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瞅了他一眼,指尖往下压了压,顾九思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她轻轻地笑,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在他失神之际,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顾九思,咱们偷偷出去玩吧。”
顾九思下意识点头,刚点了一下头,猛地反应了过来,“不行!”
他把大小姐拐带出去,不被江老爷打死,也会被他师父打死。
瑟瑟忧伤地望着他。
一刻钟后。
顾九思和瑟瑟出现在街上。
他们支开了人,偷偷摸摸地跑了出来。
顾九思再次跟她确认,“只逛半个时辰就回去。”
瑟瑟很好说话,“好啊。”
她很喜欢街上的小玩意,简直爱不释手,顾九思摸了摸口袋,掏钱给她买了。
瑟瑟拿着小风车转了转,十分喜爱。
好在她没说要那些贵得离谱的东西,否则他把自己卖了也给她买不起。
顾九思觉得大小姐太容易满足,一根糖葫芦就心满意足了。
“这有什么好吃的?”难道还能比得过山珍海味?
瑟瑟想了想,回道:“或许是家里人不让我吃,所以我才格外想吃。”
“为什么不让你吃?”顾九思猜测,八成是嫌街上的东西不干净。
瑟瑟咬了一口糖衣,“我身体不太好。”
顾九思愣了一下,“哪里不好?”
她对他笑了笑,“就是体弱,这难道不是千金小姐都爱得的病么?”
顾九思的心中骤然一松,“说得也是。”
3、
顾九思想要成角儿,前所未有的渴望。
成了角儿就能挣到大钱,有了钱就能养他的大小姐。
这个念头,他压在心底从未与人提起。
他知道他这是痴心妄想,人家大小姐哪用得着他养?
但他想着至少以后给她买东西时不会囊中羞涩。
顾九思天不亮就起,其他人还没醒,他就先练上了,连他的师父都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唱念坐打都要练,顾九思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练戏,师父在旁指点,有不对的地方,一个板子就拍下来了。
以往觉得苦不堪言的日子,一旦有了奔头就不再感到辛苦。
顾九思正在练着,一个师兄笑得暧昧地跟他说道:“江大小姐又来了。”
顾九思立马就要出去,走了两步又急急停住,他身上都是汗。
不想这样去见她,又怕耽误久了,见不到她。
顾不得太多,洗了一把脸,匆匆地赶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额前的头发还滴着水。
瑟瑟说因为他长得俊俏才注意到他,绝非虚言。
他此刻墨发滴着水,水珠沿着白净的脸皮滑落,在下颌处停了停,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水珠便沿着脖颈滑了下去。
瑟瑟把手帕递给了他,“喏,擦擦吧。”
他接了过去,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让他红了脸。
“顾九思,你是在脸红么?”
“我、我热的。”
4、
顾九思声名渐显,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
有人说他是被江大小姐包养了,还有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也配亲近江大小姐?
顾九思听了,沉默了很久。
她是千金小姐,他只是一个下九流的戏子。
他靠近她,只会玷污她的名声。
现实便是如此。
他远离她,才是对她好。
瑟瑟来时他不再出现,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皆是如此,她就知道他在有意避她。
然而她每次来,都会有人给她送上她喜欢吃的小点心,这些不是戏院里为客人提供的点心,要跑两条街才能买回来。
顾九思不再过来,只有他登台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师父夸他在台上表现得不错,台下的人都叫了好。
顾九思没有多开心,他是给大小姐唱的,谁管其他人叫不叫好。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见她,但心里总是想她。
在街上看到她喜欢的小玩意,就忍不住买了回来,送不出去,只能自己放到屋子看着。
最令顾九思恐慌的是,她来的次数渐渐少了。
他害怕她不会再来,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挽留她?
当听到江家大小姐要跟李家少爷定亲的时候,顾九思愣住了。
她要嫁人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茶杯打翻,滚烫的热水倒在了顾九思的手上,他却没有感到疼。
她又来了戏院。
顾九思去见了她。
他的手被布条包扎着,瑟瑟问道:“手怎么了?”
顾九思张了张嘴,“烫了一下。”
安静了片刻,瑟瑟开口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顾九思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好。”
瑟瑟忽然起身往外走。
在跨出门的一瞬,他抱住了她,因为用力,手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不要嫁给别人,我会挣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我已经攒了一些钱,再等等我,再等等我……”这些话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留住她。
顾九思如今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少年,他还太年轻,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赚到钱,能养得起大小姐,然而不等他成角儿,她就要嫁人了。
瑟瑟转过身,抬头看着他,轻轻地说道:“顾九思,我们私奔吧。”
第166章
5、
顾九思从没想过私奔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的确是狗胆包天地做了。
他们像两只飞出笼子的鸟儿,拼命地往前飞,不再回头看一眼,那个禁锢他们的鸟笼不值得他们留恋,心中只有对自由的渴望。
顾九思积攒了一笔钱,不多,但也能应付日常开销,他打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去找个活计赚钱养家。
顾九思买了一等车的火车票,车费贵了好几倍,但他舍不得让大小姐去坐三等车厢。
瑟瑟在他的怀中睡着了,顾九思却睡不着,他的心口滚烫,至今不敢相信,她真的愿意跟他走。
她是千金大小姐,而他就是一个唱戏的穷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被她瞧上。
顾九思低下头,轻轻地抱住她,嘀咕了一句,“真是傻。”
瑟瑟曾问他,“顾九思,谁给你取得名字啊?”
“我爷爷。”
顾九思说他也是出自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大官,后来家道中落,迫于生计才学了唱戏,要是他爷爷还活着,打死他也不会让他去学唱戏,但总要先活下来,填饱肚子才能再想其他的。
瑟瑟靠在他的肩上,笑道:“君子有九思,看来老人家是要你做个君子。”
顾九思道:“在这年头,做君子是要饿肚子的。”
他注定是做不成君子,他爷爷要是泉下有知,多半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们租了一个房子,院子里有一棵桃树。
瑟瑟说:“来年开春了,就会开一树的桃花,一定很美。”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朵小小的绢花别在了他的耳畔,她捂着嘴笑。
“到时候,你也站在这儿,看看是不是人比花娇?”
顾九思摸了摸耳畔的花。
好吧,他需时刻谨记自己是靠着这张脸才上位的。
要人比花娇么?
他争取一下吧。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