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森先生,我想告诉你的是,金山的十几万华人不能失去安良堂,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能过上不被别人欺辱的唯一希望,只要能保住安良堂的清白,牺牲了我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猎的话音,可谓是风轻云淡,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犹如一把把重锤击打在了亚当布雷森和阿诺德的心灵上。阿诺德曾是亚当布雷森的部下,这两位曾经的军人登时被罗猎感动到了,在军队的作战中,往往会牺牲掉某个排或是某个连的士兵,以换取整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而那些被牺牲掉的士兵,没有谁会看不透长官的意图,但也没有哪一个会对此提出质疑,他们一定会慷慨赴死。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而罗猎,为了能拯救安良堂,为了能将扣在曹滨董彪以及众多弟兄头上的罪名洗脱掉,宁愿牺牲自己,此等行为,和那些慷慨赴死的战士们不是同出一辙么?
阿诺德道:“诺力,我很感动,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再冷静地想一想,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亚当布雷森跟道:“诺力,如果你只是为了赶时间而采取这种策略的话,我宁愿放弃这场竞选。”
罗猎带着笑容,微微摇头,道:“不,布雷森先生,我刚才说过,这跟你的竞选没什么关系,你只是借助了这起案件而已。我是要赶时间,却不是为了你,因为,汤姆在狱中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所以,我乞求你们二位,就答应我的行动方案吧!”
阿诺德道:“诺力,庭审的那一天,我是一定会出现在法庭上的,如果你答应我不要去劫持法官,而把目标换成我的话,我会答应你的行动方案的。”转而再向亚当布雷森道:“布雷森先生,答应他吧,你要他在法庭上不劫持法官的话,就不会被判处绞刑。”
亚当布雷森感动道:“去做吧!只要不被判处绞刑,我们就有机会为你进一步求情,诺力,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是等竞选成功后邀请你来做我的私人助理的,可是,现在我的希望要落空了。不过,我仍旧想说,能认识你,是我亚当布雷森的荣幸。”
便在亚当布雷森的房间中,阿诺德署长借用亚当布雷森的电话,打通了联邦缉毒署总部的电话,阿诺德在电话中的命令极为简单,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阿诺德命令道:“立刻调集人手,连夜抓捕鲍尔默父子,并尽快押送至金山。”
放下了电话,阿诺德做出了轻松的表情,耸肩道:“现在,就要看上帝会不会站到我们这一边了。”
亚当布雷森出人意料地来到了唐人街。
唐人街上住着的当然都是华人劳工,而这些个华人劳工虽然获得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永久居住权,但却不具有合法公民应有的权利,至少,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他为什么会去唐人街呢?这不是存粹是在浪费时间吗?”象党候选人在得知消息后,惊诧不已,连忙召集智囊开会研究亚当布雷森的用意。
众说纷纭中,有一人的意见颇有道理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唐人街刚发生了一起暴乱没多久,我想,亚当布雷森应该是借助安抚唐人街华人劳工的机会向那些穷人传递他关心底层民众的态度。”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象党候选人问道,现如今在民调上他们领先了驴党的亚当布雷森近五个百分点,这样的领先优势虽然明显,但无法保证会赢的最终的胜利,因而,他们制定了一个策略,那就是跟亚当布雷森针锋相对,对手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港口一带也有一个比较大的贫民区,我们可以到那边去。”另一个智囊人物提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建议。
这个建议很符合大家之前定下来的策略,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并以此为基础,迅速形成了一个应对方案。象党候选人甚是满意。有着这样团结高效的团队,那亚当布雷森又能有什么机会反败为胜呢?
