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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咋整,那东西都买了啊!这不是花了冤枉钱么!”王四妹儿提拎看着手里的烟酒点心,心疼的直转磨磨,琢磨着想要退回去。
  田宓儿知道她是个一分钱恨不得掰八瓣花的性子,赶忙安慰她说:“这是咱家大事,招待贵客当然得有点能拿得出手的吃货。至于这衣服干净板正就行,人家看重的是品性,你也说赵家怎么怎么好,真要只想找个面相好的,也不至于挖到咱们山沟沟来啊。”
  王四妹儿越听越是个理儿,幸好女儿不是个糊涂的,不然这亲要是做不成,自家成了笑柄不说,儿子的学费也更是没了着落了。
  一旁柜台的售货员本就不爱搭理这两个,一看就是农村来的母女,可看她们买烟买酒也挺痛快才给了个笑脸,这会儿看她俩嘀嘀咕咕也不掏钱,脸子一撂不爱伺候了。
  “唉,你们买不买啊,不买赶紧靠边儿,别挡着别人。”
  田宓儿暗自翻了翻白眼,拉着给售货员赔笑的王四妹儿就走了。对这种没教养没礼貌的人根本不用给她什么好脸,等国营解体了看她们还怎么得瑟。王四妹儿倒没觉得如何,骨子里的自卑让她觉得天生就该矮着城里人一头,压根没觉出女儿的怒气,又问她还想要买些什么。本就惯孩子,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先紧着孩子的性子,还是觉得亏欠了女儿。
  田宓儿想想又要了盒万紫千红的香脂,虽然家里的活基本都是爸妈包办了,但手上难免要洗洗涮涮的,虽不粗糙可沾了水后也有些发紧。再一个爸妈的手都春裂的厉害,这种香脂治春裂最是好使,晚上用热水泡一泡,厚厚的涂一层,两三天就能收口。
  王四妹儿见东西不算太贵,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以内,也愿意姑娘打扮打扮,掏钱也利落,又指着旁边的友谊雪花膏说:“我看村长家的玲子擦的都是这种,给你也买一瓶吧!”
  田宓儿摇头,现在的护肤品不提也罢,况且现在的皮肤好的不用保养都嫩得要滴出水一样,还是别瞎祸祸的好。别跟上辈子似的没啥见识,见着点好东西就想往身上划拉,加上离婚后生活作息也没个规律,没几年皮肤就糟得跟三四十岁一样。现在家里有园子,吃菜不要钱,摘点黄瓜晚上敷敷就胜过什么cd香奈儿的效果。还是那一句话啊,底子好比啥都强!
  娘俩再没买啥,到了约好的地方,马车还没回来,村子里其他的人也都没见。眼看着也快到晌午了,王四妹儿心疼孩子,抠抠搜搜的从裤腰里又掏了两张毛票,让田宓儿自己去买点干粮先垫垫。
  “上那边粮店里你买个麻花吃去,刚才路过看他们新炸现卖,你不最爱吃那口么。”
  田宓儿还真有点饿了,可看手里的钱也就是够买一根麻花的,虽然也心疼妈妈饿肚子,但也知道就算买回来她也不会吃的。有啥东西孩子吃行,自己吃就心疼,可怜天下父母心!
  田宓儿把钱推回去,说:“我不咋饿呢,再等会儿就到家了,回去一起吃。”
  王四妹儿知道自家俩孩子都是主意正的,又问了两嘴见她还是不去,就笑眯眯的把钱塞回裤腰里,省了两毛。
  不多时,赶车的人办完了事,又等了会要回村的几个人,老马一撩蹄子,就又晃晃悠悠的也不用人赶,自己就会往家走。
  早上刚来的时候天还是才蒙蒙亮,一个个人困马乏的都各自蜷到一边打盹,现在一个两个都精神的紧,天高云淡的正适合家长里短。
  先是各自显摆了下新买的东西物件,不管是什么或者买的是否一样,反正我买的就是比你买的好。谁家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被一个个都问了出来后又巴起了别的八卦。
  “老田家的,听说省城里要来人相你家妞子?!听说那家还是个干部?别是有啥毛病或者缺啥零件儿吧,不然怎么要来相你们家姑娘?”村里有名的大喇叭大碎嘴又好占小便宜的张三婶,隐约听着点风声,就胡咧咧的问起来。
  王四妹儿虽说在自家是个任劳任怨受气的,可村姑出身的她也是一身铜皮铁骨钢尖牙的,对付起外人来是没一点忌讳。
  “张三家的你那是吃饭的地儿还是喷粪的地儿啊,凭什么我家姑娘就得相缺胳膊少零件儿的啊!怎么说俺家也是出了大学生的,田宓和他哥的学问从来都是你追我赶的,若是读书也得是上首都大学的料,配他们干部家庭也是绰绰有余的。我话还搁着了,要是来相亲的不是个人物,我和他爸指定是不带同意的!我们家可不像别人家指着姑娘换钱,要不是那家实在是好人家,我咋也得再留田宓几年。”
  张三婶家嫁大姑娘的时候因为彩礼跟人闹翻了,弄得两家都不高兴,娘家说婆家太抠,没钱还想娶媳妇,婆家说娘家狮子大张口,纯就是卖姑娘。两家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两家住的村子都传的风言风雨的,基本家家都知道这点破事了。
  3、第 3 章 ...
