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秋让管家替他们准备吃食,下午将他们全部送走了。
等这些一走,县衙一下子清静下来。陆时秋回了后院,坐到囡囡床前。
囡囡睁开眼,面上血色全无,虚弱得不行,“爹,你说那些人抓张承天干什么?”
陆时秋叹了口气,把张承天的身份跟她说了。
囡囡好半天没有回神,她以前虽对张承天身份有过存疑,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张承天是皇太孙。主要是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
这会得知他的身份,却又觉得合情合理。瞧瞧这名字,承天,这是一般人能叫的吗?
再想想刚认识他时,张承天那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分明就是富贵日子堆出来的。
只是有一点,囡囡觉得很奇怪,“皇太孙身份那样贵重,宫里又有那么多大儒,为何要拜您为师?”
在她心里,她爹当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先生。
可是皇太孙身份如此贵重,万一被人识破身份,必定会给他带来灾难。
瞧瞧,现在不就出事了吗?
天皇女皇这是拿皇太孙的生命在冒险。
陆时秋倒是能猜到一点。当初女皇要他跟孔词打赌。一开始他以为女皇只是想借机给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再看,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两位陛下一定是看出张承天性子傲慢,又有些不知人间疾苦。所以才送他出宫历练,顺便再磨磨他的性子。
陆时秋揉揉眉心,“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囡囡不确定反问,“爹,张……殿下真的顺利回宫了吗?”
“当然。”
囡囡一开始觉得她爹这话是安慰她的。
但三日过后,囡囡接到张承天亲笔写的加急书信,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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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半个月后, 囡囡的伤全好了,又变得生龙活虎。
这天吃饭, 陆时秋主动提起, “我想回京一趟。九个弟子要参加会试, 我不放心。”
不放心弟子是假, 他其实是想知道京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囡囡放下筷子, “我也跟你一起去。”
“胡说什么!你是县令, 无诏不能随意离开。”
上次是情非得已,天皇看在皇太孙的份上,还能原谅她。这次就是明知故犯。
囡囡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刘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似乎很急, 脸上全是汗,进来后, 跪下就磕头, “大人,外面有钦差来传旨。”
囡囡一怔, “好!”
陆家人全出去接旨。
当今女皇不喜宦官, 宫里也少有宦官,所以传旨的是钦差。
圣旨宣囡囡即日回京述职。
这意思是她要升官了?
囡囡在任三年, 年年考评为优,回京只会是升官,不会是左迁。
接完圣旨, 陆时秋送上红封,钦差还要赶着去别处传旨,带着手下哗啦啦全走了。
囡囡立刻示意爹娘,“你们赶快回屋收拾东西,大家一起走。”
陆时秋看着她猴急的样子,眉峰紧拧,女儿该不会是对殿下起了什么心思吧?
木氏回后院收拾东西,陆时秋吩咐管家去外面雇马车。囡囡要跟下属交结工作。
一般来说,县令升职是到府城任职,等新任县令来了,她跟对方交接完工作,才会往新任上去。但是现在才二月初,新县令还没有下来。但囡囡却要先调回京,她就得先把手头的东西全部呈给知府大人。
等新县令来了,再找知府大人交接。
囡囡在前衙处理公务,木氏和陆时秋在后院收拾东西。
这次要回去,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所以陆时秋打算到京城重新收徒。
已经收的这些弟子,肯定要带回到京城。
大部分孩子都有父母,陆时秋便让她们回家跟父母告别,三日后带着东西一块回京。
等孩子们都走了,木氏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跟去呢。”
陆时秋也没当一回事,“不跟也没关系。回京城多收几个罢了。”
木氏见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心里格外复杂。
三天后,陆时秋的女徒弟们全部回来了,陆时秋生怕再遇到劫匪,特地花了大价钱请了镖师一路护送他们回京。
好在一路顺顺利利,没有出岔子。
回京后,陆时秋没住到育婴坊,而是住在城里。
这处宅子是陆时秋早先买下来的。因为房子比较旧,他就让二哥请人推倒重盖,晾了一年多,现在也能住人了。
这新宅子地方大,房间多,交通也便利,离皇宫也不算特别远,非常适合他们一家居住。
到了京,公孙竹等一众递子前来拜会。
陆时秋向他们打听张承天情况,公孙竹非常郁闷,“我们去张府找他,说他进宫陪皇太孙去了。”
陈为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就是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陆时秋又问他们,“那朝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公孙竹摇头,“没有啊。一直风平浪静,好着呢。”
风平浪静?这怎么可能呢。皇太孙被掳,天皇女皇雷霆大怒,肯定要彻查的。但是公孙竹他们却没听到动静,那两位肯定是想暗中访查吧?