为了彰显自己的智慧,象党候选人叮嘱了一句:“我们不能对亚当布雷森掉以轻心,要派人时刻盯着他,看他在唐人街上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以便我们能及时调整对策。”
这种叮嘱,说了等于没说,若是自己这边没有派出专门的人员盯紧了亚当布雷森,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内得知了亚当布雷森的行程呢?当然,那些团队精英肯定要给候选人留足了面子,还是要认真地记下候选人的叮嘱。
亚当布雷森来到唐人街的消息已然是让人吃惊的了,可亚当布雷森在唐人街中的讲话更是令人惊诧。
“我知道,最早的一批华人劳工于五十年前就来到了金山,在这五十年中,你们为金山的建设发展流了足够多的汗水,金山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你们华人劳工的辛勤奉献。我们可以确定,没有你们,金山的这些矿场将无人开采,没有你们,金山的铁路公路便修建不起来,没有你们,金山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
如果说亚当布雷森的这些对华人劳工的赞美之词已经让象党候选人感到无比惊诧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讲话,足以令象党候选人在惊掉了下巴的同时又感到欣喜若狂。
“前几天,你们心中的精神支柱安良堂遭遇了不幸。我知道,你们和全世界其他民族一样,是勤劳的,是善良的,是爱好和平的,是反对暴力的,所以,我更相信那只是一场误会。我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下来,要相信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要相信金山法院的法官和陪审团,他们一定能够依照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法律做出公正公平的审判,还安良堂一个清白,同时也是还你们所有华人劳工一个清白。”
这种表态可是犯了极大的忌讳。
但凡政制人物,在面对这种非错即对的问题上,常规的应对方法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既要让听众们抱有希望,又得给自己留下充分的退路,否则的话,一旦判断出了问题,便会被对手牢牢抓住并死缠烂打,直打到自己一方奄奄一息了却仍不肯收手。
亚当布雷森的这番话自然引发了十余万华人劳工的群情振奋,但同时也堵死了自己的退路。因为,做为驴党的州长候选人,亚当布雷森必将被加州所有报媒所重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亦会有无数报媒记者所盯着听着,因而,当亚当布雷森的讲话刚一出口尚未落地的时候,这些个内容便全都记录在了记者们的小本本上。
象党候选人自然不需要通过报媒才能了解到亚当布雷森在唐人街上都说了些什么,当晚,他从港口区的贫民区归来的时候,负责监视亚当布雷森的部下便已经将亚当布雷森在唐人街上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全都整理成了文字,交给了他。
看到了亚当布雷森说出的那段话,象党候选人下意识地托住了下巴,若非动作迅速,他真的有可能掉了下巴。
“你确定他说了这些话?”象党候选人的神情极尽惊疑。
负责监视的部下笃定应道:“是的先生,我确定,亚当布雷森确实说了这番话,而且,我保证一字不差。”
象党候选人安装上了下巴,并露出了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的笑容。
开会!
那是必须的。
必须赶在各大报媒将此新闻报道出来之前就要商讨好自己的应对策略,否则的话,当记者们找上门来询问自己的看法的时候,若是自己因为准备不充分而说不出具有杀伤力的话来,那可就太可惜了。
象党候选人的竞选团队也都是由精英组成,他们携领先优势之鼓舞,更显得思维活跃,仅仅半个小时,便制定出了最为稳妥的应对——赶紧找警察局的埃斯顿局长去核实案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埃斯顿的回答自然给象党竞选团队以极大的鼓舞。
