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武林攻进来了!”“快逃,快逃啊!”耳边不断听到自己的教众惊惶的声音,漓染心绪燥乱,招式也凌乱了起来。
左肩传来尖锐的疼痛,漓染咬牙挥刀,逼墨临风撤剑。这一剑本是对着他的心口,若非闪避及时,此刻早已死在剑下。
体内焱烈之气的冲击反噬和越来越多的外伤,让漓染间或失了清明,只是机械性地抵挡墨临风的攻击。
溯溪呢?他目光扫过负着伤仓皇逃窜的属下,本能地寻觅着那个身影。
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他心中突然涌上强烈的不安和恐慌,甚至压下了体内的痛楚。
不,溯溪不傻,他那么机灵,那么会顺时而动,也许,已经平安脱身了……
瞧,独夜不就已经逃了吗?
“铛!”恍惚中,手腕一疼,漓染反应过来时,弯刀已经落地,墨临风长剑正对自己咽喉,几乎可以感受到锋刃上传来的凛冽寒意。
漓染目光空茫,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只是太过迅速,心中还来不及表示愤怒或是害怕,也许,还有不舍……
墨临风也不是与人废话的人,漓染兵刃落地后,他更不迟疑,挺剑便欲直取对方要害。
“住手!”电光火石之际,忽听一声熟悉的清叱响起,墨临风和漓染俱是心头一动。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仿若疾雨向墨临风射去,墨临风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到底不得不收回剑势,旋身避开溯溪的暗器。
“尊主!”同一时刻,溯溪纵身跃到漓染身前,来不及细看漓染的伤势如何,一手拉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向面前空地掷出几枚火弹。
祭台上的墨临风、慕写月等人立刻脚下一点,飞身离开,但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高大的祭台轰然倒塌,带起一阵滚滚烟尘。旁边的火盆尽数倾倒,火焰四下滚落,不多时便燃起大火,漫起浓烟。
回首看时,意料之中,漓染和溯溪已经不见踪影。
墨临风握着剑柄的手紧紧攥着,骨节发白,深邃的墨瞳中翻滚着强烈的情绪,倒映着眼前攒动的火焰,他的怒火也在心头升腾。
从现身到离开,溯溪没有看过他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漓染身上,只为了在他剑下救了漓染离开,没有做一星半点额外的事情。
那他算什么?他们之前温情相处的那段时日又算什么?
就算是伪装,难道自己对他的好,就没能在他心上留下一点点痕迹吗?竟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自己!
漓染!漓染!
你只看得见漓染是吗?好!那我便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他,看你还会不会这样无视我到底!
……
“尊主,您怎么样了?”火弹炸裂后,溯溪趁乱带着漓染迅速离开祭台所在,此刻两人已经藏匿到教中只有他们二人才知的地下密室里,溯溪这才缓口气,担忧地看着漓染,为他一身的伤心疼不已,而更为忧虑的是他搀扶漓染的时候从他脉象上查觉的混乱的内息。
漓染靠坐在墙边,面色苍白,双目却泛着诡异的红色,身上不停地出着冷汗,双手不时痉挛。他艰难地想压抑住体内的焱烈之气,但却徒劳无功。这气劲不断冲击着他的内腑和经脉,令他苦不堪言。
看着漓染的眼睛,溯溪心一沉,他知道自从漓染开始修炼血煞功以来自己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焱烈之气噬体,而漓染已经无法压制。
“尊主,厉阴蛊……”溯溪尚不知道厉阴蛊已死的事。
漓染喘息着摇头,声音嘶哑:“已经僵死。”
没有听到溯溪再说话,漓染抬眼看着他,半晌,忽然用力一推。溯溪本是半跪在他跟前的,没有防备之下被漓染一把推倒,诧然地看过去,却见漓染恶狠狠道:“滚!都是你招来的墨临风这些人!本尊不想再看到你!”
毫不意外在溯溪眼中看到深深的受伤神色,漓染心中一颤,却只是冷漠地移开目光。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明明一直到进入密室的时候都觉得,溯溪是自己的人,生死都该跟随着自己,但方才,与他目光对视间,却突然涌上强烈的不忍。溯溪,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戛然而止,被埋葬在这污秽之地。于是脱口而出那些话,想让他对自己死心,想逼他离开。
“是,都是属下无能,害了尊主。”耳边传来溯溪的低语,充满着浓烈的愧疚和伤心。
漓染怔然,心中霎那涌上极其苦涩的滋味。他目光复杂地望着溯溪,对方双眸中的眷眷深情未改分毫。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你还是……
“请尊主给属下一个赎罪的机会。”溯溪轻轻道,眼中是漓染一时看不明白的决绝的光。
漓染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溯溪勾起唇角,笑意清浅,但难掩哀伤。他扶着漓染起身,来到密室中的床榻上坐好,自己则跪在他面前的地上,敛了神色郑重道:“属下有一事一直隐瞒了尊主。”
“尊主修习血煞功,最大的隐患便是焱烈之气。虽有厉阴蛊,但供养此蛊着实不易,属下每每念及便寝食难安。后来查阅古籍,终于得了一个替代之法,若是厉阴蛊未能按时准备好,可用此替代之法暂时压下焱烈之气。”溯溪话语清晰,但一字一句传入漓染耳中,却难以令他心中欢喜安定。
只因,溯溪的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到令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