陆时秋便也只能装作不知,“既然他没事就好,你们复习怎么样了?”
大家面面相觑,公孙竹含糊不轻道,“就那样呗。左右没两天就要参加会试了。”
陆时秋心里有事,也没再劝他们,要好好看书。左右没多长时间了,现在用功也来不及了。
闲聊一阵,学生们就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陆时来跟家人一块规整东西。
就在这时,宫里来人传他进宫。
陆时秋和囡囡对视一眼,囡囡有些紧张,“爹?”
陆时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造的眼神,“没事。爹肯定没事的。”
陆时秋跟在宫人身后,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宫。
到了御书房门外,陆时秋跪在外面,两个时辰后,才有人宣他进去。
跪这么久,他的腿都麻了,起来时差点摔倒。不得已,他只能停下来揉揉膝盖。
宫人见他磨磨蹭蹭,连连催促,“快点,别让陛下久等”。
张承天正跪在屋里,陆时秋进去后,跪在他旁边。
天皇脸色奇臭无比,女皇叹了口气,“行啦,气性这么大。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消气哪。”
天皇回头看她,“堂堂一个国家的继承人,被人当俘虏。我若是不生气,他以后还会重视自己的安全吗?”
女皇摊了摊手,“安全是很重要。但是比起一个国家,他个人的安全是小事。你想想你那侄儿,在皇宫里待得好好的,还不是照样被金人掳走了?”
天皇被她噎住,奉元帝成为金人的俘虏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
“你当初放他出去也是为了让他当一位明君。既然……”
天皇抬手打断她,“我当初放他出去,是不想他一直误会你。明君在宫里一样能当。”
女皇笑了,轻声道,“孩子犯了错,你不能死咬着错不放。你得让他改正。”
天皇揉了揉眉心,“他差点被人抓去当人质。如果不给他教训,他就不知道自己不是香勃勃,他其实是个靶子,谁都想往他身上扎窟窿。”
女皇冲张承天使了个眼色,张承天立刻乖绝,“皇爷爷,孙儿错了,孙儿以后一定会谨慎小心。不敢再大意。”
天皇还是生气,女皇扯了下他胳膊,他这才抬了抬手,“行了,下不为例,下次再犯这个错,就不是天天罚跪这么简单。朕还要打你的板子,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切肤之痛。”
张承天打了个寒颤,他皇祖父是行武出身,一言不合就动手。他这身子骨可吃不消。张承天缩着脖子站到一边,轻声应是。
天皇看向陆时秋,“你知错了吗?”
陆时秋脑袋点地,“学生不知何错之有?”
天皇见他不按常理出牌,扔掉手里的毛笔,“你还不知?你就让他一个人回京?他要是被那些人抓去你有几个脑袋?”
陆时秋挺直脊背,“学生只是个文弱书生,教书育人行,武刀弄剑不擅长。”
天皇被他气得不轻,他指着张承天的手都哆嗦了,“朕这孙儿可是跟我说了,你武功奇高,你现在跟我说你只是个文弱书生?”
陆时秋抬眼,“学生一人武艺再高,最多也只能以一敌十。守城衙役有上千人,就算学生护送皇太孙回京,也于事无补。”
天皇被他气笑了,“所以你就干脆让他一个人进京?丢下他不管了?”
“学生以前处事太过高调,护送皇太孙进宫,太过惹眼,为了他着想,所以才没护送。不是借词推诿。”
天皇还要说,女皇拍了他一下,“行啦,你怪他一个书生干什么。照我说,你也有错。”
天皇瞪眼,“朕有何错?”
“你明明知道你孙儿的身份,你就只派了二十个暗卫在他身边。你要是派五十个呢?孙儿能被人抓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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