“怎么可能是场误会呢?人证物证俱全,虽然我们尚不能调查清楚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但他们对唐人街的民居动用了手雷、制式步枪等杀伤力超大的武器,这不是一场暴乱又是什么呢?”埃斯顿做出如此回答的时候,其神情之坚定,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确实是一位捍卫市民生命安全维护国家法律不受侵犯的真正勇士。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象党竞选团队连夜再次召开会议,一直讨论到了凌晨,才终于制定下了完美的应对策略。
“亚当布雷森是在铤而走险!他发表这样的言论,确实能吸引到一些弱势群体的选票,我们必须加以重视,要力促金山法庭尽快审理此案,只要能在投票日前一个礼拜得出审判结果,确定安良堂有罪,那么,亚当布雷森的这种铤而走险的策略必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会议进入了尾声,象党候选人做出了总结:“感谢各位的付出,我想,这应该是我们和亚当布雷森先生的最后一场战斗了,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精诚团结,打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事实证明,象党候选人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昨天连夜开会的付出还是值得的。第二天一早,便有数家报媒的记者堵在了门口,坚持要采访象党候选人,所问的问题全都围绕着亚当布雷森昨天在唐人街上的演讲内容。
象党候选人依照夜间会议商讨的方案做出了回应,他道:“我对亚当布雷森先生昨天的演讲有所耳闻,对这起案件也有所关注。对亚当布雷森先生的讲话,我部分认同,一定要相信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法律,要相信金山法院的法官和陪审团,相信他们一定能够依照神圣的美利坚合众国法律做出公正公平的审判。但是,我并不认同亚当布雷森的其他表态,金山的华人劳工群体是勤劳的善良的,但不能以此为根据就相信这起案件是场误会,这起案件的真相如何,安良堂究竟有没有罪,只有金山法庭才有资格做出评判。”稍一顿,象党候选人说出了自己最想说出的话:“我要表达的观点是希望金山法院能够尽快开庭对此案做出审判,如果安良堂是被冤屈的,那么就尽快还人家一个清白,如果安良堂制造暴乱罪名成立,那么就严惩不贷!”
单就这二人的第一轮发言,得分方显然在象党候选人这边,他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进退自如。
但得意的一方却是亚当布雷森。
报媒将亚当布雷森的演讲公布于众,被那些个备受欺凌的弱势族群有色人种看到了,均是备受鼓舞,从来就没有那个候选人能说出如此态度鲜明的话来,这样的候选者,值得被尊重推崇。
而民调机构则立时推出了最新的民意调查,仅仅一天的时间,亚当布雷森便将支持率追上来了近一个百分点。
谁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的?
亚当布雷森不仅将对手成功地拖进了坑里,同时还缩小了落后的差距,这不是双喜临门么!
双喜临门肯定还不够,因为,阿诺德署长在亚当布雷森赶去唐人街的时候便接到了另一个喜讯,当夜对鲍尔默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已经于当日上午由两名联邦缉毒署探员联合八名缉毒警察将鲍尔默父子押送上了驶往金山的头班火车。
能够顺利抓捕了鲍尔默父子也是幸运。
康利在金山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父亲会越过他跟斯坦德库柏等人达成交易,而且,一定会将除掉安良堂的曹滨董彪提到交易条款中来。他虽然对此作了弥补,得到了曹滨的承诺,但回到了纽约之后,仍旧不得安心,于是,便跟父亲老鲍尔默深入交谈了一次。
按照康利的意见,应该立刻终止和斯坦德库柏等人的附加交易,并外出一段时间,躲过这场风头之后,再返回纽约。
但是,老鲍尔默却并不认同。
“如果,斯坦德、库柏还有埃斯顿他们能够顺利除掉了安良堂的汤姆和杰克,那么,我们会有危险吗?”老鲍尔默轻松问道。
康利只能是耸肩摇头。
“没错,危险是建立在斯坦德、库柏还有埃斯顿他们失手的前提下,那么,我问你,康利,如果你是安良堂的汤姆或是杰克,当那三人对你下黑手,想出掉你却又失手了,你会怎么做呢?会不会放任他们于不顾,而跑到几千英里之外的纽约来找我们算账呢?显然不会吧!”老鲍尔默不光轻松,而且非常自信。
康利认真的想了想,回道:“我想,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汤姆杰克首先要报复的是他们三人。”
老鲍尔默愉快道:“那么,你认为以汤姆和杰克的实力能不能将他们三个一网打尽呢?”
