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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混蛋,不要在我面前叫别的男人。”
  肖何现在哪里听得进他的俏皮话,眼泪止也止不住。他四下张望,发现应麟早就不在他的视野里,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云雾,肖何哀声道:“不要……凤琷,凤琷……求求你……”
  凤琷在他脸上贴贴,轻声说:“别怕,我马上就回来。”
  他话一说完,肖何就被推了下去。
  “凤琷!!!”
  早就等在下面的大鸟轻轻接住肖何的身体,然后如云一般滑向远方,肖何跪坐在鸟背上,凤琷在他视野中越来越远,他看见他黑色的身体里窜起一把火,如血一般在半空中燃烧起来。
  “不!!!”
  与肖何一同绝望地喊出声的还有绮焰,他眼见着凤琷在他面前自-焚,想冲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三昧真火迅速吞没凤琷的身体,连着他元神里的血魔一起烧了个干净。
  凤凰是种高傲的鸟,最不堪受人摆布,凤琷又是个中翘楚。他知道自己今天跑不了,绮焰要天庭抓活的,他就偏不给他,连尸体也不留给他。
  第114章
  114.
  肖何觉得自己好像在雾里走, 越走越远。他在认真地寻找一个东西,忘了是什么了, 但是下意识觉得对自己很重要。
  是钱吗?是宝石吗?还是最新型的质谱仪?
  好像都不是……
  是个人吧?
  肖何迷茫地在雾中游荡着,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肖何……”
  肖何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他想大概是听错了——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再叫这个名字吗?
  爸妈?还是……
  他们都离开了, 所以好像没有了。
  他停了一会儿, 面无表情地朝浓雾深处走去。
  “肖何!”
  肖何停下迈出的脚,站在原地张望——除了雾什么都看不见。他等了一会儿, 终于听到脚步声,浓雾里隐隐约约有个绯色的影子,从远处走过来。
  肖何眨眨眼, 突然流下一行泪。
  对方走到他面前,还是老样子,穿颜色张扬的衣袍,笑起来艳光四射。
  他弯下腰捧起他的脸:“肖何……你怎么哭了?”
  肖何哽咽一声, 问:“你是谁?”
  对方愣了一下:“我是凤琷啊,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肖何难过地低下头:“你不是凤琷……”
  对方很有耐心,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怎么不是凤琷?好了,快跟我走吧,我们回家啦。”
  肖何摇摇头后退一步:“我们家凤琷不是这个样子。”
  “……那他是什么样子?”
  肖何沉默下去,好像在努力想凤琷是什么样,他想了好半天,对方就耐心等他想起来,肖何突然捂住脸崩溃大哭:“他黑乎乎的,他死了!”
  肖何心里一阵剧痛,猛地睁开眼:“凤琷……!”
  入目是一顶古色古香的帐子,天青色,肖何盯着它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醒了。他想坐起身,却觉浑身无力,连手腕都是软的,只好继续躺着。他回忆起那个梦,慢慢合上眼睛——乱七八糟的梦,如果连之前的也是梦就好了。
  肖何没心思管自己身在哪里,他想继续睡,再做个梦。
  “醒了就起来,再睡人就废了。”
  听到声音肖何愣了愣,慢慢把头转过来,看到应麟那张冰块脸,他头顶还顶着两支夸张的角。
  ——看来之前不是做梦啊。
  “你睡了好久,起来吧,喝碗药。”
  肖何垂下眼睛,把脸转向床内:“嗯……”
  “喂……你这个凡人,醒了就不要占着我的床。”
  肖何抓着枕头一角哇得一声哭了,把应麟吓一跳,他赶紧把碗放下,自己退后两步——这什么事啊,他就来送碗药,怎么还把人送哭了?应麟向来不会安慰人,见肖何哭起来没完没了,就打算溜走:“你……占着吧,哭够了自己把药喝掉,不然离魂之症无法治愈。我……先走了。”
  应麟走出去没几步又返回来,认命地摇摇肖何的肩膀:“别哭了,快起来吃药吧。”
  肖何咬着牙微微颤抖:“谢……谢谢。我现在不想喝,先放在那吧。”
  应麟苦恼地坐到一旁:“你不要再哭了,要不吃了药再哭?”
  肖何觉得他好烦,也顾不上礼貌了,拉起被子一把捂住头,想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应麟从鼻孔里重重喷出一口气,起身走了。过了一会儿,肖何听见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跑进来,没有理会,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一双小手在被窝外面推他。
  肖何忍着脾气将被子掀开,哽咽道:“我说了我……”
  “肖何……”
  一双大眼睛眨巴两下,无辜地看着他:“肖何,起来吃药啦。”
  肖何坐起身,看了他一眼:“念芜……你怎么也在这里?”
