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过后的两天是学院组织的破冰活动,再就是周六日,老生的报到时间。
过了周末,就到周一,新生的军训开始了。
军训的节奏紧张,连晚上都在训练,所以姜伊也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和宿舍里的女孩子慢慢熟悉,午休起来后互相帮忙涂抹防晒。
集合整队之后照例是站十分钟的军姿。
下午太阳大,学生方队在露天操场上,一点阴凉的地方也没有。姜伊出了汗,凝成一滴从额头沿着脸侧滑下来,有点痒。
大学的军训和高中的真的不是同样水平,比高中要困难多了。
她想到钟程,他暑假时的封闭训练强度更强,还要持续近两个月,实在是厉害。
那傅先生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更严格……
钟程好像高了一点,肌肉也更紧实了,体格更好,上次抱着她好久都没觉得累……和傅先生更像了。
不愧是甥舅。
她胡思乱想着,无聊的军姿变得没那么无聊。
没有焦距的眼神因为突然闯入余光的黑影而回神,发觉教官已经在自己身边站定。
“手贴紧裤缝。”
教官的声音响在耳侧,紧接着手指被勾了一下。
这位教官日常手上拿着一根棍子,学生动作不合格的时候会棍子指正,不得已时才会动手。
但是姜伊感受到的却不是教鞭的触感,而是他的手。
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也有过被教官纠错的时候,有时候用教鞭,有时候上手。总感觉她被纠错的次数格外多。
自己实在太差了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动作过于亲近。在休息期间,他和学生调侃玩笑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往她这边看,然后聊天。
一次两次后,姜伊心里渐渐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所以也没表现出来。
但是身体会不自觉地对他的靠近有点抗拒。
好在对方指点完之后就走了,但在离开的时候,偏偏从自己面前走过,距离太近,手臂还蹭到了她衣服。
浓烈的异性气息。
她的呼吸都屏住,眉头微微皱起。
直到他彻底走远才松口缓气。
心情刚放松下来,突然听到隔壁方队的教官喊了声:“不要东张西望!”
虽然不是说自己,但是姜伊的腰还是下意识挺了挺。
耳朵却听得那边的教官继续喊,声音隐隐有些生气。
“说你呢!把你的脑袋扭回来!”
嚯。
姜伊想,隔壁的教官好严格啊。同时对被骂的同学表示同情。
思维又涣散开。
外语系隔壁是钟程他们学院的方队,他就在隔壁的方队。
刚好军姿时间到,他们可以缓下来,姜伊趁机往旁边看了眼。
钟程身材高挑,属于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存在。
她一眼正好看到他。
此时别人都是放松的,只有他还挺立站着军姿,刚刚喊得很大声的教官,正站在他旁边。教官的身高比他还低一点,两人的气势竟不分上下。
刚刚被吼的人是钟程?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姜伊没时间想太多,又进行到下一项训练当中。
下午五点半结束后,舍友走过来邀她去吃饭,刚说话就看到从隔壁走过来的钟程,话头止住,改说:“你哥哥过来了。”
是的,姜伊最后还是和舍友解释了,不是男朋友而是哥哥。毕竟哥哥才是明面上的身份,如果默认成男朋友,最后曝光是哥哥,反而不好。
钟程过来,舍友就走了。
“怎么了?”姜伊问,“一起吃饭吗?”
钟程回答:“嗯。”然后又说,“家里人送饭过来。”
说到家里人,姜伊还以为是钟家,是管家送饭来。
上了车后才知道钟程说的家里人竟然是傅笙。
刚刚经过一个下午的军训,姜伊身上出了汗,见到傅笙,动作瞬间变得忸怩起来。
“傅先生。”
打招呼的同时,屁股悄悄往外挪,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不好闻的汗味。
“躲什么,不认识我了?”傅笙看到她的动作,伸手拦截,手臂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边靠。
“不是。”靠得太近,姜伊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清冽冷香。
她上半身往外斜,“出汗了,臭。”
她说的是自己,可是傅笙听了她的话之后,皱着眉头垂首闻自己的衣襟,冷着脸,又有些迷茫,说:“臭吗?”
姜伊急忙解释:“不是说您,是我。”
“是吗?”傅笙倾身,身体随着她倾斜,往她身上挨着,深嗅。
“不臭。”他说,“香的。”
不是油腔滑调的哄人,他神色认真,目光深沉,好像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又平添了深情的风味。
啊。
热度迅速爬满姜伊的脸庞,原本还能和他对视的眼也迅速移开。
闭合寂静的车厢里,她的心跳声仿佛格外明显。
直到钟程打断:“吃饭。”
摆出的餐具碰撞的声音让她回神,看到同在车里的钟程,心跳声中多了点慌张,偏偏腰间傅先生的手掌滚烫,让她的耳朵又红了一点。
“舅舅,”她提醒道,“吃饭了。”
腰身挺直,提醒着他该把手拿开了。
对面的钟程摆着碗筷,视线也往她腰间看。
“嗯。”
傅笙应了,手掌收回的时候却故意地在她腰上蹭了蹭。
隔着材质粗糙的军训服,姜伊的腰身竟然还是因此而蹭起了电流,身体不自觉颤了颤。
钟程眼眸一深。
他盛好了饭送到姜伊面前。
两人的手挨到一起的时候,钟程的手指刮了刮她的手背。
她有些差异地抬头,隔空和钟程对了一眼。
“谢谢。”姜伊接过,匆匆收回手吃饭。
不一样的,教官的靠近会让她有些抗拒,但是傅先生和钟程的触碰会让她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她并不讨厌,甚至还很喜欢。
随后饭菜入口,尝到熟悉的味道,她就想不到其他的事了。
这样熟悉的味道,她生病期间在傅笙家也尝过。
她有些震惊。
傅笙给她夹了一块排骨,看出她的诧异,问:“怎么?”