康利锁紧了眉头,思考道:“他们三人,一个在警察局,一个在海军军港,一个在陆军军营,平日里多以电话的方式进行联系,凑在一起的时候,也多在库柏的军营中。以汤姆和杰克的能力,他们或许可以轻松地干掉其中一人,但绝无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鲍尔默得意笑道:“就是嘛!所以,这种交易方式对我们来说,不单是有利的,而且,也是安全的。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三人应该除不掉汤姆和杰克,但汤姆和杰克也不可能轻松获胜,他们将陷入到最为残酷的相互厮杀中,而我们,只管坐收渔利。甚至还有可能出现一种极端情况,他们双方两败俱伤,我们既达到了除掉汤姆和杰克的目的,又省下了一大笔钱。”
康利沉思良久,却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分析极有道理。
因而,康利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像他父亲一样,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安安生生快快乐乐地赚着那两百吨鸦片给他们带来的利润。
至于联邦缉毒署,鲍尔默父子并没有放在眼中,他们早在联邦缉毒署成立之前便深度介入了鸦片经销这一行业,可以说,联邦缉毒署的每一个招数都被他们这些个资深烟贩所掌握,即便被探员请去了缉毒署中喝咖啡,他们也能做得到从容不迫,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联邦缉毒署是绝无可能抓得到他们的犯罪证据的。
没证据,那还扯个什么淡哩?
即便是半夜前来抓捕,把动静闹得就跟是中央情报局抓捕外国特工一般的阵势,却也没能吓得倒鲍尔默父子。
只是,当缉毒署探员将他们父子罩上了黑头罩,押送上了火车的时候,鲍尔默父子的心中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安。
按照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警察局也好,联邦缉毒署也罢,有权力要求任何一个公民配合他们的调查,但是,若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那么,他们扣押该公民的时间就绝不允许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上了火车,同样相当于扣押。
随着时间的推移,鲍尔默父子的焦虑心情越发明显,扣押时间估摸着早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但缉毒署的探员却丝毫没显露出要放人的迹象。
难道……
火车上的鲍尔默父子不管如何焦虑,却只能保持沉默,旅途尚不知合适结束,他们只能在寂寞中强忍着这份焦虑。但在金山,象驴两党的竞选之战却进入到了刺刀见红的阶段。
亚当布雷森利用各种资源各种机会向金山警察局和金山法院施加压力,要求法院在警察局尚未取得充分证据之前不得举行庭审,并且要依照法律在无法对曹滨定罪之前,必须给予曹滨足够的公民权利,比如,保释权力。
这等狼子野心定然瞒不过象党候选人,他用脚趾盖子都能想明白,这无非就是亚当布雷森使出来的拖延战术,这个案件已经被报媒传播了开去,亚当布雷森的那番演讲表态也被全州境内的弱势族群及有色人种所推崇,其支持率更是以一种呲呲叫的势态向上蹿升,眼看着就要将败势挽回,那象党候选人又怎么能保持了平和的心态呢?
必须粉碎亚当布雷森的阴谋,决不能让他得逞把案件的开庭拖到了投票日之后!