  张三婶被说到了痛处,有心撒泼,又忽然想起前几年自家儿子欺负了田宓,王四妹儿寻上家门找茬,家里那口子被她拿着菜刀追出了好几里地。自那一役后王四妹儿的高大形象便树立起来,不管她过后如何沉寂,满村的泼妇至今也没谁敢再虎嘴拔毛了,张三婶又是当初那事的直系受害人,自然是心有余悸,暗自呸了一口就有跟别人胡沁去了。
  王四妹儿口头上占了上风,加上心情又好,也不爱和她胡搅蛮缠,心里盘算着客人来了该做几个菜,都有什么菜色。鸡鸭鱼肉是不能少的,山上出产的野货估计城里人也新鲜,只是不知道当初生妞子时埋的那几坛子酒,该不该挖出一坛来!
  田大河不同意,统共当初就埋了那么三两坛,若亲事做不成,酒挖出来就遭尽了。今后再和别家做亲,姑娘出嫁不陪送女儿酒,叫人说成二婚都没理找人撒气去。当初家里穷,本埋的就少,就算只挖一坛,日后也不好看,王四妹儿只得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转头又折腾起来了,又是扫房又是拖地的,平时家里的几个人心思都不在这上头,俩孩子光顾着闷头学习,夫妻两个也是一门心思的琢磨怎么多挣两个钱。田宓儿刚重生,这几天光顾着养身体了,也没顾上这些,现在一看满屋冒烟咕咚的,也感觉有些待不下人了。说干就干,撸胳膊挽袖子就收拾起来,这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还真吓人一跳。光耗子洞就堵了好几个,家里那几样漆油掉的差不多的老家具也被擦掉了一层皮,别说,打远还有那么几分原木的本色。
  田野这些日子心里也一直憋着气呢,拿着竹条扫帚就胡噜开了,被他左右扫起的小碎石子打得满院的鸡鸭嘎嘎直叫。气得王四妹儿在屋里骂了好几回,田野还是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扫,还是王大河看不下去眼了,把鸡鸭都撵进了杂物棚。
  第二天王大河和王四妹儿又早早的去了邻村,听说他们今天杀猪,两口子想去买点猪肉回头待客。田野也不想在家待着,反正已经高考结束了,不用看书,就拿着套绳和布袋上后山逮野物去了。田宓儿也想跟着,可被王四妹儿严令禁止了,现在后山枝繁叶茂的,明天还要相亲呢,怕她被乱伸的枝条刮坏。
  田宓儿躺在炕上看了会书,虽然扔了这么些年,但理科这些一通百通的东西,多看些习题公式就融会贯通了。这几天她又把初中的课本都翻出来了,想要再重头捡一遍,可现在心里装着别的事,也静不下心来看书。
  虽然和王四妹儿说的一套一套的,可一想到要见的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人,还是羞涩不已。女为悦己者容,也想重新给对方留个不同于前世的好印象,可现在条件有限,实在让她大感无力。
  翻箱倒柜半天,田宓儿才发现自己的青葱岁月真是贫瘠的可怕,不仅为前世的荒唐找了个小小的借口,实在是穷怕了。除了身上这件灰布衫,就一件白底灰蓝碎花的布衫了。另两条裤子,全都是灰扑扑的黑色,一双藏蓝色布鞋,一双黑色布鞋。那双黑色布鞋还让她很有阴影,想当初她就是用这双黑布鞋配那一身艳红衣裳的。。。
  其实在村里比起来她这就算不错了,衣服都不带补丁,初中时有个同学听说就一条补丁摞补丁的裤子,有一天没来上学,后来才知道是裤子烂的实在穿不了了。
  唉,要是能带着自己的衣柜重生有多好啊!田宓儿不禁想到,可又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允许自己再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重活这一辈子不说要勤劳朴实,可也要踏实知足才行,努力让喜爱自己的人幸福!那些远在天边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想,也得是通过自己一步一步努力得到才行。
