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床, 摘手腕上皮筋,一边扎头发一边走出卧室。
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陆明潼赤脚蹲在沙发上, 一只手里捏着一根烟,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键盘。
是的,蹲, 而非坐着。沈渔少见他这样奇奇怪怪的状态,眉目间笼一层悒郁, 生人勿近模样。
却在听见脚步声的瞬间, 换上笑脸, 隔着烟雾去看她:“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准备睡到下午才醒。”
沈渔不想被他糊弄过去,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陆明潼不想开口, 但也不掩饰自己的坏心情。按合了笔记本电脑, 自沙发上站起身, 问她中午想吃点什么,他下去买。
沈渔在他通往卧室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他,诚恳语气地再度追问一次,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要你一定要告诉我,但你不要叫我担心。”
陆明潼垂眼去看。
她似乎已经理所当然的, 将他的衣柜当成了她自己的。身上这件深蓝色t恤,宽宽大大的套她身上,肩膀那一处松垮垮的。
他伸手去拽她衣袖,在她赶紧防护之下,没得逞。
笑了声,“麻烦你赶紧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别再穿我的。”
沈渔自然听出来,陆明潼是转换话题打发掉她的询问,便也就不寻根问底了,倘若他有他的顾虑。
推一推他,“我去洗漱。”
陆明潼在她身后笑问,“你是不是装听不懂?”
“懒得理你。”
挤牙膏的时候,陆明潼跟过来了。
他换了件宽松的白色抽绳卫衣,搭青灰色休闲裤。沈渔从镜子里看他一眼,少见他这样穿,显得年纪很小,没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她不怎么服气地哼了一声。
陆明潼倚着门框而站,这回选择直入主题,“搬过来住。”
“不要。”
“为什么?”陆明潼朝着旁边房门紧闭的侧卧扬一下下巴,“一直空着,就等你搬进来。”
“我上次搬家没多久,太麻烦了,小武那里比较近。”
陆明潼微微蹙眉,不说话了。
径直走进浴室,在她身后停下,伸手自她衣服下端探进去。
沈渔正刷牙齿呢,立马伸臂格挡。但抵不过他两手都空着,且力量悬殊。
“陆明潼!”
他沉肃神色,明明一件很流氓的事,做得大义凛然一样,低头埋在她肩窝处,手上不停,逼问她:“搬不搬?”
沈渔赶紧几下刷完,吐净口中牙膏沫,漱口的时候,他的攻势也随之升级。让她不得已伸手,撑住了洗手台台沿,转头喝止。
陆明潼挑着眉,再问:“搬不搬?”
“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我才不搬……”
“怎样?”他以手上动作暗示,“这样?”
沈渔垂下目光,避免往镜子里看,也拒绝承认,自己似乎轻易被他撩拨起来,“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狗东西昨晚上满足了,现在逆转形式地来捉弄她。
“随便。反正不答应搬过来,我不会停。”陆明潼说起浑话来,笑容轻佻又浪荡,“……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不想让我停?”
沈渔实在招架不住了,“我搬!我搬行了吧……”
她下午得去公司,有个会等她主持,要被他绊住了,不知道几时才能结束。
陆明潼这才满意,搂她脑袋朝向后方,在唇上碰了一下,暂时放过她了。
中午两人点的外卖。
陆明潼胃口乏乏的模样,每道菜都只动了两口,唯独番茄鱼汤多喝了两口。
“你胃还疼么?”
陆明潼摇头,说可能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食欲。
“你早上几点起来的?没吃早饭?”
“十点,没吃。”
他完全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
沈渔打了一下他脑袋,“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这么饮食不规律。”
陆明潼笑笑说:“姐姐这是迫不及待行使女朋友的职权么。”他永远能将“姐姐”这个称呼拿捏出千变万化的深意,但每一种都不那么正经。
“好好吃饭,”沈渔懒理他的揶揄,“某人昨天才说要做的我依靠。别身体先垮掉。”
陆明潼笑说她偷换概念,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提筷多吃了两口。
垃圾交由陆明潼收拾,沈渔将就换上昨天的衣服,准备出门。
陆明潼从门边的鞋柜抽屉里翻出一把备用钥匙,递给她,“晚上过来么?”