于是,象党候选人针锋相对,也利用一切资源一切机会,向金山法院及警察局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尽快开庭审理此案。
针尖对上了麦芒,两位均自称是民意代表的候选人在报媒的撺掇下展开了一场面对面的交锋,在那场交锋中,象党候选人发挥极佳,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阐述了他对法律的尊重,对亚当布雷森用意的怀疑,得到了观众们的阵阵掌声。
但亚当布雷森的发挥却不尽人意,他的论调显得苍白,他的论据亦显得薄弱,他强调最多的就是华人劳工和全世界其他民族的人们是一样的,是善良且勤劳的,是不会做出制造暴乱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来的。
象党候选人清楚知道,即便他赢得了现场观众的掌声,却不一定能赢得了现场之外选民们的选票,最关键点,还要在于案件的开庭审判,如果不能尽快将此案了结,他很有可能被亚当布雷森以极不光彩的方式赢得了这场对决。因而,在第二轮的交锋中,象党候选人终于按捺不住,对案件本身展开了具体论述,论据论点中,不自觉地便说出了华人劳工群体中也会有害群之马的这类意思出来。
这就被亚当布雷森抓住了把柄。
“我承认,任何一个优秀的族群或是民族,都难保不会出现一些害群之马不法之徒,但是,安良堂却是华人劳工族群的精神领袖,他们信奉的是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我不相信金山安良堂的领头人会做下制造暴乱的这种罪行,我认为,任何对安良堂有罪的怀疑,都是对华人劳工族群的侮辱!我很担心,这样的风气蔓延开来,那些个为美利坚合众国做出巨大贡献的其他弱势族群和民族会遭到同样的对待!”等待已久的亚当布雷森,终于抓住了机会,将对手毫不留情地推进了种族歧视的巨大陷阱中去。
象党候选人当堂怔住。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手会在这儿给他挖了个大坑在等着他。
决不能坐以待毙,但也决不能顺着亚当布雷森的话去做苍白的解释,否则,自己将会在这个大坑中越陷越深而无法自拔。
此刻,唯一明智的应对策略便是抓住矛盾要点,只要法庭审判的结果是安良堂有罪,那么,亚当布雷森给自己的挖下的大坑最终埋葬的却一定是他亚当布雷森。
“对布雷森先生的言论,我不打算做任何评价,我只想说,要用事实说话,要用法律说话,所以,我再次建议金山法庭及金山警察局尽快开庭审理此案。”象党候选人以挑衅的目光死盯着亚当布雷森。
一个身经百战的曾经军人,亚当布雷森怎么会惧怕这种挑衅呢?
“虽然……”亚当布雷森开了口,却不着急表达观点,而是微笑着回敬了对手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虽然按照法律规定,金山警察局在尚未获得充分证据的时候不能着急开庭审理此案,并且应当赋予当事人足够的人权,但特殊情况需特殊处理,为了避免有人诬陷我采取什么拖延战术,我郑重表态,也希望金山法庭能够尽快开庭审理此案,早一天还安良堂一个清白,还十五万金山华人劳工一个清白。”
亚当布雷森说完,再冲着对手抛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象党候选人不免再次怔住。
双方候选人都作出了要求尽快开庭审理的表态,也就是说,在此问题上,民意获得了统一。金山法庭及警察局也是无话可说,在这场辩论会结束后的当天便宣布,此案将于一周后举行公开审理。
这对亚当布雷森来说,时间刚刚好。
再过两天,押送鲍尔默父子的火车便将抵达金山的地界,而此时,罗猎将出马在火车抵达金山之前的一个小站上劫走鲍尔默父子,而随后,阿诺德署长便会向金山警察局报告接案发生,并有意将被劫走的犯罪嫌疑人透露出去。如此,将会给埃斯顿等人留下足足五天的忐忑焦虑的时间,如果他们扛不住的话,便一定会做出卷款潜逃的决定,若是那样的话,罗猎或许就不用说服鲍尔默父子,更不用在法庭上劫持重要人物。
押送鲍尔默父子的缉毒署探员和缉毒警察包下了三个连着的卧铺车厢。
两名探员看押着鲍尔默父子住在了中间一个车厢中,而另外八名警员则分别住在两侧的车厢中。
如此安排,似乎万无一失。
要防着的无非是鲍尔默父子的手下,但那些人,早已经习惯了缉毒署的这种虚张声势,在没有获得有力证据的情况下,缉毒署最多也就是浪费两杯咖啡,到了次日晚间,怎么将人家鲍尔默父子带走的就得怎么将人家给送回来。