  田宓儿重整下心情,想着能不能让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热度,这种类似于男式衬衫的布衫还是有改造的余地的,腰身可以小缩一下,就能更显窈窕身姿。其实老天真的很厚爱田宓儿,不只长相出众,就连身材都是一等一的火辣,不过现在这年代不看重这个,任凭你是火辣魔鬼还是太平公主,一件大布衫罩上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在虽然大城市里已经开始注重时装了,可小山村里还是保守的紧,就连这夏天也得是长衣长裤,为了避免被冠上和前世一样的骂名,田宓儿也没敢把布衫改成短袖,只又把下摆剪出点弧度,两边开了个半指长的小叉。
  至于黑色的长裤,田宓儿是彻底无语了,不止是旁开门的,估计冬天套棉裤时穿的也是这两条,膝盖处一边一个大鼓包。简单的收了下肥瘦,又把裤腰上的班带拆掉,本来夏天穿的就单薄,再系条绳子难看不说,更显得腰上不利索。又把裤子泡了泡洗了洗,还使劲抻了抻,希望它干后能比现在板正些。
  第二天穿上一看,果然有些效果,当然是比不上熨斗熨过的,可也还能过得去眼。布衫效果也不错,一穿上就有一种姑娘长大了的感觉,只是王四妹儿一句话就让田宓儿好悬没气吐血了。
  “你看,我说当初给你扯块布做件衣裳你死活不干,这都小成这样了可怎么见人!”
  王四妹儿后悔不已,可也悔之晚矣,就让田宓儿赶紧去换那件灰布衫。那田宓儿哪能干啊,撒谎说那件破了,总不能穿见破衣服见客人吧!
  忽悠走王四妹儿,田宓儿又迅速给自己梳了个马尾,将头发吊在脑后的黄金线上,这马尾梳好了显得人精神还洋气些。
  因为现在通讯不发达,不是人手一个手机的年代,也不知道赵家人什么时候能来,该准备的都预备妥当了。两家都没老人,就请了哥哥姐姐来撑场面陪客人,叫的是田宓儿的二姨和大舅,也都到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闲下来的王四妹儿开始焦急的转起圈子。田宓儿心里也着急,可她一个姑娘家的,得矜持些才行,不断暗示着自己要镇定一些。效果也不错,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回自己的屋子看书去了。
  田家的房子是一幢土坯建筑,周围圈着一个大院子,院子里也开了地种些够自家吃的菜。平时满院子乱跑的鸡鸭也从田野扫完院子后被禁足在杂物棚里,大黄狗也改拴到了屋后头。从院子一进屋就是厨房,左手是田大河两口子的大屋,右边和大屋一样的面积,被隔成两屋,靠门的屋子是田野的,里面那间就是田宓儿的。田宓儿的屋子是三间唯一有房门的屋子,平常要是开着门,还会拉上块半扇的门帘。
  快晌午头上了,王大妹儿的大嗓门远远得传了进来:“快出来人啊!客人到了!”
  大屋里一阵扑腾,田宓儿小屋的帘子呼哒下就被撩开了,王四妹儿风风火火的撩下句话就跑出去接人了。
  “赶紧的,客人都到了,快出来!”
  田宓儿一激灵,有些胆怯,可动作却还利落,知道若是不出去会落了来人的面子。但也没跟父母一同迎出院儿去,只站在屋门口院里等着,这是女孩儿家的矜持。
  外面很热闹,有点人声鼎沸的意思,田宓儿知道这是赵家开来的小汽车造成的轰动。改革开放才刚开始,村里有见识的人少,看见什么都新鲜,想当初田宓儿虽然不喜欢赵方毅,可也被这虚荣迷昏了眼,不然凭着田大河和王四妹儿宠孩子的劲头,真要咬死了口也不一定真逼她嫁人。
  再说赵家,一路的颠簸早把那点期望给颠没了,再加上一进村就蜂拥上来看热闹的村民,赵家人不禁都在想,这样的环境下能培养出什么人物来。不喜欢傲慢的娇小姐,难道就能看上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么?
  赵家几人心底都打上了退堂鼓,可车里还坐着王大妹儿呢,礼貌上也过不去,只得硬着头皮应付一下了。
  赵家家长今天没来,被迎在最前头的是赵方毅的母亲方怡,嘴上挂着又尴尬又疏远的笑容,敷衍着老田家和村民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