“我得回去换衣服。”
“那就拿了衣服再过来……或者,我今天就去帮你搬家。”
“非要这么着急的吗?”
陆明潼将钥匙揣进她的衣服口袋里,退后半步,便换上平日里的那副傲娇神色,“行行行,不催。免得你又要说我太黏人,你需要空间。”
“我说过这种话吗?”沈渔一下笑出声,扬手去捏他的脸,“你这张嘴,能不能饶饶人。”
陆明潼偏头躲过,不喜欢她这样对待小孩子的动作。
沈渔摔上门之后,房间里一下便安静下来。
陆明潼将自己摔进沙发里,头枕着扶手,燃了支烟。没什么兴致,抽了两口就夹在指间不动弹了。
早起,他接到一个电话。
蒋从周打来的,和煦语气,邀他出去吃顿饭,旗号打得十分名正言顺,说是从吴先生那里听来,他正在和朋友创业。碰巧,他在文娱这一块既有资源也有兴趣,想投资一笔,问他可有意向聊一聊。
按说这事涉及到李宽和江樵,原该跟他们商量再说的。
陆明潼知道蒋从周的醉翁之意,不管他打了什么算盘,他不想叫他如愿。
蒋从周并不气馁他的拒绝,告诉他说,他还将在南城盘桓一阵,无论如何,想单独见他一面,单纯吃顿饭也好。
就是这通电话,搅合得陆明潼好心情烟消云散。
蒋从周为了见他,不惜送一个把柄给吴先生,其决心之坚可见一斑。
这正是陆明潼忌惮的地方。
自然,蒋从周不至于拿他如何,可如果自顾自地表演起了父慈子孝这一套,也足够让他怄心的。
-
沈渔开完下午的会,偷闲时间找小武聊了聊,提及自己可能要搬出去的事。承诺帮她挂招租启事,自己的那一份房租,也会交到下一个室友找到为止。
严冬冬离小武工位不远,听见了对话,转头就在微信上问沈渔,怎么还没过多久就又要搬家。
沈渔拿定主意的事,不会含含糊糊,免得叫光明正大的感情,平白变得不磊落了。
于是回复严冬冬说,要搬去跟陆明潼住。
严冬冬发来一个惊恐的表情包。
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一个八百年前所建的,只有三人在的小群,在群里@陆明潼。
“小陆同学,是我想得那样吗!”
“请客请客请客!”
陆明潼浮上来冒个泡,高冷地回复了一个“嗯”字。
严冬冬简直比自己磕的cp成了真还高兴,刷屏式地询问沈渔,怎么想通的,什么时候的事呀,今天上午请半天假该不就是跟陆弟弟谈恋爱去了吧。不对不对不对,沈渔姐你衣服没换呀,昨天晚上莫非……
沈渔:“你们化妆师都是这么的工作不饱和吗?”
严冬冬的一串追问,莫名叫沈渔心里也觉得喜滋滋。
列表里翻出和葛瑶的对话框,打字:“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葛瑶秒回:“巧了,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先说。”
“还是你先吧,我怕吓着你。”
“那一起?拼手速呗。”
沈渔:“我跟陆明潼在一起了。”
葛瑶:“我怀孕了。”
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发了一个“卧槽”。
如此,怎么能不约一顿饭,这里面可太有说头了。
葛瑶邀请沈渔去她家。确认怀孕以后,她的土豪老公潘岳山已经火速请了一个新保姆,专门照顾她的饮食,那手艺简直绝了。
沈渔今天难得不加班。
她既有热恋中的自觉,也捱不住自己真实的意愿,下班前询问陆明潼,去清水街了吗,没去的话,要不要一块儿吃晚饭。
陆明潼连回两条:
“没去。”
“去了也得赶回来应你的征召。”
下班以后,沈渔开着车到了约定好碰头的地方。
陆明潼还是上午的那一身,白色卫衣衬得他唇红齿白的,招摇醒目的大学生样。
可惜她这辆polo实在寒碜,演一出“富婆包|养”的戏码都不够格。
初春的傍晚,白日尚未暖透,就已堕入萧寒的暮色里。远处两朵暗云,边缘燃金,也快要掉到高楼的那一头去了。
lt;/divgt;
lt;/divgt;