就算那帮手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把鲍尔默父子劫持回来,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追得上火车。
即便追上了,人手也不可能很多,而想突破他们这种可以相互支援照应的防卫,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先爬上火车顶,再从车窗对车厢进行突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从纽约开往金山的火车,为了对付年初还很猖獗的火车劫匪,每一个车窗都加固了手指粗的铁栅栏,想从那儿钻进车厢,除非变成一只老鼠。
可是,这种万无一失,只能是针对那些个洋人帮派。
罗猎师承盗门奇才老鬼,虽然没学到老鬼的那些盗门技能,却也知晓了一些盗门手法。再说,安良堂中还曾经关了个吴厚顿。
论本事,吴厚顿当然比不过老鬼,但是,吴厚顿好歹也算是盗门中的一号人物,不然的话,也假扮不了所谓的南无影。吴厚顿做出来的人皮面具算是一绝,而吴厚顿调制出来的迷香也绝对算得上是极品。
库柏带着士兵赶去唐人街的那天清晨,曹滨遣散了所有的弟兄,却并没有释放了吴厚顿,而是将他换了个地方继续关着,那地方便是大师兄赵大新所住的院子。罗猎很容易就找到了吴厚顿,并让他为自己调制出来了足够用的迷香以及解药。
有了迷香和解药,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押送鲍尔默父子的那列火车乃是早晨出发,凌晨抵达,罗猎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堂口弟兄,提前等在了至金山的火车线路上的倒数第四个站点上,火车在路经那个车站的时候刚好是夜深人静之时,可以保证上车就动手,动手之后用不着呆多久便可下车,轻轻松松且能节省大把的时间。
这天夜里,罗猎带着几名堂口弟兄上了车之后,一人一个吹管,三名堂口弟兄一起动手动口,将迷香沿着车厢的门缝中吹了进去。估摸着差不多了,另一名堂口弟兄亮出了绝活,拿出了一把只有列车长才配拥有的可以打开软卧车厢厢门的特制钥匙出来,轻轻松松便打开了那三个卧铺车厢的厢门。
罗猎,包括那几名堂口弟兄,虽然不认识鲍尔默父子,但绝对可以将他们爷俩和缉毒署探员或是警员区分开来。于是,将解药在那爷俩的鼻子下放了片刻,那爷俩也就幽幽的转醒过来。
“嘘——”罗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悄声道:“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搭救,不要出声,等火车到了前面一站,随我下车就是了。”
罗猎说话间,一名弟兄上前,以两根钢丝为鲍尔默父子打开了锁在床铺铁架上的手铐。
鲍尔默父子在火车呆了五天四夜还多了一个晚上,早已经被各种担忧焦虑孤独无助折磨地失去了理智,再被迷香熏过,那脑子更是糊涂,居然连罗猎是受谁之托都忘记了问,便点头答应了罗猎。
车到了下一站,罗猎一行人从容下车。
车站外,另有两名弟兄开着两辆车候在了路边。
上车的时候,鲍尔默父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那罗猎居然要求他们父子分开乘坐那两辆汽车。不过,再想提出质疑却已然来不及,那几名堂口弟兄已经拔出了枪来,二对一,将鲍尔默父子分别带上了车。
“你叫鲍尔默,对吗?”罗猎坐上了第一辆车,车的后排座上,两名堂口弟兄一左一右拿着手枪夹持着老鲍尔默。“我叫罗猎,你可以叫我诺力,曾经是金山安良堂的兄弟。”
根本不用罗猎做介绍,鲍尔默已然知晓这帮华人必是金山安良堂曹滨董彪的手下。“汤姆和杰克还好吧?”鲍尔默故作镇定道:“我与他们神交已久了,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同我见面。”
罗猎坐在副驾位置上,头也不回地应道:“他们很不好,杰克受了枪伤,现在要躲着养伤,而汤姆做为安良堂的堂主,被你的朋友强加了一个策划制造暴乱的罪名给关押了起来,用不了多少天就会被送上法庭,然后被判处绞刑。鲍尔默,恭喜你啊,你成功地为比尔莱恩先生报了仇,从此便可以冠冕堂皇地接手他以前的部下了。”