  “是拂幽神君令我来劝你吃药的。”他爬上凳子,伸着手想去拿桌上的碗。
  肖何一看他的动作急忙下床:“我自己拿……”
  念芜就缩回手,坐在凳子上踢着脚:“那你快点吃了吧,你魂魄有些不稳,拂幽神君说,不好好治以后容易复发。”
  肖何怔怔地重复“离魂……”
  “对啊,你都睡了四天了,拂幽神君说你一条魂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来,特地去找了灯芯草搓出来油,给你做了魂灯引路。”
  他指着肖何床头给他看:“你看,这个是刚做出来的。所以你不要再难过了,神君说你就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离魂……”
  肖何听不进去那些,他觉得做一切事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拿起碗往嘴里一倒了事,冰冷的液体滑溜溜地流进肚子里,把他最后一点迷茫也赶跑了。
  肖何吞着那些苦汁,又皱起眉头,一低头眼泪就吧嗒吧嗒往碗里掉——他们神仙是不是因为见惯生死,都不把生命当回事,竟然都不为凤琷难过?
  念芜发现肖何又在哭,顿时慌了起来,抓着他的手摇摇:“肖何,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
  “没事……”
  没事没事,肖何现在才体会到这两个字有多无奈,就算你告诉别人有事,人家也帮不了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骗骗自己。
  他越想越难过,忍不住了赶紧扔开碗捂住眼睛。念芜顿时慌了,往肖何腿上爬:“肖何,你别哭啊,你怎么了?唉……虽然变成蛋丑了点,但是我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肖何的抽噎声突然止住,猛地抬起头,一双哭红的眼睛直愣愣看着念芜:“变成蛋?”
  念芜还没察觉肖何的不寻常,点点头说:“是啊,凤凰涅槃之后,总是要从蛋里面重新孵出来的嘛。”
  肖何眨巴眨巴眼:“那凤琷他没有死?”
  念芜拿小手撑着下巴点点头:“凤凰怎么会死啊。”
  肖何觉得顿时一股愤懑之感冲上头顶,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凤琷在哪儿?!”
  念芜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结巴道:“在、在蛋里……”
  “蛋在哪儿?!念芜,带我去!”
  “好!”
  念芜爽快地应一声,跳下凳子撒腿就跑。肖何跟在他后面,他跑了一半突然停下来:“我突然记起,霓霄神君不让告诉你他变成蛋的事,他说他要等几天,从蛋里出来了再告诉你。”
  肖何低下头看向念芜,脸色很可怕:“什么?”
  念芜吓得哇地一声往前跑:“我这就带你去!”
  肖何跟着念芜气势汹汹冲进隔壁屋子,应麟正坐在一边捧着茶杯喝茶,见到肖何进来颇为吃惊:“你怎么下床了?”
  肖何忍了忍气,问道:“凤琷在哪里?”
  应麟不由将视线往床上飘:“他……谁告诉你他在这里?”
  肖何哪有看不懂,并不答话,直接冲过去扯着床幔狠狠一拉,将整张床榻暴-露在外,一个大白蛋也跟着露出来。
  肖何现在的心情就像抓到离家出走小孩的家长,又担心又想打他一顿。大白蛋像有意识似的,肖何刚一出现,它唧得一声缩到床后边,可惜长得太大——几乎有半个念芜那么大——根本藏不住。
  肖何盯着那只看上去快要吓破胆的蛋说:“多谢拂幽神君照顾他这么久……我能不能单独跟凤琷说会儿话?”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他能说话吗?”
  应麟点点头:“凤琷这次重生过程中出了点差错,原本应该被连着神力打回幼年时期,破壳之后才会有意识,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说自己只是被关在里面了。所以你就当他仅是被关在之中了吧。”
  应麟说完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那你们慢慢说。”
  大白蛋突然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骂音:“应麟!你这个叛徒!”
  应麟面无表情转身就走:“你变成蛋的事不是我说的。”
  大白蛋又骂:“念芜!你这个奸细!”
  念芜懵懵懂懂的,却很怕凤琷骂他,下意识缩着脖子往墙角躲。
  肖何拍拍念芜的脑袋:“好了,你也出去吧。”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肖何背对着门两只手在身后轻轻一关,那只蛋顿时息了声。肖何低着头酝酿了一下,走到床边,把手轻轻放在蛋顶上:“凤琷……”
  蛋明明光溜溜的没有五官,肖何却觉得他好似把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肖何心情复杂地在凤琷圆滑的蛋壳上轻轻抚摸,叹口气问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可以重生?我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那蛋一点都不傻,他现在听着虽然觉得目前肖何似乎没有想责怪他的的意思,但是也不敢轻易开口——之前入魔,肖何对他的印象已经变成“黑乎乎的”,现在他声音也变了,外形也变了,又不知道要保持这个状态多久,肖何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变成“光溜溜的”,那他还不如去死!
  肖何等了好久没见凤琷说话,又生气了,他用力推了那颗蛋一把:“我都听见你说话了!再装还有意思吗!”
  凤琷被他推得轱辘轱辘滚到床里边,贴着墙躺在那里动也动不了,超级委屈!
  他意识到肖何生气了,只好瓮声瓮气地说:“现在丑……”
  肖何愣了愣:“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