姜伊抿了抿唇,把舌头卷到的汤汁再品咂一遍,问:“是您做的吗?”
钟程都没吃过自己小舅做的菜,听到她的话,也有些难以置信地朝傅笙看。
傅笙动作从容,又给她倒了碗汤。
“嗯。”
他的态度理所当然,不光是为她做饭,特意走这一趟,还是为她夹菜倒汤,自己没怎么吃,却伺候她好好吃饭。
姜伊心头一阵热,垂下脑袋,小声地再次说了谢谢。
“谢谢傅先生。”
刚刚叫的是“舅舅”,现在偷偷换成了“傅先生”。
惹来傅笙看她一眼,抚一把她的后背。
钟程心情复杂,一方面是纠结于自己的亲舅舅对她比对自己还好,一方面又是纠结他的舅舅竟然比他对她还好。
后者的心情渐渐强烈超过了前者,逐渐演化成吃味,以及难言的心塞。
想对她更好,比舅舅对她的好还要好。
他也可以学做饭,也可以给她做饭。
疯狂地想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并且控制不住地想知道那块地方相比其他人的是大点还是小点。想扩张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让她多爱自己一点点。
但是现实是他确实比不上舅舅,连解决一个教官的事都需要求助于他。
要对她更好,要更强大。
食不知味。
晚上七点集合,中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们吃完饭之后在车里又坐了会儿,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下车,从图书馆那边的校园大道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姜伊察觉出钟程的情绪不高,往他那边探头。
“你怎么了?”她问。
钟程两只手托住她脸颊,掌心对着脸颊的肉揉了揉。
清淡眼眸明明对视她眼睛,却又好像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一样看得很深。
姜伊看到他喉结滚了滚,时间静了两秒,当她以为他要做出什么的时候,他却放手。
“没事。”
姜伊皱了下眉,倒觉得怪异了。
不像他。
没事才怪。
钟程继续向前迈步,姜伊还停在原地。
心里有股冲动,然后对着他就喊了。
“你真的不说吗?”她说道,“你要是不说,那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
钟程脚步一顿,再回头时眉眼坚定,一手拉着她的手腕往旁边小道的亭子处走,避着大道把她压在柱子上。
“姜伊,你真会拿捏人。”
“那你愿意说了吗?”
“嗯,我想亲你。”
钟程急急丢下一声,倾身亲上去,不是浅浅温柔试探,而是一贴上嘴就伸了舌头,激烈地濡湿的舌吻,卷弄她的舌头,掠夺她的呼吸,一直到她面色酡红,腰身明显发软,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带着点喘气,问:“舅舅是不是很好?”
醋意一发散就收不住了,第一句话问出口,后面的话一句接一句。
“大哥呢,还有秦泽舟,对了,再加上一个钟文越,怎么那么会勾人呢嗯?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和他们玩疯了,是不是都觉得他们比我好?”
好浓的醋味啊。
吃……傅先生的醋?
他动了情绪,眼尾微红,平日冷俊的眉眼除了表现出来的强硬的威慑之外还透露出一点委屈。
色厉内荏。
姜伊想到了这个词。
甚至觉得这个时候的钟程有种破碎的感觉。
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生气抓狂的小猫。
她心里有些触动。
没有安全感吗?
姜伊的双手揽住他的腰身:“没有。”
她不动声色将双臂再收紧了些:“你也特别好。”
她的心跳很快,说出的这些话像烫嘴似的。
钟程竟然也会有脆弱的一面,而她竟然成了说软话哄人的那一方了。
不知道怎么,有点反差,有点……可爱。
心脏慌张地跳,还有点欣喜。
她继续说:“傅先生很好,你也特别好。”说着,脑袋从他胸膛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嘴巴动了动,纠结了会儿,又红着脸说了句,“真的,钟程,你很好。我、我最喜欢你了。”
说完,眼睛却不敢看他,闪了一下。
“骗子。”钟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虽然看出她最后一句的心虚,但是心情还是因为她的话得到了抚慰。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手指克制着力度不把她弄疼,指腹贴着她的唇摩挲,“如果不是我,那是谁?”
姜伊的手捏着他的衣服,态度小心地觑着他:“说实话……谁问我,我就说谁。”
说完又怕他生气,连忙补充:“你们都会问,不然我怎么说嘛。”
这么会撒娇。
姜伊唇上被重重按了一下。
她睁圆了眼。
不过钟程很快就放开了。
“走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