此话一出,鲍尔默登时知晓,坐在身前副驾位置上的罗猎肯定不是来解救自己的,而是为汤姆杰克报仇来了。“诺力,你听我说,我和斯坦德他们只是交易了那两百吨鸦片,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罗猎冷笑道:“是吗?这么说是我错怪你喽!鲍尔默,你好歹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怎么能这般厚颜无耻呢?若不是你出钱,那埃斯顿及库柏能像疯狗一般死咬着汤姆杰克不松口吗?你啊,真不如你的儿子明事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何去何从,由你自己决定。”
罗猎果然不再说话。
汽车穿行于夜幕之中,凭借着感觉,鲍尔默判定出其方向并不是驶向了金山,而是正逐渐远离金山。刚才在说话中,鲍尔默感觉到了罗猎的那冰冷的口吻中饱含着的一股强烈的杀气,他知道,无论任何一个地方的安良堂分堂口,都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主,对这些个华人来说,杀个人并不比杀条狗有多复杂,这些个分堂口中,又以金山的堂口为甚。
鲍尔默不认识罗猎,甚至都没听说过金山安良堂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也难怪,他对金山安良堂的了解只是来源于近十年江湖上对金山安良堂的那些个传说,而罗猎在这一年中做下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被江湖人士所传送。不过,鲍尔默完全能够从那些个堂口弟兄对罗猎的态度上感知到罗猎在堂口中的地位,估计,在金山安良堂中,除了汤姆杰克之外,可能便是这位名叫诺力的年轻人了。
瞒是瞒不过的了,骗可能更是行不通,逃……鲍尔默用两侧余光分别看了下身体两侧的堂口弟兄,心中哇凉一片,要是硬生跳车的话,肯定会被人家手中的那两把手枪给打成一个马蜂窝。要想活下来,唯一的希望便是那诺力有求于自己。
在这件事上,鲍尔默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当正前方出现了那么一小块鱼肚白的时候,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了公路,颠簸前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包的脚下,旁边则是一处密林,密林的边缘,搭了三间简易草庐,草庐之后,则挖了两个大坑。
“下车吧,鲍尔默先生,你到家了!”罗猎率先下车,依靠在车头处,冷冷地看着鲍尔默。
此时,天边的晨曦已然生出,光线虽然朦胧,但却可以看清楚不远处的人的表情,鲍尔默看到了罗猎脸上的冰冷,再看了眼那草庐后面的两个大坑,心里陡然生出了无比的恐惧。他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人,在跟比尔莱恩合伙做鸦片生意的这十几二十年间,比尔莱恩就像是一棵坚不可摧的大树一般将他罩在树下,没遭受过雨淋,也没被经受过暴晒,就算偶然感受到一缕风吹,那风也被比尔莱恩遮挡了多半,吹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连发型都不会被吹乱。
比尔莱恩活着的时候,鲍尔默毫无野心,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跟比尔莱恩相差甚远,因而,他心甘情愿地待在比尔莱恩身边担当着一名智囊军师的角色。但当比尔莱恩轰然倒下之时,鲍尔默突然发现,那些个曾经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比尔莱恩的部下,跟自己相比,简直是比猪还蠢。因此,鲍尔默在不知觉间膨胀了起来,生出了原本不该属于他的野心。
事实证明,比尔莱恩的那些个部下确实比猪还蠢,但是,自己却成了那一头猪。
“诺力,我知道我做错了,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谈谈么?”因看到了死亡而产生了恐惧心理的鲍尔默强作镇定,让自己看上去有些江湖成名人物的那么点意思,但是,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任何人都能听得出,鲍尔默的声音是颤抖的。“我可以立刻通知斯坦德,取消第二笔交易,他们拿不到钱,自然会放过汤姆和杰克。”
罗猎冷冷地盯着鲍尔默,嘴角处扬起了一抹不屑,道:“你以为,你还能掌控局面吗?斯坦德,埃斯顿,库柏,他们三人还有机会收手吗?汤姆会因为你取消交易就能被释放吗?扣在杰克头上的制造暴乱的罪名能够洗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