎了吗?没看见她留了纸条,说自己去报到吗?”
“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怡然的朋友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好好好,子霂你帮阿姨找找她。她一个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夏成杰,如果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刘思琦的号码,他一直有,因为之前有段时间,夏怡然不肯接他电话,也不告诉他情况,高子霂就找到了刘思琦。两人私下也有过交流,全是关于夏怡然。
“抱歉打扰你了,怡然最近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家人最近生病了对,我之前打算和她一起出去玩的她自己去了吗?你等会,我想想啊”
“子霂哥,我把之前和怡然一起做的攻略发你了,她有可能去那了。”
“好,麻烦了”
临江市离夏怡然可能在的地方,要中转好几次,全程将近六个小时。高子霂最后站在甲板上的时候,周围是漆黑一片的大海时,一路上积攒的复杂情绪也散了不少。他气夏怡然不主动联系自己,又自责自己没能早点回临江陪她。
他此时不安到了极点,怕在这里找不到她。
一声不吭就走,让谁也找不到她,夏怡然的胆子还是那么大。
好在刘思琦给的攻略很详细,里面有之前她和夏怡然对比了很久,才找到的一家性价比最高的酒店。所以她很可能就在那,高子霂打算先去碰碰运气。
他走之前,姜玥把所有能证明夏怡然身份的东西都一股脑塞给了他,所以他的包里现在不光有夏怡然的户口本,还有姜玥焦急之下写的委托书。
啼笑皆非,却也无可奈何。
姜玥担心酒店不会轻易告诉高子霂客人的信息,又害怕报警会过于兴师动众。
酒店的工作人员在看到所有的身份信息之后,才愿意透露夏怡然的房间号,因为害怕客人在酒店出事,所以直接带着高子霂到了她房间门口,还给他开了门。
房间一片黑暗,窗帘紧闭。他开了走道的灯,确认床上的人是夏怡然之后,高子霂让门外等待的经理离开了。
夏怡然蜷缩在被子里,只留下了几缕发丝在外,睡得很熟,没被开门的动静吵醒。
高子霂站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好让她呼吸顺畅。又等了很久,他才站了起来,去酒店外面给姜玥回电话,又买了两碗海鲜粥回了房间。
他没开床上的顶灯,怕光线刺眼,夏怡然起来不适应。等到海鲜粥凉到适口温度时,才叫醒了夏怡然。
高子霂坐在床边,看着迷迷糊糊转醒的她,伸手帮她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
“剪头发了?”
“嗯
夏怡然迷迷糊糊地回答他的问题,睡了太久,意识还不清醒。
高子霂搂过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说道:“夏怡然,你”
话没说完,就被夏怡然的呢喃打断,“我只是想找地方好好睡一觉,不要骂我好不好。”
她靠在高子霂的肩膀上,小幅度地蹭了几下。
高子霂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没有想骂你,只是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好吗?手机给我,我记一下号码。”
夏怡然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机号存了起来,嘟囔道:“哥,你怎么来了”。
“所以你的愿望就是在这里待半个月,让别人都别打扰了?”
“不是,我打算睡醒了再给你们打电话的没想到,也睡了太久了。”
赌约生效,愿望只有一次,她可不能就这么浪费。
夏怡然此时只穿了一件吊带裙,什么也遮不住,胸前的凸起也在顶着衣服。高子霂给她披了件衣服,“起来,先吃晚饭,等会再说。”
她没问高子霂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也许是他问了刘思琦,又或者姜玥已经报警了。她没精力想到底是哪一种,才给她带来了高子霂。
粥的温度刚刚好,有虾仁、鱿鱼和贻贝,味道清淡。她辗转了三种交通工具,几乎是精疲力尽,才到了房间,连想吃什么的力气也没有,换了身衣服,就直接栽在了床上。
高子霂给她留了空间,没有在来的时候立刻叫醒她,反而等了几个小时。房间的窗帘被他拉开,窗户也被开了一些缝隙,新鲜的海风立刻灌进了这个房间。
她的裙摆只能遮住大腿根部,高子霂想给她拿件浴袍,看她吃得专心致志,他也只能等她吃完。
他不敢看她,只能看着窗外,但此时的窗户堪比镜子,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照得清楚不已。他避无可避,只能低头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